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1 / 1)

日头高升,太阳似火球挂在高空,温热的阳光打在身上烘出溶溶暖意,宋折韫一只手撑着下巴,懒懒地掀起眼皮,“你的意思是,那是假令?”

“对。”嵇岑之点点头,“楼里已经开始彻查此事了。虽不知下假令的人居心为何,但多半是有什么阴谋,”他顿了顿,问道:“你该还没行动吧?”

宋折韫回想了下昨晚的经历,只是□□进去了一趟,应该还算不得行动。

遂摇了摇头,“还没。”

“那就好。”嵇岑之点点头,喝了口茶,“我本来还不想来这无聊的宴席呢,哪知道突然出了这档子事,若不然,本公子现在还在旁处执行任务呢。”

嵇岑之在出云楼是出了名的敬业,平日里没有任务时还会专门向上级申请事务,每天乐忠于戴着出云楼的面罩奔波在应城各个角落。

哪怕只是去帮刘大妈犁田种地,他都很满足。

以至于每年的敬业榜首永远都是他,并且经常作为优秀例子被展示在出云楼私下汇聚地的正厅内。

堂堂嵇氏将门之子,含着金汤匙长大,却甘愿来到一个江湖闲散组织从头做起,再苦再累也没从想过离开。

不论是谁,也想不通他为何会这样。

但宋折韫明白他为何会这般努力。

他想要的,不过是“认可”二字。

出云楼与江湖上褒贬不一的断尘阁不同。断尘阁虽也是培训一批人去完成上级下达的指令,但这个组织认钱不认人,只要金银到位,谁的项上人头都能取下。

而出云楼则是正义的象征,聚集了来自五湖四海的有志人士,意在除恶扬善,匡扶正义。在江湖中,一直是一个广受好评的组织,被世人称赞颂扬,甚至朝廷每年还会从中吸纳优秀人才召入宫中,所以每年申请入楼的人不在少数。

而出云楼,同其他组织一样,也定有等级制度。

从上至下共分为三级。

一级为楼主及其他重要成员,用于组织掌控与运转,是核心部分,二级则是楼中表现优异者,其中名列前茅者,他们的姓名会以英杰榜的形式对外公布,在江湖中可以算作极高的荣耀,此等人会受到世人的赞扬嘉奖,三级则是宋折韫和嵇岑之类,平日里执行些简单任务,再参加些楼中特意设置的培训,做的是隐姓埋名,不图回报的善事。

而嵇岑之的目的,只是想让世人对他刮目相看,想让别人知道他这摊烂泥,就算不靠家中背景,也可以混出一番天地。

没什么抱负的宋折韫,其实并不理解他。

“认可”“理想”之类,于她来说,是极其陌生的词汇,不出意外的话,这辈子都与她无关。

她只求吃饱喝足,有在乎的人相伴。

简单而世俗。

“若非加入楼中,我可能一辈子也不会知道穷困百姓的生活是如何清苦。”嵇岑之突然叹了口气,“每日起早贪黑,栉风沐雨,却只是保证吃口饭罢了,更遑论逍遥的闲情雅趣。”

“我们是在生活,而他们却是在努力活下去。”

在贵家子弟吃喝玩乐酒池肉林之时,烈日炎炎下,倾盆大雨中,贫苦百姓如蚍蜉尘埃,于暴晒的日头下,在泥泞的土地里,流淌着咸苦的汗水。

生活的心酸刻在他们皲裂的皮肤里,流淌在庄稼丰收后欣慰的笑容里。

“百姓尚处水深火热中,我辈岂能视而不见,充耳不闻。”嵇岑之说这句话的时候眸色清亮,闪着名为“希望”的光,他道:“总该去做些什么的。”

王公府中仙乐飘飘,欲望蒙蔽了他们的双眼,捂住了他们的耳朵。在颓靡中欲死欲仙,至死不休。

宋折韫看着他认真的神色,心中微微触动。

在那一瞬间,她突然觉得,或许自己并不了解他。

这人所追求的,可能已不是简单的“认可”二字,而是以天下为己任的担当,是作为我辈一代生生不息的赤子之心。

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在大家都习以为常的熔炉里,这是被世人嗤之以鼻的执着,是被人当作玩笑的虚妄。

