眼睛太大框不住泪的感觉,沈晚风总算明白了。
她想扯出个笑来着，几滴泪不向她打招呼就这样大颗大颗掉了下来。
急忙低下头,她用手背胡乱擦掉了泪痕,缓缓呼出了一口气,才能抬起头来对着靠在门上的季礼笑笑。
笑得勉强,这事儿她也知道，只不过这是目前她能摆出的最好的表情了。
“我没事的,让我安静一会儿就好。”她加快了语速，就怕季礼听出来她难掩的哭腔。
沈晚风说完就转过身向里面走去,却在听到身后的一声叹息的时候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从来没觉得这个人的情绪可以如此牵动自己的一行一动，如今这一声叹气就像一尾箭,不仅射中了她,还将她钉在那里一动不动。
那个声音不断靠近，“你不是说,不在乎别人说什么吗？”
她听见脚步声在她身后停下,伴随着这句问话,更像是把她所有的面出来在太阳下暴晒。
难堪、局促，沈晚风低头咬着下唇,因为这句话绷紧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紧绷的尽头是放下,沈晚风微耸的肩膀忽然放下来,也不再颤抖，只是说出来的话透着自嘲和无奈，“怎么可能不在乎。”
“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让他们开始这么讨厌我。”
声音落下,她就觉得僵硬的身子被从后而来的温暖怀抱圈了起来，发顶上一沉——是季礼的下巴搭了上来。
她微微挣扎了一下，身后的怀抱依然紧箍着她不动。
“还有我，”头顶上传来季礼的声音，低哑地气声，“我喜欢你。”
沈晚风怔住了，她也不知道季礼这句话是不是她想的那个意思。
不知道怎么应答，沈晚风就这样呆呆地站在那里不说话，垂下目光盯着他手上那颗红色的疤痕出神。
她不开口，季礼也没说话。就像是在等她的回应，不等到不松手，不等到也不走。
僵住的两个人被一阵雷声惊醒，沈晚风觉得环住她的双臂更紧了，似乎还在颤抖。
她想起来季礼是怕打雷的，才将之前因为网友的评论的伤心，还有季礼突如其来的告白都扔在了脑后。
沈晚风想挣开季礼转身看看他怎么样了，没想到季礼用了很大的力气，就像是生怕她跑掉一样。
沈晚风看着被外面的狂风吹起来的窗帘，才想起来出门的时候忘了关窗。
她试着安慰季礼，轻拍他手臂，“让我去把窗关上。”
“不要。”声音变得有些软糯，和对她满满的依赖感。
这次轮到沈晚风叹气了，最后她只能妥协，两个人就这样像连体婴一样挪到窗边，将窗户费力关上。
沈晚风看着终于肯放开她的季礼，又想起了上次她去他家时候看到的那个，堪称乖巧的小季礼。让他坐在一边，去给他倒水。
只是季礼依然跟在她身后，扯着她衣角，不离开半步。
“喝水，”沈晚风将水杯塞进他手里，带着他在沙发上坐下，“所以，你现在是……几岁？”
这是她一直以来就想问的问题。
现在她情绪倒是没刚才那么激烈了，季礼这记缓冲让她注意力已经转移到他身上来了。
似乎面对这样的季礼，更自在呢。
沈晚风抿嘴喝下一口水，拒不承认她是因为季礼突如其来的告白才慌张无措的。
季礼就像上次那样，乖乖坐在那里，手里握着温热的马克杯，垂眸盯着水面也不开口。在沈晚风问到他年龄的时候，看了她一眼，又迅速地瞥向一边。
沈晚风虽然觉得季礼刚才那一眼有些异样感觉，还是兴致勃勃地凑上前去，捏着季礼的脸颊让他看向自己。
“不是说要你听话吗？怎么刚问你一句就不说话了？”
她摩挲了下指尖，感叹了一下，这小子皮肤真好。
还没等来小季礼的回答，一声雷响又砸在他们耳边。吓得小季礼握着水杯的手抖了抖，溅出的水花四散飞到了各处。
怕成这样，他还死死握着马克杯，连手上的水都不擦一下。
沈晚风哪还顾得上问他这些那些，赶紧将他手里的水杯接过来放在一边，又抽出纸巾给他擦手，顺便又将腿上的水珠擦掉。
“害怕也不知道放下，幸好不是热水。”沈晚风边将他的衣袖挽起，抬头看了一眼满脸委屈的季礼，叹了声气。
委委屈屈的季礼就顺势倒在沈晚风肩侧，窝在她颈边忽然问她，“姐姐，你喜欢他吗？”
“他？”沈晚风被他问得发懵，好半晌才明白过来他问的是正常的季礼，“干、干嘛。大人的事小孩少管。”
那个声音还是不放过她，“他和我是一样的，你喜欢我吗，姐姐？”
一口一个“姐姐”，叫得沈晚风心乱如麻。
她想把他推起来，却在看见他被推起来时瘪起的嘴又妥协了，“好了好了，你靠吧。”
“姐姐，你喜欢我吗？”
你让我怎么说？沈晚风差点儿抱头痛哭。
“得诚实。”靠在沈晚风肩头的小季礼不忘补充。
沈晚风那个“不”字就要脱口而出，听见他这么说，又悻悻地吞了回去。
有什么了不起的。沈晚风，他现在就是个孩子，你还怕他什么？
“嗯。”沈晚风尽可能的板起脸来，回答他的问题。
