掮客刚收了十两银子的赏,心里高兴着呢,见苏桐为难,忙道;“姑娘若是不急着着寻人,我帮你打问着,若谁家有那懂规矩识大体的老家仆,就给你送个信怎么样。”
苏桐点了点头回了他一句:“麻烦大哥了。”说完,她转身上了马车,时间不早了,还要去海湾集卫所瞧瞧裴川,奉贤府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进城出城查的特别严,晚了就不准出城了。
她这边刚上了马车,还没吩咐柴宽赶路,就听到有人喊叫着跑了过来:“是苏家大姑娘吗?”
苏桐拉开帘子探头看去,只见外边常在铺子里吃馄饨的黄秀才,躬着身子站在外面,看见她掀了帘子,神色欣喜的说:“苏家姑娘,小生这里有礼了。”说完,两手冲着她作了个揖道:“苏家小姐,你家的铺子怎么关掉了,小生来了几次也没碰到人,今日真是凑巧见到了你……”
因为周芸娘给周家写信委托他代的笔,所以苏桐不怎么待见这个黄秀才,她眉眼不动地说:“秀才公有何事。”
黄秀才看着装扮清丽的苏桐,耳尖泛红,欲语还休的左右看了看说:“你娘现在怎么……”
苏桐没等他将话说完,猛然沉下脸来呵斥说:“秀才公生没事就请让开,我等着赶路呢?”
黄秀才本就木讷寡言,被她一呵斥,顿时一哆嗦,快速地从身上拿出一封信说:“苏家姑娘不要误会,小生这有有一封令慈的书信,那送信的人来了几次,没见到苏家的人,正巧被小生撞到,便将书信委托小生转交。”说完,将书信递给苏桐,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
苏桐接过一看,是从至阳县寄来的,不用说是她那周家大舅的回信了,想必是要参加今年的秋闱,写信给周芸娘不是借银子,就是借住,应该没什么好事情。她将信往怀里一放,打算路上拆开看一看里面的内容,若是周道先的要求无礼,她便不让周芸娘知道了。
黄秀才搓着手,紧张地看了一眼苏桐的脸色,站在马车旁也不说让开也不说离去,就那么木呆呆的发着愣。
苏桐将信装了起来,一抬头看到他呆愣的模样,心里不喜便道:“多谢秀才公将信带给我,小女子告辞。”说完,直接吩咐柴宽:“回去!”
马车走出很远,苏桐掀开帘子望了望,见那位黄秀才还呆愣在原地站着没有动弹,也不知道在发呆什么。她将怀里的信打开看了一下,果不其然,周道先要来奉贤府城参加秋闱,询问周芸娘到了府城要来苏家住下,信中还说,家中老母以及大嫂兄弟等人想念她甚是厉害,要跟着家人一同前来,信里的言辞甚是悲切,若是平常人看了定会心伤不已。
苏桐将信看过后重新叠好放了起来,心里久久不能平静,周道先这是要在苏家常住的打算,不但拖家带口,还将周家老夫人一同带来。她总算明白周芸娘为何一直向她索要管家权了,周家的人一来,她多少都想贴补些银两,她自己手里的银钱是有数的。苏桐和苏映雪、苏映梅的就不同了,三姐妹卖头花,绣手帕挣了不少,若都交到她手里,多点少点不仔细还真算不出来。
柴宽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紧接着外面吵嚷声一片,苏桐掀开帘子向外面看了一眼,只见街道两旁走动的到处都是卫兵,似乎在搜查什么人。
