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的事的确忙得裴继州焦头烂额,直到晚上十一点,他被饿得眼前一黑,差点大头朝地人事不知。他扶着办公桌缓过劲来,甚至不记得有没有吃饭。
销售商不想赚钱吗?他们想疯了,甚至敢用不正当的竞争手段。但他们不敢赚这笔钱。供货商宁愿仓库里挤压千万的贵金属生锈,也不敢说自己有货。
唯一讲义气的吴总,他是讲义气吗,他是为了自己的心肝宝贝。吴总开娱乐公司就是专门捧明星钟在御的,后来发展的不错,掌握了不少资源。主要是这次风头连累了钟在御,吴总那个气呦,他家心肝宝贝都不开心了!
裴继州非常佩服吴总的勇气,他也准备好了公司让易多言随便玩,但他不要!他不喜欢!
裴继州和吴总在电话里各自秀了半天自家宝贝,倒是结下了深厚革命的友谊,约定在花式虐狗的道路上再接再厉、共同进步。
一整天下来,也就这点舒心的。
裴继州长舒一口气,准备下班,看见茶几上打包的食物,才回忆起来秘书的确送过饭,是他真给忘了。
算了吧,不爱做他的生意就一辈子别做了,滚一边玩去!
裴继州迅速吞光了凉透的水晶虾饺和叉烧包,端着龙虾粥的碗边喝边走,腋下还夹着一个纸袋——统统带回去投喂小心肝。
等他回家已过凌晨,小心肝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睡着了。
“多多,你洗澡了吗,连被子都不盖。”哪怕是被坑到死路,裴继州只要回到家就能找到那份得天独厚的欢快。
老婆孩子热炕头,是最基础也是最容易满足的愉悦。
易多言的呼吸粗重,裴继州搭在他胳膊上的手透过睡衣察觉到滚烫的温度,他像一只火炉!
“多多!多多!”裴继州惊慌地摇晃易多言,然而他只是呻|吟一两声,就没了动静。
裴继州立即给私人医生打电话,忽的想起他装重病那回,裹着被子半路就发了一身汗,好了个七八成。他把易多言一卷,打包抗走。
小田园没被关进次卫生间,易多言花了一个小时教它叼拖鞋,准备等裴继州回来献丑,结果这回它屁颠屁颠地叼起裴继州刚脱下的拖鞋,放在他脚边,并响亮的嚎了一嗓子:“汪——”
裴继州居高临下,这小东西没能入他的眼。
跑车在夜中如咆哮的巨兽,裴继州的车技是在国外飙出来的。行驶过一半的路程后,后座的多多鸡肉卷嘤咛一声,蜷缩成虾米,浑浑噩噩中意识到在车里,问:“这是去哪?”
裴继州专心驾驶,这个点十字路口都是抓酒驾的交警,他踩着城区最高时速的线一脚油门滑过去,还有心温柔道:“去医院,你发烧了。”
“嗯。”易多言蹭蹭被子,沉浸在自己柔软的气味中,总觉得缺点什么,“你回来的好晚。”
这幽幽的声音,裴继州误会他是怪罪自己加班。易多言最近无事可做,每天不是下楼遛弯就是在家看剧,而他陪伴的时间的确太少。裴继州一时心急:“下次不会了,保证以后不加班了。”
私人医院已经提前准备好,像裴继州这样每年捐款的客户,都是金主爸爸。易多言持续高烧,裴继州抱他下车时已经昏迷了,护士测量体温,三十九度八。
护士抽血量血压,又是一番折腾,易多言迷迷糊糊的表现得极不情愿。裴继州只能按着他的胳膊,当着医生护士的面,一点也害臊,柔声细语地哄了几句后,飞快地对护士使眼色。
折腾了半个多小时病房才彻底安静下来,医生说是病毒性感冒,裴继州表面上感激不尽,其实心中像所有忧心忡忡的家长一样保持怀疑态度。
护士推车进来,足有三袋水,这被高薪挖来的中年护士长扎针技术非常好,针针回血。她看这细皮嫩肉的小子忍不住发愁,病人血管太细,陪床家属太凶,深夜大凶兆!
她换了给小孩用的小针头,一针见血,总算松了口气。等她熟练地忙活完,推着车子走出病房的时候,意外的发现那个凶巴巴的陪床家属看病人的眼神温柔缱绻,棱角分明的侧脸十分英俊,这一幕仿佛爱情偶像剧。
拔针后,裴继州几乎是数着分秒渡过按压针孔的五分钟,只觉得难熬。
私人病房配套完善,应有尽有,像一间小型总统套房。裴继州湿了块毛巾,一点一点擦干净易多言全身,这才匆匆洗了澡,带着一身水汽躺在病床上,又把易多言折腾得又是一阵嘀咕。
还不知道嘀咕什么,不满是肯定的。
裴继州非常无奈,在他的小屁股上抓了一把以示威胁,凑到他耳边说:“多多小朋友,我第一次伺候人,你就不能担待点。”
易多言迷糊却坚定地“唔”!
