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与此同时,苏桐刚给昏迷的裴川施了针,喂他吃了解毒丸,看着躺在那里双目紧闭人事不知的人,她面色沉重的暗自叹息一声。若是在迟到一步,只怕裴川不被毒死也会被烧死,看这手段,怕不是一个人的手笔。
慕容晟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下毒这么下三滥的手段都使得出,如此看来,苏家怕是不能在住了。裴川体内中的毒很是隐秘,所幸日子浅薄,中毒不深,但他身受重伤,若要解毒却也得费上一番功夫。
七日后,苏桐被人扯着耳朵惊醒,睁开眼,入目便是触目的红色,隐约可见一个人影在眼前晃动,她吓了一跳,猛然闭上眼睛再睁开,才清晰的看清揪着自己耳朵的罪魁祸首是裴川。对熬了七天七夜,差点累瘫了的她来说,这该是多么大的一个惊喜,
苏桐双眼赤红,紧紧盯着裴川的脸,晕乎乎地说:“这是真的好起来了,还是我在做梦......”
她话音刚落,就见那人低头在她脸上啃了一口,笑眯眯地说:“我这新郎也忒倒霉了点,新娘子睡的连夫君都不认识了......”
这熟悉的声音一入耳,苏桐便猛然坐起了身子,一把将身边的男人拽了过来,脸还是那张英俊的棱角分明的脸,眼睛也如往日一般那么锐利逼人,只是那眼底隐含着的笑意,让人感觉到这人是打心底里高兴。
苏桐抬手摸了摸他略有些憔悴瘦削的脸,暗青色的胡擦似乎刚清理干净,身上带着一股清冽的气息。她定定的看着他,笑了起来,这么多天总算熬过来了。
可下一刻,她就怔住了,四周满目的红色,面前的人裸着上身,虽然伤口前后都包扎着,但身上依然散发着浓重的药味,那结实的肌肉却是一览无余。以前见他赤裸上身还是十年前,那时候他跟着她去后山打猎,还是个倔强清瘦的少年。如今转眼间,这少年成了她的夫君,成了她可以陪伴到老的人。尽管两辈子的心里年龄很大了,但苏桐还是第一次感到害羞,她低下头,脸上一片潮红嗔道:“你怎么光着身子......”
裴川低笑了一声说:“准备补我的洞房花烛夜!”
苏桐抬头看了他一眼,与他漆黑晶亮的眼睛对视了片刻,关心地说:“你身上的伤好了吗?”
裴川眼睛里露出笑意,在她身边坐下,拉起她的手放在胸前,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说:“你放心,不会妨碍我们的洞房花烛夜的。”说完,他将身子靠近,伸手搂住她的脖颈,温热的气息喷洒到她的耳边,苏桐顿时感觉像是过了电流一般,酥麻了半边身子,她面红耳赤的挣扎着说:“当心身子......”身体却不由自主的顺势往他怀里靠了靠。
无声的应允让男人心花怒放,本能的低头含住了她娇艳欲滴的红唇,大红帷帐和鸳鸯锦被让屋里的气氛立刻变得喜气香艳,艳的让人心头沸腾火热。
裴川吮吸着她娇艳的红唇,从开始的轻柔到后来粗鲁的厮磨,彼此气息交缠,像是沾了火一般。
苏桐被他亲吻的差点不能呼吸了,想要叫喊却发不出声音,只能用手推着他,却被他反抓住两只手摁在他精壮的胸膛上,一手绕到她的后颈,按着她的头,灼热潮湿的吻逐渐加深加重,让两人的身体缠绕在了一起。
正在两人情浓之时,外面却响起煞风景的急促敲门声,紧接着李梧粗狂的声音响了起来:“大人不好了,郓州失守,守将章建州阵亡......”
裴川应声停了下来,臭着一张脸冲着门外道:“知道了,即刻将参将和副将们召集起来。”
苏桐睁开眼睛,看着情动的裴川红着脸低笑了一声,推了推他说:“裴都督军务紧急,耽误不得,快些去吧!”