但夜色里必须有人手执火炬。

这才能凝结希望。

彼时太阳正大,晒得宋折韫犯了困意,她起身站了会儿,又寻到院落旁侧的秋千重新坐下。

屁股刚触到板子,就听到另一侧厢房的门被推开了。

宋栈揉着惺忪的眼,先跟宋折韫打了个招呼,随后目光才滑到嵇岑之身上。

登时目瞪口呆。

他万万没想到嵇岑之会出现在他们的院子里,而且还和自家妹妹坐一块儿交谈。

宋栈从不觉得自己是个好人,但嵇岑之绝对更恶劣,毕竟在外的名声臭得好比茅厕。

“你你你!”宋栈不可置信地指着嵇岑之,“你来这儿干嘛?!”

嵇岑之讽笑一声,故意模仿他,“我我我,你管不着我。”

宋栈:“!!!”

果然是无赖!

宋栈压抑着自己的怒火,佯作悠闲地在耳边扇了扇风,“我就说刚才谁在耳边聒噪呢,原来是人人喊打的街边狗在狂吠啊。”

其实宋折韫也不大清楚为何嵇岑之名声如此之差,世人皆觉得他穷凶恶极。

按照这几年的相处,宋折韫并未觉得嵇岑之在为人上有什么问题。

但总也有人抓着他不放,背后里说的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就抢糖葫芦,踹老人的事,都能被翻来覆去反复鞭尸。

这点宋折韫也能理解,嵇氏将门地位不低,虽然近年来在朝廷中的地位被一再削减,但终究仍是普通百姓终身都难以企及的高度,按照人性方面,见其衣华服食山珍,多会生嫉妒不满,眼下终于能抓着一个众矢之的,自然要全力攻之,嘲讽那将门之子也不过如此。

只是个依靠自己的老爹过活的无赖罢了。

宋栈这话说的太过分,不光嵇岑之变了脸色,宋折韫也有些看不下去。

“哥你就别说些浑话了,嵇公子与我是朋友,他找我是有正事说。”

宋栈仿若听了天大的笑话,朝宋折韫走去,“就他?我说折韫你和他做什么朋友,这种人……”

结果话还没说完,就见嵇岑之猛然站起了身,朝宋栈冲了过去,右手里不知何时攥满了鲜花,照着宋栈的脸就往上糊。

若是换了旁人,用花打人那可太无能了,可对面是宋栈,那个光是碰到花粉就会肿成猪头的宋栈。

那便是最致命的利器。

尤其是往脸上攻击。

嵇岑之没在出云楼白待,身手早已不是前几年的水平,仅一只手摁住宋栈的肩,他就动弹不了了,然后挥起了另只攥满花瓣的手,直接就捂上了宋栈的面颊,甚至还揉搓了两下。

“宋公子,路走窄了。”嵇岑之咬牙笑了笑。

士可杀不可辱,宋栈惨叫一声后,如同暴走狂徒,也不知哪来的蛮劲一掌就推开了嵇岑之,抹了把粘在面颊的花瓣。

怒火冲天,咬牙切齿,“嵇岑之,本公子告诉你,你已经死了!”

话毕就攥了拳头冲上去了。

两人当即打得如火如荼,不可开交。

坐在秋千上的宋折韫也没站起身。

只求这两人别殃及到自己就完事。

嵇岑之虽然也会武功,可在宋栈这种毫无章法的对打下,他哪里还能条理运用招式。于是两人,明明都是贵家公子,现在却像两条虫缠斗在灰尘四起的地面。

宋折韫脚尖微一蹬,秋千慢慢悠悠地晃了起来。

一个虽然是她哥,但确实说的话太难听,嵇岑之上去打他也是应该的。而且,男子之间的恩怨,交给拳头解决便是。

反正一时半会倒也打不死。

“哎,你们俩差不多就行了啊。”宋折韫一边说着,一边从身侧果盘里取过一个小橘子剥开,往嘴里塞了一瓣,不甚走心地劝道:“今日还有宴席,待会见的人不少,脸上挂了彩多不好看。”

