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青桑停了下来,某一刻他就像要美美的吃一颗桃子,结果却咬出半截大青虫一样怪异。
那真是一段不怎么美妙的回忆,以至于他现在想起都想骂一句狗东西。
葛藤眼神玩味,敢于吃螃蟹的人,果然都有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去。
他眼带戏谑的对着百里泷做了个“野男人”的口型。
百里泷低垂的眼帘下眼神幽深,竟然……还有其他人。
正巧楼下拍卖声响越发激烈,聂青桑低头去看,就见有位被黑纱盖着的身影,被几位龟奴抬了上来。
这人一出来,满场寂静。
虽然有黑纱覆盖看不清对方容貌,但也正因为这样充满神秘感,越发引的诸位兴致高昂。
这台上的人还没说竞拍开始,就已经有人举手高喊了声一千两。
“这位美人生的有些高啊。”葛藤搭着栏杆,懒洋洋的喝着酒,深谙风月之道的他自然知道,这些故弄玄虚都是商家手段。
可哪怕是知道也让他不由得好奇。
众所周知,只有最为重要的货物才能放到压轴出场。
这东陵花楼用来压轴的,究竟是何等人物。
“今天这一位有些特殊,”组织这场拍卖的主持人似模像样,至于如何特殊他却故意卖了个关子不说。
“诸位贵客现在可以出价了。”
“我连他的脸都看不到,凭什么出钱买它!”
某个不知哪里来的富商,满身金玉一身绫罗,腆着个快要把衣裳撑破的肚皮,笑着摸了摸自己的八字胡,“那漠北女奴好歹还能露出一截纤腰把玩,你这黑呼隆冬的,谁知是不是歪瓜裂枣?”
面对这样的贵客,花楼大概是无论如何也要考虑一下要不要露个面的,可是说来也怪,这次花楼的态度却异常坚决。
“若是这位客人不放心,您可以等到其他人把他拍下之后再一暏其风华。”
换而言之,就是可以不拍,但是不能质疑。
“装神弄鬼。”
葛藤挑眉一笑,握着酒壶摇摇举手,“我出两千两。”
那富商看着富贵,可是商人秉性不见兔子不撒鹰,“这位兄台,这明显是花楼计谋,将我等戏耍,你怎么还能如他心意。咱们是来花钱寻乐子的,这个时候应该在于一线让花楼给咱们个交代。”富商自己拿不定主意,还想扯着葛藤一块想要掣肘花楼。
“千金换去还复来,我就喜欢花钱买个热闹。”葛藤永远都是不按套路出牌的那个,他再次伸手,竟然自己把自己刚才叫拍的价钱压下去,“我出三千两。”
笔挺的修长身材衣衫大敞,露出一截小麦色的健康肤色,高挺的鼻梁,勾起的薄唇,以及那双不时泛起湖蓝色的眼珠。
断眉挑起,本就危险又魅力十足的男人,如今再加上挥金如土……
啧啧,简直俘获了一整个花楼里的姑娘。
一时之间竟然埋怨起身旁的人不够大方起来。
来这里的人有几个是差钱的,一图快活,二图畅快,甭管在外做什么,这个时候都不能落面。
葛藤的三千两就好似开了个头,底下陆续而起的声音,彻底炒热了这场拍卖。
有乖顺娇俏的姑娘端着点心酒水款款而来,“这位客人,这是我们花楼主人的一点心意。”
对方将带来的东西放在葛藤面前的桌上,本应该放下东西就离开的,谁知姑娘却柔情万种将一块淡紫的帕子,娇羞sai进葛藤手中。
葛藤这个花月老手,熟门熟路的放到面前轻嗅,“这丁香花粉淡雅不失馥郁,与你很是相配。”
姑娘听着脸颊微红,本是想要留下的,却又恋恋不舍地退下了。
瞧瞧好好一个姑娘,将芳心许在一个渣男身上,聂青桑暗叹世道险恶。
不过,“你还真是有钱。”三千两眼都不带眨的就说出来,若是他,大概得心疼坏了,不过反过来一想,自己好似也没那么多钱。
史上最穷国师,绝对非自己莫属。
“谁说我有钱?”葛藤诧异回头,“我没告诉你吗?这些东西都是温梦妮点的,现在他走了,等会你要记得付账才是。”
聂青桑瞪圆了眼睛,什么鬼!
“喂,做什么一副土包子的穷酸模样,你是不是忘了你身边这位可是国君,不过几个小钱难道还拿不出来?”
我艹艹艹!
他说,怎么葛藤会这么好心,主动要求他们留下来,原来是在这里等着!
“你还好意思说,难道你就不是漠北王子了吗!”
“背井离乡的王子,简直不能更惨好不好?当初若不是遇见姜桓,这会站在台上拍卖的还指不定是谁?”