似乎是因为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小季礼接下来的话音都带着愉悦，“那你喜欢他吗？”
“……嗯，喜欢。”虽然迟疑了，但沈晚风还是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一直以来告诉自己，对季礼的喜欢只是基于粉丝对偶像的热爱。可现在越来越明显的发现，她就是在骗自己。
原本她告诉自己，哪个女孩儿没暗恋过谁，更何况是季礼那么个优秀的星星。就算不告诉他，她也不会后悔这份喜欢，也不会因为这份喜欢就把两人之间的关系变得奇怪了。
就在今天，她听到了季礼的表白。不论他是哪种意思，她都开始慌了。
现在她捋清楚了，她一向不是那种扭捏的人，即使她的心思被季礼知道，也没什么。这并不影响她继续喜欢他，哪怕是作为偶像那种喜欢。
“那为什么不答应？”靠在沈晚风肩上的季礼慢慢起身，看着她问。
沈晚风还沉浸在刚才梳理感情的思维里，没注意到季礼看她的眼神有了变化，还有声音也不一样起来。
她看着刚才摇曳的窗帘笑了下，“不知道，再说他也不一定是哪种喜欢。”
“所以，还有哪种？”
“比如，就是同事间的喜欢啊，或者是”沈晚风忽然觉得季礼的语气不对劲儿起来，她停下话头，转身看向他，“你，好了？”
面前的季礼不再是一脸委屈，声音也没了软糯，盯着她的眼神像是要看清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不叫他出来，你是不是永远也不说实话？”季礼的声音很轻，不是责备，只是带着难过。
沈晚风将这句话听到耳朵里，瞬间像咬了舌头一般不知道说什么好，“我、我不是……”
“答应吗？”
沈晚风一紧张，就爱将目光挪向别的地方。她只觉得随着这句问话，那股冷香愈来愈浓，直到她的肩头抵上一一堵墙似的胸膛。
事已至此，她之前都想明白了。只是到了真枪实弹的时候，又本能地退缩了。
“答应吗？”季礼的声音又在她耳边响起。
沈晚风闭上眼睛，鼓起了全身的勇气，用力点了点头，“嗯。”
声音虽然轻，但却重重砸在了季礼心上。
说完这个“嗯”字，沈晚风脸一下子就窜上来一片红晕，用手贴在脸上那热度都下不去。
手被从脸上拿了下来，季礼出现在她眼前，单膝跪了下来。
动作幅度虽然不大，但还是把沈晚风吓了一跳，“太、太早了吧，现在就求婚是不是太早了。”
季礼笑了一声，那声音真是愉悦，只单听这声音，沈晚风就知道，她理解错了。
说出去的话也收不回来，红晕又再次爬上她的脸颊，就连耳朵都没放过。
“那我就等你，等你说时机成熟了。”季礼顺着她的话接了下去。
她哪还敢答应，知道季礼也是为了让她不难为情。
她的手被季礼牵着，眼眸垂下不敢看他，只觉得越来越靠近的冷香扑鼻而来，最后额头上被落下温温热热的一记吻。
“谢谢你，姐姐。”
沈晚风听到这声姐姐，瞬间抬头看他。看见他促狭地笑，才知道季礼原来也有这一面。
季礼依然是跪在她面前的，沈晚风在刚才季礼的“捉弄”后，也放开了自己。
她弯起唇角，就连眼睛里都带着笑，甜得腻人，“我是第一次、谈恋爱，什么也不会。你不要嫌我笨就好。”
“我会就行了。”季礼听了她的话笑了。
“你不是第一次吗？”沈晚风发誓，她这话没有任何内涵，只是诧异季礼到底是不是第一次恋爱。
季礼盯着她的脸，半晌忽然勾起一侧唇角，“是不是第一次，你以后就知道了。”
停下来，这不是去向日葵小班的车！秒懂小朋友沈晚风流下了惭愧的泪水。
沈晚风被季礼这句话闹了个大红脸，轻轻踢了一下他的腿，“谁问你这个了，我只是问你是不是第一次谈恋爱。”
季礼抵上她的额头，“我怕别人嫌弃我，你知道的。”
说什么不能说季礼不好，这就触到了季礼的逆鳞。
沈晚风猛地起来，就差撸胳膊挽袖子了，“谁敢嫌弃你？告诉我。不用你后援会出手，我们这些散粉也能科普到他爱上你。”
季礼笑出了声，起身拉着沈晚风坐下，她的手依然被他握在手里。
“好，他们我不管，我只在乎你喜不喜欢我。你呢？”
沈晚风被季礼伸手揽了过来，她靠在季礼的胸膛上数着他的心跳，一下一下地和他同步。
这感觉似乎是她早就习惯了一样，只是总也对不上节奏的心跳泄露出她的紧张和激动来。
“我们……可不可以先不公开？”沈晚风以为，这是艺人惯常的操作，这样对两人都好。
她转身，将额头顶着季礼的肩，喃喃说道：“我现在、风评不太好，我怕你受牵连。”
“你还不知道她们吗？她们不会这样，她们巴不得看见我快乐。”季礼呼吸滞了滞。
“我知道，但是谁也说不好啊……反正能不能先拖一下？”沈晚风摇着季礼的手臂，使出浑身解数来撒娇。
季礼又露出只有在刚才和那天才有的委委屈屈地表情，点了下头。
“那，身边的人总该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