看来威胁和安慰的话都有效果,裴继州心里乐开了花,在他的后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睡吧。”
易多言不愧是个身强体健的年轻娃,第二天早上睁开眼时甚至花了半天反应自己究竟在哪。他滚来滚去,直到把裴继州鼓捣醒了,额头上冷不丁地贴了个冰冰凉凉的玩意。
易多言一惊:“!?”旋即往被窝里缩了缩,怯怯地配合,“……别杀我。”
那是一只测温枪。
bi——
易多言听见声音就懂了,那冰冷的塑料质感,翻了个白眼:“……”
裴继州憋着笑,懒洋洋地看了眼显示屏,“三十七度八!”好心情这下全毁了。
易多言土匪似的凶悍,抢下测温枪,抵在裴继州额头,绘声绘色地学:“砰——”
bi——
在裴继州看小傻瓜似的眼神中,易多言装傻充愣:“三十七度九!你死定啦!”
裴继州体温高,易多言一年到头恒温,两个人抱着睡就是一个加热一个保温。
易多言吃过医院提供的病号早餐后,半小时就把私人病房玩腻了,“我要出院,咱们回去吧。”
裴继州拗不过他,打床头的内线电话,语气不善地让医生过来。他坐在单人沙发上,给人一种不好招惹的凌厉气势。
值班的实习男医生很年轻,还有点怕,同手同脚地走过来,直接把手搭在易多言的额头上。
裴继州登时坐直身子,都要发作了!
医生战战兢兢:“还在发烧。”他看见那个很凶的男人伸手点了点床上的病人,神色满意得不行。
裴继州教训道:“听到没有?”
“哼!”
病毒性感冒没那么快好转,医生说的不错,易多言还有点低烧,就是他精力太旺盛了。中午时开始升温,等路非凡来探病时,又超过三十八度。
路非凡禁网后过得特别好,吃饱喝足睡眠长,关键是还不用生气,来的时候红光满面。
易多言目测一眼,非常专业地评价:“胖了六斤半。”
“六点四!”路非凡不满地嘟着嘴,要不是裴继州坐镇,他都要扑倒病床上掐易多言了!
裴继州知道路非凡怕他,给两个娃留点私密空间,“我出去打电话,一会就回来。”
果然,他一走,路非凡踢掉鞋子盘腿坐在易多言的脚边,还掀开被子一角盖在身上,像个知心大姐:“你怎么啦,以前也没见你有什么头疼脑热的。”
易多言读大学期间没生过一次病,路非凡年年感冒发烧。
“我不想做设计师了,没劲透了。”
路非凡讶然:“你不是喜欢设计吗?”
易多言往后一倒,高高垫起的枕头堆蹦床似的晃晃悠悠:“突然不那么喜欢了,没劲透了。天天骂来骂去,抄来抄去,大半的精力都花在上面了,还不如做个画家呢,一张画卖个一两千也能活得很好嘛。”
他丝毫不怀疑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他就是那个腐烂到流脓的根源。
易多言非常要强,上学时无论成绩还是运动会,都要拔尖。当他愤怒不平、追根溯源地要公平正义,可比起被抄袭被他人坐享成果,他更害怕是的他一笔一划造成的后果。
如果不画画,他会陷入恐慌。就像那时如果不救小林,他对不起自己的良知,可他招惹不起那些随之而来的后果。他怕他爱的人、在意的人受到伤害。
高考填志愿时,易多言率先考虑的是美院,现在偶尔回想起也会有一些后悔。他昨天认真思考了很久,觉得自己还是想过那种潇洒的生活,像事了拂衣去,却不必深藏功与名。他可以没有功名,因为平庸的人太多。
“对呀,那又怎么样吗,能炒作才能成名,成名才有粉丝买账么。”路非凡压根就没听,神飞天外,又跳下床,“我去上厕所。”
易多言见怪不怪地双臂环抱,“放下来。”
路非凡原路返回,从口袋里掏出刚才趁人不备顺的手机,不情不愿地往洁白的被上一丢。
易多言冲着路非凡的背影说:“这里有卫生间,在这里上。”
路非凡愤愤地跺脚,气势汹汹冲进卫生间,撸起袖子仿佛准备打架,关门的时候还多此一举地为自己辩解:“我压根没想问护士借手机!也没想问医生借!”
“……傻里傻气。”
作者有话要说: 哭死,为什么每次设置自动发布都要出错!!
谢谢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