裴川不情愿地起了身,却又伸手手臂将她揽入怀中,低头在她脸颊边亲吻了一下说:“这次暂且放过你,等我回来,咱们接着洞房!”
苏桐感受到男人的喘息声,抬手抚弄着他的胸口,恋恋不舍的说:“嗯,我等你......”话虽如此说,但她眼神里却满是不舍,两人成亲当日,她就被慕容晟掳了去,接着便是他受伤昏迷,如今过个洞房花烛都不让人消停。
苏桐心里苦笑了一声,不禁怀疑,两人成亲那天是不是没看黄历,等等......,她记起来,两人成亲的日子,还真的是没看黄历,他急不可耐的想娶她过门,说什么只要能娶她,哪天都是好日子......
发愣的片刻,裴川已经穿好了盔甲,扭头看到她面带不舍,一把将她紧紧搂在怀里,低声说:“吾妻桐丫......”
“大人......”外头李梧煞风景的继续叩门,裴川无奈地看来苏桐一眼,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说:“李梧是个粗人......”话没说完,却被苏桐抬手将他的嘴巴捂住说:“我都知晓,你快去吧!”
裴川点了点头,转身走出内室,拉开房门就看见李梧、程邵和十几位参将副将尴尬地站在门外,看到眼窝乌青的裴川说:“搅扰了大人歇息,实在是军务紧急......”
裴川抬头睨了他们一眼,恶狠狠地说:“知道还说?去议事厅,郓州失守是什么时候的事。”
众人俱都强忍笑意,低头不语,他们大人这洞房真是不容易,三番五次被搅合掉,这场景若不是军务紧急,众人定会捧腹大笑,末了还是李梧开口说:斥候来报,郓州失守,守将阵亡,敌军六万大军前锋已至墨县五十里安营扎寨。
自从慕容晟得知裴川重伤昏迷之后,便疯了似的频繁调动兵马,在墨县、溧阳两地屯兵,谁能料想到他能突然袭击郓州。墨县和溧阳是奉贤府南部最重要的城池,若是被攻克,奉贤府也会备受威胁。
因军情紧急,裴川连夜带兵去了墨县,南部朝廷军已经与他们断绝消息十几日了。这并不是一个好的现象,他敏锐的感觉到,局势正在改变,敌人攻占城池的时间越来越快。而他们原本源源不断的兵力,似乎正在变得枯竭,不在增加。这半个月来,朝廷军这边失去了不少的城池,朝廷军的兵力孱弱的太多,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
裴川走后,苏桐接连几日神不守舍,他伤势还没好利索,就去带兵杀敌,她着实担心。穆家军的名头太胜,奉贤府城里的富户们要不偷偷摸摸的转移财产,要不就携带全家老少离开了奉贤府。
因为战乱,一品堂烤鸭店的生意一落千丈,各处加盟店回来的银子少的可怜,变蛋和咸鸭蛋倒是出货不少,各处医馆的生意倒是爆满。苏桐出嫁的时候,将手里的田产铺子分了八份,姐弟八人每人不偏不倚,都各自分了一份。给苏宝田自己单独留了一份,他的俸禄和田产铺子收入,养一个秦姨娘完全够了。
这日,苏桐带着人正在医馆义诊,抬头看到柴宽走了进来,她头也不抬的说:“有事!”