离秋闱的时间越近,涌进府城的人流越多,大多是赶考的举子,眼见外面吵闹声越来越大,苏桐便问柴宽道:“出了何事,怎么那么喧闹。”
柴宽边说边下了车道:“姑娘,有个书生被卫兵撞到了,我们过去瞧瞧。”
苏桐也跟着下了马车,走到围堵的人群处,只见地上躺着一个脸色蜡黄的病弱书生,周围站着几个身穿甲胄的卫兵,其中一个用脚踢着地上的书生道:“快些起来,再不起来,老子就揍人了,装病耍赖,想死也别死在这里。”
地上的书生眼睛刺红,狼狈万分地想挣扎着站起来,无奈身子不争气,起了几次都没起来,偏他还嘴硬地说:“你们将小生撞倒在地起不了身,还口出恶言。”
卫兵骂道:“爷就骂你了咋地,你个酸儒敢妨碍爷执行军务,关你进大牢。”说着,抬脚向书生踢去。
“住手。”苏桐忍不住地喊了一声,走过去拦在书生身前说;“他本已病重,你这一脚下去,岂不要了他的命。”
卫兵上下打量了一番苏桐,神色阴狠地说:“小丫头,你想多管闲事。”
苏桐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番说:“军爷是海湾集卫所的兵士吧,我家小弟也在卫所,他名叫裴川,不知两位大哥可识得他。”
几名兵士相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个拽住那个说话的道:“裴大人我们都认得,既然姑娘和裴大人相识,我们也不为难这个酸儒了。只不过,他走路不长眼睛,撞洒了我们弟兄的酒还不陪,只要他老老实实的将我们哥几个的酒钱赔了,我们也不难为他。”
苏桐皱眉,没忽略他们嘴里称呼裴川为裴大人,她心里暗自嘀咕了一声,难道裴川又生升官了,心里想着,手下却没有停顿,解下身上带着的荷包,掏出一块散碎的银子递给那几个卫兵说:“这些够了吧!”
卫兵接过银子,在手里掂了掂,满意地点了点头说:“哥几个走吧!放这酸儒一马。”
苏桐转身看看向地上躺着的书生,却见他脸烧的通红,四肢酸软的起不来身,便对柴宽到:“你将他扶到马车里,找家医馆给他瞧瞧病,快烧糊涂了,卫所的士兵他也敢顶撞。”
那书生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衣衫,在地上一摔,沾染了很多灰尘,柴宽将他半抱半扶的拉起来,他却不迈脚,睁着泛红的双眼盯着苏桐勉强作了个揖说:“小生石靖,字谨之,墨安县人士,今日多谢姑娘搭救之恩,不知姑娘是府上何处,日后谨之定当去府上拜谢。”
苏桐笑了笑说:“你现在怕是快烧糊涂了,先去医馆瞧了病在拜谢也不迟。”
这叫石靖的书生染了风寒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他独自一人撑了好几日,若不是苏桐瞧着他高热的厉害,只怕他这小命也就此报销了,还考什么功名。
到了医馆,坐诊的郎中给他把了脉,开了药,顺便熬煮了给他服下,苏桐专门从医馆打了冷水,湿了帕子让柴宽敷在他头上和颈间,然后给他猛灌白水。
从医馆里出来,这叫石靖的秀才喝了汤药,已经迷糊的睡过去了,柴宽看着他人事不省的睡姿,为难地对苏桐说:“姑娘,这人怎么办,我们要带回去吗?”