聂青桑“……”
好惨。
“那你刚才还喊价。”
葛藤鄙夷的看了聂青桑一眼,“喊价不代表我一定会把对方拍下,就算真拍下,也不代表我一定要付账。”葛藤吹了吹额前散落的卷发,“知道吗,我习的虽是弯刀,但诸多武功里轻功最多。”
聂青桑:这不就是明目张胆的逃单?
聂青桑被“逃单”这件事惊讶到了,大家好歹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能不能要点脸。
葛藤从来不知一个人的脸上,竟然能够做出那么多有意思的表情来,若不是他身后坐着的百里泷实在太过难缠,他简直都要心动了。
“听说废了武功的人跑的都不快,为了避免亲亲爱爱的国师大人被留下来充做龟公还债,国君等会儿可千万要记得买单。”
钱。
百里泷从来不缺。
只要聂青桑开心,他不介意出来一次花费多少,他介意的是这钱花在谁的身上。
见百里泷沉默,聂青桑顿时手里喝的茶都不香了。
这不会是钱不够吧……
聂青桑悄悄碰了碰百里泷,极其隐蔽隐晦的暗示,“你身上带了多少?”
百里泷闻言柔了眉眼,他轻轻握了握聂青桑的手指,嗓音里像浸了蜜糖,“再养几个你也绰绰有余。”
聂青桑顿时有点小傲娇,说的好像自己很能花钱一样,“有一万两银子吗?”
“银子?”
“当然。”
“今日出门没带那么多的银两。”百里泷如实回答,聂青桑听着哼哼两声,他就知道没有,哪个正常人出门会带那么多的银两在身上?。
“银子虽然没有,但是金子却带了一些。”百里泷把玩着掌心里的手指,眼角眉梢俱是宠溺温柔,“义父要现在要吗?”
如果说这世界上真有无欲无求的人,聂青桑大概就是那一个,或许是从小穷惯了,一文钱都恨不得掰成两半来花的他,可能这辈子拢共也没见过几次金子。
跟底下这群动不动就几千两几千两,却只为了贪图新鲜去买个不知道什么模样的人回家的富商相比,聂青桑承认自己是个土包子。
“不用了,我用不到……”来自柠檬精深深地嫉妒。
拍卖场上叫价已经到了最热烈的阶段,整整七千五百两的叫价,简直刷新了花楼的记录。
本来就要完美落下帷幕,那搅屎棍葛藤偏偏作死的举起了自己的酒壶,“九千两。”
他这一出声,就让聂青桑恨得牙痒痒。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这一穷二白的穷光蛋,充起大爷来简直了。
他一把按下某人举起的胳膊,对着楼下露出一个职业性的微笑,“他喝多了,你们继续。”
被拍得九千两高价的人,身上覆着黑纱仰头。
遮挡的黑纱兀自落下,泛着淡淡光泽得鸦青色墨发下是一双细长的桃花眼,高挺的鼻子,厚薄适中的红唇微微张着,脖颈处的肌肤细致如瓷,因为仰头绷出紧致清润的线条。
优雅贵气却又色如春花。
这种不带任何攻击性的美,甚至能够模糊了他的性别。
一个只需要用脸,就能俘获一切的美人。
刚才还在叫拍的人,倒吸一口凉气。
葛藤微微愣神,他站在楼上居高临下的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脸上玩味骤然消散。
“聂青桑我要借你钱!”
洒脱不羁的漠北王子,可是没有想到生平第一次欠人情,竟然会在这样的情况下。
他屈尊降贵的给了身边人一个机会,可是对方好像并不怎么领情的样子。
扶在栏杆上的手默默收紧,聂青桑本就比之常人冷漠三分的面容,如今更是寒风刺骨,风刀霜剑。
“不借!”
他长眉低垂,眼中是遮掩不住的怒火。
美人这惊鸿一瞥,可是瞬间点燃全场,刚刚的九千两已经足够让人叹为观止,可是这会儿九千两好似也只是一个低廉的数字。
尤其是刚才那个阻止葛藤拍价的富商,直接惊为天人的靠近台子,他几乎颤抖着从自己已经胖到跟肩膀连在一起的脖子上,费力的拉出一个金项圈。
被隐秘藏在衣服里面的项圈上,牢靠的镶嵌着一块婴儿拳头大小的金刚石。
“我愿将传家宝奉上娶你为妻,只要你愿意我现在就带你走。”
台上的美人微微垂睫,价值连城的金刚石在灯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亮,他看着卑微匍匐在台下的富商,眼中神情淡漠依旧。
“我是男的,做不了你的妻子。”
“我不介意!”
富商觉着自己的胖腿,想要努力爬上台子,“我不介意你是男是女,只要你愿意跟我走怎么都行?我的家业,我的财产,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富商如陷疯魔,台上的人依旧波澜不惊,他再次抬头看向与他隔空相视的聂青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