不说还好,一提起这茬,宋栈就想到自己被糊满花瓣的脸。

敢动他的脸,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随即扬起拳头,狠狠砸了下去。

看两人在听了她的话后打得越发猛烈,宋折韫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在劝架方面,可能缺失一定的天分。

好在院里的丫鬟都听见动静了,一个个凑上来欲要将他们拉开,但毕竟是两个血气方刚的高大男子,几个柔弱的丫鬟哪里有办法,还没碰到衣角就被掀到了一旁。

一个个只能急得围着宋折韫转,她们是山庄安排来侍候宋家兄妹俩的,眼下出了这茬子,谷主定要降责她们,“宋小姐,这可如何是好?”

宋折韫将最后一瓣橘子塞进嘴里,站起身,还没开口,就听见院门口一个女声响起:

“栈儿,还不快住手!”

说话的是个衣着华服的中年女人,发髻高盘,一丝一缕都贴服到极致,仪态端庄而又不失威严。

宋折韫对着女人得体地行了一礼,“娘亲。”

宋栈虽也是个浪荡不羁的人,但面对爹娘还是有惧意,眼下打架被娘亲抓个正着,自是当即住了手。

程婉儿歉笑着朝嵇岑之赔礼,还差了贴身婢女将其送回,并承诺择日必携宋栈登门致歉。

嵇岑之才不在乎这些。

其实他没怎么被打到,而且宋栈那点花拳绣腿砸在他身上根本没什么感受,倒是宋栈身上挨了不少拳头。

估摸着淤青得好些时日才会消减。

遂拂袖就离开了。

绿里早就备好了清水和药丸,当即帮宋栈先清洗了面上的灰尘以及残余花瓣。

只见他面上已经有泛红的迹象,不过幸好汤药药性强,没有当场毁容。

程婉儿接过药瓶,将药丸倒好递给了宋栈,然后抬手帮他理了理凌乱的发丝,“你以为自己还是孩童?都多大人了,还如此不知事。”

“那嵇岑之虽不成气候,可好歹是嵇氏将门公子,你何必去得罪。”

宋栈嗤笑一声,“什么嵇氏将门,名存实亡罢了。”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程婉儿没再说太多,将目光转到了宋折韫身上,原本的慈爱一扫而空,声调陡然一冷。

“女儿家就守些本分,要有自知之明,整日与外界男子厮混在一起,可是铁了心要丢我们宋家的脸?”

“娘亲,你这是说什么!”宋栈到底还是护宋折韫,解释道:“这与妹妹无关,是那混蛋一直在纠缠折韫。”

程婉儿冷笑一声,没再说话。

程婉儿与宋渊住在别的院子,所以叮咛了几句晚上宴席上的礼节,便先离开了。

*

其实每回见了程婉儿,宋折韫心中就说不出的堵。

于是便躲开了绿里想要出去散散步。

天月山庄她不熟悉,而且前来寿宴的人越来越多,人多得她心烦,便只能独自踱步到醉桃溪旁,坐在一块石头上发呆。

清风吹拂,扫过清溪水面,漾起浅浅的波纹,上面还漂浮着稀稀拉拉的花瓣。

宋折韫捡起一块小石头,兴致缺缺地朝水中砸去。

水深,石头温吞入水,只溅起几滴水花。

宋折韫侧眸乜了眼身后人,恹恹地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卫姝笑而不语,坐在了她身旁,掀起眼皮支颐看着溪水流淌。

良久才回答宋折韫的问题,“总之不是蜀姌。”

“我当然知道你不是蜀姌,你是卫姝。”宋折韫接道,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坐直身子问:“你冒名顶替而来,是为何?”

“取人性命。”

卫姝倒也不隐瞒,但也没说太多信息。

她偏眸看了眼略微震惊的宋折韫,慵懒地眨了眨眼,“你呢,为何心情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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