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弘昌吃了一惊,略作思索之后,令穆郡王、徐光城等人先退下,然后才吩咐吕廓将刘业秘密带进来,避开穆郡王等人。
吕廓领了旨,出去将刘业带入御书房之中。
刘业穿着一身白色常服,看不出来有一点王爷的架势。身上还有风尘仆仆的痕迹,可见其是一回到都城便来求见。
行礼后,南宫弘昌嘲讽起刘业来,“燕王看起来有些狼狈呀。”
刘业道:“臣在回来的途中,看到了大军正赶往益州,皇上真要动兵?”
“公孙缪谋反,朕不动兵讨伐,难道还要将江山拱手相让不成?”
“谋反罪不容恕,但臣以为应该避免兵戎相见。”
“用不着你来告诉朕该怎么做,没有人比朕更了解公孙缪。”
“皇上,臣愿为特使,前往益州劝公孙缪投降。”
“你还去益州呢?你不是刚从那里回来嘛。”南宫弘昌冷言嘲讽道。
虽然他在嘲讽刘业,可自己心里却没有从这份嘲讽中获得哪怕是一点点的快感。刘业有信心劝降公孙缪,其实就是对他的一种嘲讽。这有点刘业的才能在他之上的意味,他当然不愿承认。
“皇上,臣去了一趟益州,大致上了解了益州的情况,臣有信心劝公孙缪投降。”
“谋逆之罪,当诛九族,公孙氏一族只有死路一条,他们怎么可能投降。”
“所以臣恳请皇上念在公孙氏的功绩上,宽恕他们一命。”
南宫弘昌还以为刘业能有更好的办法让公孙缪投降,原来还是需要依靠他才能让公孙缪投降。刚才他还自愧不如刘业,现在看来,根本就没有这个必要。原来刘业也不过如此,他心里念道。
“刘业,公孙氏是要谋反,你知道谋反意味着什么吗?都已经谋反了,过去的功绩也就跟着烟消云散了。公孙氏,必死无疑!”
南宫弘昌故意在“死”字上加重了语气,就是要让刘业知难而退。但他似乎忘了,刘业一向都是迎难而上,从不退却。
“皇上,若真的和益州打起来,您觉得自己真有胜算吗?”
“朕有天下之师,益州城弹丸之地,朕攻必克之!”
“皇上忘了,梁国太后还在益州城中呢。若公孙缪和西太后联手,皇上未必还有胜算吧。益州城易守难攻,公孙缪等人又有将帅之能,城中百姓上下一心,皇上若想攻克益州,恐怕也需要不少时日吧。若不能在半年之内拿下益州,北边梁国一旦大军压境,皇上还有为梁国分心,到那时,益州城就算不想反恐怕也得反了。”
刘业的每一句话都像锋利的匕首刺向南宫弘昌的心脏。他所说的这些话,正是南宫弘昌所害怕的。南宫弘昌不是没有想过这些可能,但他还抱着侥幸的想法,认为朝廷的兵马能够在短时间内攻下益州城;活着卫玲珑不会与公孙缪联手。
“皇上,臣去益州,与西太后一起劝说公孙缪。公孙缪知道毫无胜算,若想保全氏族也只能投降。皇上若是坚持攻城,结果只会两败俱伤。请皇上三思。”
南宫弘昌沉思了良久,想起了父皇临终之前的嘱托:朕是个昏君,在位期间劳民伤财,空乏国力,是大魏的罪人。你你在位之时,只教与民生息,韬光养晦,弥补朕所犯之过。朕对不起你,对不起大魏……
“刘业,公孙氏不可能不见一滴血。否则他们那什么来跟朕交代。”
“臣明白。”
南宫弘昌还是想要公孙缪的命,刘业也不打算为其求情。
“朕给你十天时间,十日后的这个时间,朕要见到公孙缪的人头。否则,这益州城,朕会不惜一切代价给攻下来。到时候,玉石俱焚!”
