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计划远没有变化快,苏桐给赵俊生和裴川送过早饭,两人正准备驾车去至阳县城的时候。
苏映雪气喘嘘嘘的跑来说:“二叔来了家里,还带来了县令和衙役,要抓爹去做牢。”
当下,苏桐和赵俊生顾不得其他,架着马车就急冲冲的往苏家赶。
马车刚停好,苏桐就下来分开围观的人群,先跑了进去。
进门就见到了苏映雪嘴里那个所谓的当地的父母官,长的甚是高大威武,穿着大红色的官袍,摆着官爷的架着。旁边站着个瘦弱的老者,山羊胡,小眼睛,带着一脸的阴笑,她二叔苏宝山则穿着长袍,戴着文生巾站在一旁。
院子里还站着几个挎着刀的衙役,凶巴巴恶狠狠的盯着跪在地上的苏宝田、周芸娘夫妇,两人抖着身体吓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苏宝田的身子刚刚养好,这下又受凉,万一着了风寒,可是不得了。
苏桐红着眼睛冲进屋里,拿了条棉被出来,飞快的给他裹在了身子上。
“小丫头,做什么,见了县太爷还不跪下。”
苏宝河厉声呵斥着,走过来一把抓住苏桐将她拎到至阳县县令面前,用力往下一摔,怒喝了一声:“跪下!“
然后,又躬下身子对苏宝田说:“大哥,我劝你还是把银子交出来,免得受牢狱之苦,不孝爹娘、打伤兄弟,这可是要坐牢的,只要你把银子交出来,县太爷就免了你的牢狱之灾。”
苏宝田脸色惨白的瘫倒在地,他病体初愈合,身子虚的很,在外面吹了这么长时间的冷风,已经撑不住了,周芸娘将他护在身子底下,用苏桐拿过来的棉被将他包裹着,他还是冻得嘴唇发紫,身子抖的不成样子,他将养了近两个月,又用人参吊着命,才能活到现在,眼下这么一冻,又得大病一场。
苏映雪、苏映梅、苏弘文、苏弘武四个小的抖索着挤成一团,惊恐的看着院子里凶神恶煞的人,见苏宝河将苏桐摔去,四个小的跟大姐最亲“哇”的一声哭着将她围了起来。
“我们家哪有上万两银子啊!她二叔…..你这是想要了我们全家人的命啊?”
周芸娘趴在苏宝田身上哭诉着,声音因哭的时间长而变得嘶哑,问声里字字宛如噙着血般痛苦。
苏桐被苏宝河用力摔在地上,疼的她差点哭出来,四个小的因害怕紧紧的抱着她,低声的抽泣着。
她抬头看向眼前被苏宝山称为县太爷的至阳县县令,穿着官袍,摆着官威,冷着一张四方脸,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们全家老小被吓的瑟瑟发抖的模样。
他身旁那个一脸奸诈阴笑的瘦弱老头,大概就是赵俊生说的苏宝山作为县主薄的岳丈了。
能让一方县令为着苏家这点家务事来到松江村这个地方,苏宝山和他的主薄岳丈应该是出了不少力气。
很快,苏桐便明白了,这个所谓的父母官是如何被苏宝山给忽悠来的了。
因为,这个至阳县县令姚岐山是个寡母养大的大孝子,闻听苏宝田发了大财不孝父母,还把亲兄弟打的吐血,顿时气的拍案站起,怒斥道:“他管辖的地方,竟然会出苏宝田这种不孝爹娘的逆子,打杀亲奶的逆孙女。”
又听闻苏宝田不明原因发了上万两银子的大财,顿时起了贪心,更要紧的是这苏家的弟兄爹娘摆明了想将那万两的银子送给他,要求就是他能严惩苏宝田全家,最好能将他们全家关进大牢,一命呜呼。
这简直就是天降横财的天大好事,不声不响大昧下银子,又师出有名,任谁以后也翻不了案,毕竟,大庆朝可是孝字为天,不孝之人,只要有人去官衙告状,就是要下大牢的。
何况,他听闻,在这松江村里,亲爹娘、亲兄弟都反目成仇了,也没什么人能给这一家子撑腰了。
且告他之人还是苏宝田自己的亲爹娘、亲兄弟,更是没什么顾虑的了。
苏家之前毕竟闹腾过一阵子,村里人见苏宝山带着官差来了村里,又听闻是苏宝田不孝爹娘,把县太爷气的拍案大怒,一瞬间以为他家会被送去牢里按罪处置,当下围着苏家院子看热闹村民顿时后退了半里远,免得沾上晦气。
松江村里除了苏宝山、苏宝河兄弟俩,有些人连县城都没去过,更别说是见至阳县的父母官了,眼见那个着红袍,带官帽,一脸威仪的官员从轿子里出来,顿时就觉得他是至阳县最大的官了,这下觉得苏宝田一家十几口肯定是死定了。
一时间,村民们心里无不对苏老头、苏老太、苏宝山、苏宝河一家了生起了惧意,生怕一步小心得罪了他们,自家在被县官抓去坐牢了。
