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继州原本想着,路非凡分分钟滚蛋,应该能分分钟滚回来。至少在他跟助理联系过后,路非凡差不多就在飞往国内的航班上。
这样来看,最迟明晚,最快今晚,易多言就能从客房搬回来。
然而事与愿违,那个办事总是能满足老板心意的助理,接到通知,一面给路非凡打电话,一面安排航班,电话却陷入地狱般无限轮回的“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中。
等他听到第二天,晨光初露,突然“呕——”,去卫生间抱马桶吐了个稀里哗啦。
路非凡早上了飞机,还不知道怎么跟女朋友和父母解释,自己自欺欺人地把手机玩没电,以此为借口堂而皇之装尸体。他跟易多言混,正经的不学,自欺欺人倒是学了个十足十。
这几天他太倒霉了。咦?航空餐还不错。
路非凡怕到了南极,欣赏绚丽的极光同时,只能悲催地跟企鹅海豹抢食,一个人吃了三人份。
助理找到路非凡的时候,他已经半只脚踏上开往极地的游轮,等路非凡转机三次。再回到国内,已经是一周之后的事了。
去的时候火急火燎,返程途中王八附体,能有多慢就有多慢。路非凡把当初见到裴继州的恐惧充分化解为蹬鼻子上脸的勇气,隔着十万八千里,都能嗅到易多言在替他出气!
这几天,易多言一直对裴继州视而不见,也不做他的车了,大大咧咧地接受了司机,每天按时上班准点下班。
裴继州跟他的时间点完全相同,每天同进同出,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一对恩爱的新婚夫夫。只是这对夫夫正在遭遇几乎所有夫夫都会遇到的小问题——暂时、临时、短期的分床而睡。
对于雷厉风行的裴继州而言,黎明与曙光就在眼前,这点小困难怎么能算困难。
周末下午,易多言跟电视剧学,带着块用于接机的白板,以为还是司机送他。没想到他一出门,裴继州也跟着出门,理所当然的上了车,坐在驾驶座看他。
见人半晌不动,裴继州缓缓放下车窗:“怎么不上车?换辆别的车?”
这栋别墅除了地上停车库,还有地下室改造的停车库,各种车百花争艳,车钥匙大大方方地挂在玄关,易多言手痒时真想顺手丢几把,看会不会有人急的团团转。
他问:“你不是要工作吗?”
“对啊。”裴继州按喇叭,他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和多多过夫夫生活,前提是先把人哄回主卧,当然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能和好的机会,挺委婉地说,“这就是我的工作。”
易多言抱着白板,低眉顺眼地坐进副驾驶。
暑假期间出入境旅游的人多,易多言和裴继州从下车到接机口,反复被各种戴小红帽的青少年队和老年队冲散。
裴继州从来只走vip,偶然纡尊降贵一次,被挡得手足无措,对着一群天真的小孩,各个睁着水汪汪的大眼,吓得他心先软了一截。他抬头一看,易多言抱着个大白板,左钻缝右插队,才看两眼就没影了,好像是被他看没的。
竟然不管他,裴继州委屈,他不就是赶了个人走,怎么气性那么大。
小孩子推推壤壤,原地生根似的不动,气得俩被冷气冻得哆嗦的带队老师都成热水壶了。
“哇!小哥哥好帅啊!小哥哥是大明星吗!”
“小哥哥!小哥哥合个影呗!”
又开始叽叽喳喳了。
裴继州一抬头,发现小孩们把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易多言团团围住,跟找到妈妈的小鸡仔差不多,掏手机的掏手机,摆pose的那爪子摸哪呢!仗着小就能瞎吃豆腐?他还没仗着大多吃几回!
易多言那白板是他画了两小时的接机牌,画了四宫格,是送给路非凡的最新头像,宝贝的不得了,慌忙举到头顶:“挨个来啊,别蹭到了啊!”
“帅哥是漫画家吗!”
“能加微信吗?”
裴继州吼:“赶紧拍,乱加什么微信!”他凶巴巴的化身狮子,只恨没给易多言胸前挂上自己的头像。
但这是一群出国打友情赛的小朋友,专业练排球,又年轻又精力旺盛,还是马上能一展国内体育教育,一个赛一个地能叫。
“大叔也好帅,大叔的微信能加吗?”
芳龄二八,刚刚与钻石王老五挥手再见的裴继州炸毛了:“知道我帅就行!不能加!”
易多言人忍不住:“噗嗤——”
裴继州果决,食指果断地隔空一点,并附送“晚上干死你”的犀利眼神。
带队老师终于松了口气,有气无力地维持秩序:“好好好,咱们排好队别拥挤,一个一个跟小哥哥和叔叔合影,拍完赶紧让给下一个同学。”
裴继州那颗精英阶级的脑子彻底锈钝,不懂那个满脸褶子的男老师怎么好意思念书般的说出“叔叔”两个字。别人不仁我不义,于是在跟小朋友们合影时奉送惨无人道的脸色,崩溃地看着易多言蹲下来补被蹭花了一角的画:“你画的好。”
“谢谢。”易多言被看得发毛,目光暖烘烘,大概要在他头顶烘出个太阳状的秃瓢,他以为裴继州也想要画,找他画q版的人确实不少,“别看了,下次我也给你画个吧。”
裴继州不耐地啧了声:“我不是看画。”话音四平八稳的,大实话脱口而出,“看你屁股呢。”
易多言那光天化日被人盯的屁股差点跟大理石地面上演一场亲密秀,一个不稳,胸口在白板上一蹭,四宫格漫画彻底抽象。得嘞,莫奈看见都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