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继州杀气腾腾地靠着床头,一脸长期饱受虐待的绝望,眼睁睁地看着易多言裹着两床被子走进来。
怕走路不便,易多言把两床被子囫囵卷在上半身,整个人看起来像根棉花糖,发挥天生重心稳的优势,一路健步如飞。他伸出一根手指,把空调温度调成十六。
阳气冲天的小伙子,也经不住十六度的整夜呵护。易多言独立多年,独出了心得,贼有先见之明的给自己准备了两床被。
易多言把被子撂在床上,掀起一阵冷风,短短片刻闷出一头热汗。这时候就别严于待人了,别回头冻的裴少夜半三更出溜到他被窝,他大好人似的说:“我再去给你也抱床被子,别冻坏了。”
裴继州:“……”
我不冷可以吗!?
我天生火力旺可以吗!?……
上床关灯,易多言左拱右拱,心满意足地把自己裹成个蚕蛹。窗帘掩不住院子里的灯光,他猛一抬头,对上裴继州鹰隼般的双眸,顿时龙胆虎威骨气十足:“我睡觉就这点毛病,你不会介意吧。”
裴继州深深吸了口冷空气,悲愤:“不介意!”
“晚安!”易多言欢快地说完,躺倒翻身闭眼,一气呵成,只留出半个支楞八叉的后脑勺。稍等片刻,没有回音,他又睁开眼,生气了?
裴继州睡觉不爱乱动,易多言摊煎饼似的一会骨碌一下。没个安分就算了,他真是天赋异禀,无论怎么骨碌,被角照旧严丝合缝地掖紧实。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中,裴继州小心翼翼伸出魔爪,试图给那乌龟壳掀掀盖。手一点一点探出去,陡然“啪”一声,脆生生地响,裴继州赶紧翻身,收回春心,再不敢发芽冒头了。
夏日昼长夜短,易多言安安稳稳一觉到天亮,这才觉得怪热的。果然十六度也不能用两床被子抗衡,一脑门汗。
他闭眼咕哝,似抱怨似梦呓,擦脑门子汗时,手背蹭到滚烫的皮肤。他正迷糊,又听见咚咚咚的心跳,强而有力,顿时一个激灵坐起。
可不热么,他盖了四床被,体虚的都经不住,何况一阳气满满的大小伙子。
裴继州这时才醒,迷瞪着问:“几点了。”像是习惯了自问自答,去看床头柜上的手表,没察觉蹭掉了蚱蜢,又钻回被窝。他那边就两层被,含含糊糊,“还有十五分钟。”
易多言本就圆的俩眼更圆了,他怎么连人带被、拖家带口地钻人家被窝了?
裴继州睡得毫无瓜葛,好像易多言才是那个误闯别人领的,这……搁国外,能把他毙了吧,他还得感谢裴继州没趁三更半夜掏枪!
易多言裹四床被,伸脚踢他,“我怎么在你被窝里了?”
裴继州只露头,他显然没易多言经验丰富,被子成生菜牛肉卷,漏不漏的吃进嘴里一个味儿,身体力行:“冷呗。”
他当然不会说,连人带被抱了一整晚,得意坏了。
确实挺冷的,易多言背脊一阵发凉,打了个哆嗦:“冷你不知道调高点。”他跳下床,原木地板更凉,只能跳到墙边,一出手就是二十六度,“我睡觉死没感觉,你也没感觉!”
裴继州往空着的那一边滚,心里美成大萝卜,嘴里不冷不热:“没感觉。”
易多言打了个惊天大喷嚏,这叫什么,自己挖坑自己跳,嗖地跑了。
卧室外出暖花开,易多言回暖。
裴继州闷在被子里偷笑,可算是明白过来,之前一直使错招式,这是位吃硬不吃软的主。霸王硬上弓,比换花样哄来得妙。他笑得挺得意,李姨在门口听得瘆得慌,鸡皮疙瘩掉一地:“你傻笑个啥呢。”
得意必忘形,裴继州错过了晨跑,又心血上涌,燥得慌,洗了个冷水澡。不过没按习惯的节奏走,一天都别扭。
易多言呢,活像胳膊腿儿安了别人的,指东打西,也别扭。这天白天他去宣传部,准备求爷爷告奶奶,也要把路非凡加在邀请名单上。
不过发布会在即,宣传部忙得自顾不暇,谁有空管他。
最后是小林出主意:“你不是跟佛爷过去?宣传部不会傻了吧唧的给他发邀请函,保安也不会傻乎乎的拦他啊,你跟他一起去,还会管你要邀请函?”
“你说的太有道理了!”易多言初来乍到,没想到背后的花花肠子那么多,一直得老前辈小林提点。他拍着小林的肩,“为了表示我由衷的感谢和诚挚的祝福,午饭包我身上。”
“真的!”小林是健身达人,甭管当谁的面,只吃健身餐。为了发布会,他做脸又办卡,大出血,好不容易逮着机会宰人,指名道姓一家昂贵的绿色餐厅。
沙拉鸡胸肉对易多言而言只能塞牙缝,他早饭没吃就跑了,下班后饿到扶墙出门,几乎是爬上车。
时尚行管住嘴迈开腿最要紧,易多言也不敢在公司加餐,有气无力地扒拉座椅:“去最近的快餐店。”
这一顿易多言吃了三个汉堡两包薯条,喝光两杯加冰可乐,回别墅时还撑的想打可乐嗝。
裴继州坐在饭桌边,他今儿回来的早,饭菜准备的早,易多言回来的又晚,饭菜有些冷了。他放下手里的平板,说:“吃饭吧。”
“我吃过了,不吃了,上楼了。”易多言保持无所谓的态度。反正在饭桌上,各吃各的,像两家人,各过各的。
裴继州想入非非,是不好意思吧,他拿起筷子:“要不给你留点,等你饿了吃。”
易多言跑得飞快:“真吃过了,你问司机去。”
那这顿饭怎么都索然无味了,裴继州吃了顿冷饭冷菜,洗惯了冷水澡的人吃顿冷饭不算什么,反正晚上能抱着热火朝天的多多。
易多言裹着两床被,记得起床时的冷,再调室温时就按不下去。干脆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裴继州还敢来,继续“伺候”。
入睡时太太平平,开始时如昨晚一般楚河汉界。没多久易多言就觉得热,想踢被,但像踢了铅球,踢不动。这年头的少年哪有轻易服输的,他狠踹了一脚,得到一句咕哝:“别动,冷。”
月光比昨夜柔顺,裴继州老流氓似的,重重压他身上,还意犹未尽地蹭。
易多言当睡衣穿的t恤领口松松垮垮,睡觉没个稳当,泛热,想骨碌出被窝又被压制,你来我去的,露出一侧圆润的肩头。瘦得分明没几两肉,裴继州吃不够似的拼命吞咽口水。
隔着被都能感觉到异常,不是正常体温,易多言吓死了:“你发烧了!快起来!”
“发什么烧啊,没有。”
易多言无语:“你这个时候倔什么倔!”
裴继州从头到脚都虚,想撑着站起来,又觉得大好机会,贴着唯一热源不想撒手。一百六七十斤的体重,那感觉跟泰山压顶也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