“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他孤身一人,将他仍在这里,你我岂不是白忙活了。”
从医馆里出来,两人直奔海湾集卫所,苏桐抱着腿坐在马车里,低头沉思着,说起来,她已经有近两个月没有见到裴川了,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那小子若是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他不会不去苏家的。
海湾集卫所里新上任的冯大人最近颇为烦恼。
穆王从边疆归来,半路转道来了奉贤府城,留给手下的口信是在此寻访一个故人,但整整一个月了,穆王却像是消失了一般不见踪影。
京城那边的急报一封接着一封,圣上点名要找到穆王让人快些回京面圣,并下令让锦衣卫亲自接应,可见不到穆王殿下的人,他们接应哪个。
裴川立在廊下等候待命,此刻的他脸庞瘦削棱角分明,身材修长笔挺,穿着件青灰色的锦袍,外罩着一件玄色的团花缎的对襟长衣,身上那股狠戾的杀气日渐浓郁。前几日他带着几个钦犯去了趟京城,得到了锦衣卫指挥使的青眼,给他升任了七品小旗的职位。
进了北镇府司,所遇见的俱都是狠戾角色,他算是开了眼,将那狠劲学了个十成十,回到奉贤府后,冯大人拍着他的肩膀欢喜地道:“你小子,挺有官运,这么点年纪就升了小旗,以后前途不可限量,哪日做了高官,别忘了哥哥就是。”
裴川微微一笑道:“大人知遇之恩,裴川没齿难忘,若不是大人提携,哪里有小子的今天,这次差事办的非常顺利,多谢大人给小子这次立功的机会。”
冯大人大笑了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知道就行,北镇府司可不是好进的,既然进去了,就要好好干。你小子是把宝刀,谁见谁稀罕,指挥使大人能瞧的上你,是你小子的福分,以后有你吃香喝辣的时候。”
裴川笑了笑没有言语,两个月的时间,足可以改变一个人,现在的他犹如一把开了刃的宝剑,戾气逼人。有了锦衣卫的身份,回来后卫所那些跟他不对付的人都怕了他,见了他的面也不向以往那般嘲讽他是靠抱大腿升职了,而是恭恭敬敬的向他行礼叫他裴大人。
北镇府司里出来的俱都是些狠角色,这七品的小旗是如何当上的,除了裴川自己,谁也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那真的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血流成河。
冯大人在奉贤府呆了快两个月了,这次差事他本来以为非常容易,顶多月余就能办妥,没想到,穆王竟然莫名其妙消失在了奉贤府。他虽然心急如焚,但也无可奈何,逼问都抓不到人,没人见过穆王,他去哪里抓人,只能全城戒严搜索。
好在奉贤府城的海湾集码头管辖的商户较多,那些大海商听说卫所里换了人,还是朝廷的锦衣卫,都吓得面无人色,狠劲的给他塞银子,他来者不拒,那些商人不定赚了百姓多少银钱,不拿白不拿。
裴川同样也发了笔横财,以往那些人看在他是韦千户的近身护卫的面子上手里多扫漏点给他,现在见他成了锦衣卫,且升官这么快,便存了巴结的心思,明里暗里塞给他不少的银子。
卫所这边因为找寻穆王的事情着急上火,奉贤府知府向南辰也同样不好过,穆王殿下说是来了奉贤府,可作为知府的他连个人影也没见着呢?为了找到穆王,锦衣卫的人已经接管了海湾集卫所的兵士,全府城戒严,他却是看着京城来的一封封急报,急出了满嘴的泡。
恰在这时,下人来报说,韦千户访,向南辰嘴皮子抽了抽,圣上命锦衣卫接管了卫所,将韦千户晾在了一旁,到底是何用意,谁也猜测不到。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韦千户的官位快到头了,不知道他得罪了哪路的神仙,这么给他穿小鞋。他现在来拜访他这个知府有何用意,难不成他还想让自己给他走走什么门路。
向南辰捋着胡须,思量了片刻,正要吩咐下人说不见,就见他的随身护卫走过来禀告说:“向老夫接待了韦千户的夫人和他的一个妾室,并让人将韦大人带到书房这边来了。”
“糊涂!”向南辰气愤的一拍案几道:“谁让夫人擅自做主将人带到书房这边来的。”但气归气,人来了,他还是得接待不是,只好将案几上的公文放在一旁,起身站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我家娃子感冒一周没去幼儿园,可害惨了我,白天一个字也写不了,刚有灵感,娃子就拉着跟她玩,有时间了灵感又蒸发没了。晚上写不了多长时间,这几日就先慢慢更着,到下周一就有时间了,文是慢热的,多谢支持的读者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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