柴宽低声说:“大小姐,老爷让小的接你回家一趟,说有个人想让你见一见。”
自从那日半夜苏家偏院走水,当夜裴川就被李梧护着回了都督府,苏桐也一同跟着住进了都督府。她是裴川执意要娶的夫人,两人虽然没有拜堂成亲,但名分已定。所以,尽管李梧和程邵以及几个副将对苏家有意见,但看在裴川的面子上还是给压了下来。后来,经过苏桐白天黑夜的照料,直到裴川的伤势好了,众人才对她另眼相待,算起来,苏桐已经有月余没有回苏家了。
为了安全起见,苏桐带了十几名裴川留给她的侍卫,并非是她矫情,摆五军都督夫人的谱,而是她已经嫁给了裴川,自己的安危便是裴川安危。她可以不在乎自己,但不能不为裴川着想。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回了苏家,进门就看到周芸娘穿着一身好料子的衣裳,喜气盈盈的在院子里指挥下人们打扫。看到苏桐回来,周芸娘仰着脖颈走了过来往苏桐面前一站,也不说话,就那么斜眼瞧着她,谱摆的十足。
苏桐冷冷一笑,也不同她计较,扭头看了一眼柴宽道:“老夫人今日倒是很高兴!”
柴宽低着头回话道:“老爷吩咐的,说让老夫人有些事情做,忙活着心情好,大小姐不要跟她一般见识,老夫人的身子刚调理好。”
苏桐点了点头,直接忽略周芸娘的挑衅,径直走进了苏家的内院,边走边不动声色的问柴宽:“二小姐和三小姐的嫁妆是谁在操持。”
“是秦姨娘!”柴宽低眉顺眼的说:“大小姐放心,老爷还没那么糊涂。”
柴宽带着她进了苏家主院的正厅,进门就看到苏宝田坐在那里正在同一个女子讲话,那女子一身浅紫色的锦缎绸衣,裙摆上绣着朵朵怒放的梅花,刺绣精细,同样色系的宽腰带紧勒着细腰,显出了窈窕的身段,外披着一件敞口的纱衣,腰间系着一块翡翠玉佩,手腕上戴着一个成色极好的玉镯子。头发用丝带挽着一个略有些繁杂发式,发髻上插着一根翡翠制成的玉簪子。看这女子的穿着打扮,倒是非富即贵,就是不知道因何来苏家。
“爹!这位姑娘是......”苏桐走进去对苏宝田叫了一声,抬眼看向他对面的女子,一看之下,竟然让她大吃一惊。这女子的模样五官竟让和她有八分相似,唯一不同是是她肤色白皙细腻,一双丹凤眼妩媚有情,眼波流转之间风情万种,唇瓣上点了唇红,整个人显得姿容艳丽无比。
苏宝田面露欣喜之色,笑着对苏桐说:“桐丫,你看这姑娘是不是很眼熟,你可知她是谁?”
这位大概就是她那个从小被卖掉的姐姐苏映红了,就是不知她和慕容晟是什么关系,这张脸瞬间让苏桐响起一个月前,慕容晟逼迫着裴川自断臂膀的事情。那时候的苏映红可不是现在这幅光彩照人的模样,她面无表情的看了那女子一眼说:“爹,不知这位姑娘是何许人,竟然爹你这般高兴。”
苏宝田哈哈大笑起来,笑罢眼含热泪,声音哽咽着说:“桐丫,她就你那从小被卖掉的苦命姐姐映红。”说完,哑着嗓子嚎哭了几声又说:“红儿啊,那时候我们家真的是太苦了,迫不得已才卖了你!是爹太无能了。”哭完站起身,指着苏桐对苏映红说:“这便是你的孪生妹妹苏桐,你们姐妹俩人从小分开,没想到还能有相见的一天。”
“妹妹!”苏映红站起身,伸手拉住苏桐的手,热泪盈眶的叫了一声说:“我自小便时常做一个梦,梦里有一个和我模样长的一样的女孩,想必那就是你了,姐姐我好想你啊!”
苏桐眼睑上蒙上一层淡淡的阴影,此次姐妹见面,真是天方夜般的相逢,苏映红说想她,遗憾的是她却不想她。姐妹相见本该是高兴的事情,但是她却丝毫感觉不到喜悦之情,只觉得这事情套路满满,从小被卖掉的姐姐自己找回来了,还找到了离家几百里的新家,这么巧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