刘业领了南宫弘昌的圣旨,便立刻动身前往益州。南宫弘昌也派出信使,传令给大将军徐进对益州围而不攻,等待旨令。
……
蓝天白云中,一直白鸽展翅翱翔。白鸽挥舞着翅膀时而高时而低,历经了视野下的山川河流之后,最终定格在一处小院子里。
它扑打着翅膀,一头扎进了院子里,落在了空荡荡的中庭内。
一只手将其捧了起来,取下了系在它红色小脚上的信笺。然后将它放回原地,撒了一把谷子作为奖励。
一匹快马从小院里疾驰而出,兜了个弯儿上了大道,直奔到道上的一家驿站之内。
这驿站就在都城与益州的道路上,快马快进快出,驰离了驿站。信笺传到了一位女人的手中,女人的手白皙修长。腰肢扭动,款款来到了刘炎身边,将信笺放在了桌上。
刘炎正喝着茶,放下茶杯后拿起了信笺,打开阅览:燕王已出城。
“要拦截么?”女子问。
刘炎看着信笺沉思良久,“让北风去吧。”
“多少人?”
“二十。”
“二十就够了么,对方可是刘业。”
女子的话令北风听了很是不悦,“刘业又如何,就算他有三头六臂,我也给他全断了。”
“可上一次西太后就从你手中逃了。”
女子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北风面露愠色,可她说的也是事实,他也只能忍气吞声。
“能不能将人拦下来都无所谓。”刘炎道,“只要能够耽误他的时间就可以了。”
刘炎只是说出了最简单的要求,可在北风听来,这是刘炎对他实力的不认可。他嘴上说是明白了,心里却发誓一定要致刘业于死地,让他们刮目相看。
“这里就交给你了。不出意外的话,刘业应该会来此地。”
“是!”
刘炎站了起来,和女子一同离去。
北风虽然有信心对付刘业,但也不敢有丝毫松懈。在刘炎离开后,他便召集了所有的手下,开始布置埋伏。
两日后的傍晚,下起了雨。入夜时,雨下的更大了,还伴着电闪雷鸣。这一夜春雨过后,明日该是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
很多人都盼着这一场雨的到来,除了赶路的人。
刘业全身都已经湿透了。
一人一马在雨夜中疾驰,狂风暴雨中,他的身影显得格外的渺小。
这样的夜晚根本不适合赶路,即便他内心非常着急。倘若因为赶路而受了伤,那就得不偿失了。
他记得这附近就有一处驿站,所以正往这驿站赶去。不一会儿,雨夜中出现了一点黄色的灯光。那正是刘业要去的地方,也是北风埋伏之处。
哆哆哆。
用了很大的劲儿,敲门声才掩盖过滂沱大雨声。
门很快就开了,开门的人是驿站的驿卒。
“这是驿站,不是客栈,只留官家的人,若要投宿到别处去吧。”驿卒没好气地说。
刘业出示了一块朝廷给的令牌。驿卒立刻变脸,笑脸奉迎。
刘业吩咐驿卒将马给喂饱,然后进入大厅。
大厅里只亮着一盏灯,周遭黑漆漆的,略显阴森。
另一名驿卒迎了上来,问刘业需要什么。
刘业才刚坐下,就察觉到驿卒的不对劲儿,于是转身就要往门口走去。
那驿卒忙问他要去哪里,刘业借口说有东西落在马鞍上,要去取。
就在大厅的另一间室内,北风通过门上的缝隙观察着刘业的言行举止,他察觉到了刘业有离开的意思,立即破门而出。与此同时,埋伏在大厅四周暗处的杀手旋即现身,将刘业包围起来。
“燕王,束手就擒吧!”北风说道。
刘业无话可说,右手放在了剑柄上,缓缓拔出了剑……
他很清楚,此时他只有一个选择——即杀出一条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