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不是,这个也不是。”前面人声鼎沸,热闹非常,聂青桑却跟百里泷穿梭在停马放车的地方。
这异常举动惹得周围驾车的马夫一个个戒备非常,防贼一样紧盯着两人。
“就这些了吗?”
百里泷点头,带着族徽的马车他们已经看了个遍,可是这里面没有聂青桑找的那个。
聂青桑有些着急,“或许是时间太长,我记错了,我们要不要再看一次?”
“南夷公主挑选国婿不会一日就草草定下,更何况今日许多世家大族是骑马过来的,所以我们还有机会。”
百里泷安抚的拍拍聂青桑的后背,“不要着急,南夷就这么大,我们已经跟师姐待在一个地方了,相信很快就能遇上。”
聂青桑也知道是自己操之过急了,如今沦落到被自家小崽子安慰,真是这么多年活到狗肚子去了。
“是我着急了。”
其实百里泷说的他也明白,只是他真的太想见到小师姐了,有风吹来,竹影摇曳,竹叶沙沙间有青翠叶片飘摇而下。
聂青桑抬手那比寻常竹叶还要脆嫩许多的颜色,落在他白到近乎透明的手心上。
“师姐擅长调香精通音律,诗词曲赋无一不通,她总嫌我太糙,是个只会挥剑练拳的莽夫。”
他确实是莽夫,才会弄坏了师姐的胭脂盒,让她哭的那么难过。
聂青桑指腹贴着竹叶,将他放在唇间,气流抿动,曲调悠扬的小曲清脆响起,像吹扫山谷间浮动雾霭的清风,在竹涛山涧中化作清泉流响。
原本是毫无调子的胡乱吹拂,可是吹着吹着,却又想到师姐站在山上,面对山野下寻常人家冒起的炊烟渺渺,黯然吹动竹笛的身影。
于是那悠扬的声音,换作挥之不去的愁绪幽咽……
筹光交错间世家公子趋之若鹜,温梦妮一点殷红唇角如红梅白雪不假辞色,她欣赏着这些百般讨好他的公子,心里盘算的是哪家公子能够为她所用?
遇见符合条件的,她便会赏赐般微微额首,于是那些靠近的男人向被折服于花香的蜂蝶,匍匐在她裙摆之下。
温
面无表情的温裘,坐于高位看着温梦妮亲手导演的这场闹剧,在他眼里,温梦妮只是一个拙劣的模仿者。
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哪怕是微微点头的动作,都在模仿那个曾经艳羡了整个南夷的女人。
如果说,温裘在什么时候笑过,那一定是在那个时候。
南夷王城,贵女云集,那载着她的马车迟迟而来,她握着一柄竹笛,穿着跟南夷完全不同的衣衫,像只误入人间的蝶,只一眼就蹁跹停驻在他心上。
思及从前,温裘下垂的眼角还未染上暖意,就又冷漠止住,他的心上人,他的王妃,最终却被东陵强取豪夺。
温裘目光阴翳情绪越冷,他已经默许温梦妮的作为,接下来就看她如何能耐。
温裘冷眼旁观,却在听到林间竹叶吹奏的小曲时,骤然站起。他心神恍惚差点握不住手中权杖。
“是谁吹的曲子?”史大壮掏掏耳朵,“还挺好听的。”
葛藤眯着眼睛,比起其他跃跃欲试想要在公主面前好好表现的其他公子,他显得闲适许多,“这还用说,肯定是哪个想勾引公主的野汉子,比不过其他人就使这种小手段。”
面对葛藤的毫不作为,贺湘嘲讽的毫不留情,“你就靠贬低别人,让月亮奔你而来?”
葛藤笑得信心十足,“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南夷国君跑了。”
史大壮指着前边,“跟过去看看。”
南夷国君是真正意义上的跑,若不是手中权杖太过贵重,他大概会直接甩了手上的东西。
温梦妮原本笑得端庄优雅,见堂堂国君如此,脸上的笑再维持不住。
她吩咐一声身边的贴身女官,“跟着国君过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女官领命下去,温梦妮则开口替温裘随便寻了个理由,解释他为何会如此离去。
世家公子早被她迷的三魂七魄都不知道丢了多少,别说是随便扯出来的理由,美人开口自然纷纷应是。
不过国君这反常举动还是引起了某些人的在意,只这一会就有不少眼线跟着国君一路去了山前竹林。
百里泷倚靠着苍翠青竹,眉眼含笑,他看着眼前吹奏乐曲的男人,眼角眉梢俱是温柔缱绻。
他的青桑,就像华锦里放着的糖果,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刻拿出的是怎样的惊喜。
他的……青桑。
单单是想到这个词,心里就柔情漫溢。
翠竹青衫,傍晚天际流云烟霞,而身处其中之人,身形修长眉目如霜雪寂寥,他垂着长睫细长指尖nie着竹叶一角,似归隐居士,又如林间山鬼神灵。
聂青桑吹到一半戛然而止,聂青桑抿了抿嘴,师姐教他时,他总想着逃跑,零零总总间却也只记得那么许多。
“是不是有些难听?”好好的曲子,他只能吹出一半,这让他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百里泷轻轻靠近,“青桑可不要再对我露出这种表情了,我怕自己把持不住。”
聂青桑脸忽的红了,因为他突然想起了一些不怎么……好意思说出来的事。
“你别胡闹,这、这在南夷哪。”
百里泷笑意更深,他正想在说些什么,却被一阵急促脚步声打断。
温裘跑的匆忙,他喘着粗气,身上锦袍被枝叶杂草勾住,满头大汗的样子看着颇为狼狈。
但他的眼睛是亮着的,这双眼睛让他像注入泉水的鲜花,整个人都显出一种别样的活力。
“你、你是谁?”南夷国君喉头紧张的厉害,她以为她能够遇见自己心心念念想要见到的人,可谁知他看见的却是一个陌生的男人。
但这并不能让他的热情减灭分毫,“你是……”
他嘴唇颤动,那个词却不敢问出口。
百里泷皱眉,他很不喜欢这人看着聂青桑的模样。
他不动声色站起,想要带着聂青桑离开,可是身边的聂青桑却动也未动。
吹奏曲调的竹叶还被他握在手里,可是他眼睛看着的,却是南夷国君手上的权杖。
那接走师姐马车的图腾,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