当下,看着苏家院子里,苏宝田一家十几口被吓的瑟瑟发抖,村里人远远的围观着,也不敢有人多说一句话。
麻六婶子这时刚好扛着刚从娘家借来的半袋子糙米粮走到村民们围观的位置,一看到苏家院子外面停着的四人抬的官娇,和院子里身着官服的衙役,吓的当下就软了手脚,一袋子粮食唰的一下仍在了地上,捂着嘴低声哭了起来:“这周家妹子,命咋那么苦哇!男人顶不起来,好不容易大丫头顶事了,却又碰上这糟心事,这黑心烂肺的爹娘哟,咋那么狠的心,自己家的亲儿子都不放过……”
苏老头、苏老太这事情做的忒不地道,松江村里人都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惧怕惹上官司没人敢说出来。
看热闹里也有麻六婶子本家的,见麻六婶子说话口不择言,生怕连累本家,连忙将她拉起来,拖了出去,训斥她道:“哎呦,我类个大嫂子哎,苏宝田得罪了他兄弟关你什么事,现在县老爷要治他们家的罪,咱们可不能沾惹上,说一千,道一万的,还是他们兄弟父子亲,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呢?他们家跟你有啥关系,你这又哭又喊的,不怕得罪人……”
边说边拉扯着她,强行拖到避讳人的地方去了。
村里人都被麻六婶子哭那一嗓子给吓着了,穷人最怕当官的,眼见麻六婶子被拖走,他们也都三三两两的散开了,怕看热闹惹到了苏老头家里,被他们记恨上可不得了,这亲兄弟都能给弄到牢里去,这乡里乡亲的更是能了。
这边看热闹的村里人散了大半,苏桐坐在地上,环抱着苏映雪、苏映梅、苏弘文、苏弘武四个吓得惊骇不定的小孩,看着面前的县太爷和苏宝山一唱一合的逼着他们家拿银子。
周芸娘抱着苏宝田冻的冰凉的身子哭的声嘶力竭:“大老爷呀!我们家里哪里有万两银子,你们就是要了我们全家人的命,我们也拿不出来呀!”
苏宝山恶狠狠的瞪着苏宝田,指着苏家院子里跑动的奶羊说:“一只奶羊要四五两银,你媳妇生个娃花了五两银,你家赔钱闺女得场风寒花了四两银,你吐口血专门请了镇子上的郎中来瞧,用的是百年的人参调养,一支近几百两银,你家近两个多月一天三顿吃的都是精米熬煮的粥,肉蛋不断,这加起来,花费不下数十两银子,这加起来可是快上千两银子不止了。你家赔钱闺女说是你中举的同窗相赠,据我所知,你同窗中了秀才的就一个,现在还在县学里,跟你可是没啥关系。县老爷也叫去问过了,他也没资助过你家银子,快说,你家的银钱哪里来的。”他边说边走过去,一把揪住苏宝田的衣襟,伸手便要打上去。
“不许打我爹!”
苏桐眼看着苏宝田要被打到,瘦弱的身子瞬间跳了起来,像头发怒的狮子,一头向苏宝山撞去,但她的力气毕竟有限。苏宝山人高马的,冷不防被撞了一下,只被撞歪了一下,并末摔倒,他站住身子,一把扭住苏桐,骂骂咧咧的抬手便打。
苏家的四个小的跟大姐的感情最好,眼看着苏桐要挨打,苏映雪带头嗷呜一声扑了过去,趴到苏宝山的手上就咬,苏映梅和苏弘文、苏弘武紧跟着也扑了上去趴在他身上边咬。
奈何,冬日里穿着棉衣厚实,四个小的又力气太小,咬不动,打不动,年纪最小的苏弘武、苏弘文被苏宝山一把摔开,他追过去抬脚便踢,苏桐转身将两个小的护在身子,那一脚便踢在了她的身上。
周芸娘哭得声嘶力竭,声声泣血,却没法兼顾放开苏宝田去护着几个小的,只能仰天大哭:“老天爷呀!我们家到底造了什么孽,遭到这样的对待……”
“姚大人,苏秀才就在你面前殴打稚子长嫂,有辱斯文的行径,你这至阳县的父母官就这么看得下去。!”
赵俊生拨开人群走了进来,他和苏桐带着苏映雪一同到达苏家门口的,只因苏家院子外面停了三抬轿子,两辆马车,还围满了看热闹的村里人,只好将马车停靠到离苏家稍远些的空地上,没想到这么一耽搁,慢了几步,就出了这样的事情。
“大人,这就是那个赵猎户。”苏宝山指着赵俊生对姚岐山说道:“就是此人,为虎作伥,踢伤我家兄弟苏宝河,如今重伤在身,还请大人为小生做主。”
“大胆猎户,大人面前,敢口出狂言!”李主簿抬手指着赵俊生厉声呵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