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心里十分的抗拒与恐惧,乐正甫还是来到了望月楼。因为得到了特殊的关照,他的马车直接驶入了望月楼的后院中。他在后院下了车,早有小厮在此等候,接引他前往泰山王所在的玄机房。
走进玄机房,乐正甫吓了一跳。因为眼前不只有泰山王刘智,还有平成王刘厉。比起刘智,乐正甫更害怕面对平成王。面对刘智,至少他知道该如何应对。但面对刘厉,他就不知所措了。
“下官拜见两位王爷。”
“过来坐吧。”刘厉说。
“下官还是站着好了。”乐正甫不想待太久,因此选择站着。
“今天朝上情况如何?”刘智问道。
“太后并未上朝。”
“没有上朝?”
“是的,内侍司的吴公公说太后身子不适。”
刘厉冷哼一声,“她是故意装病的吧,这么一来就不用面对失控的朝廷了。”
“王兄言之有理。如此看来,西太后已经没辙了。”
“你太小看西太后了。她能接连打败御城王和赵王,还是有实力的。”
“王兄太看得起她了吧。小弟看来,太后之所以能打败御城王和赵王,是因为有燕王相助。”说话间,刘智特别留意了刘厉的神色。因为在决定帮助刘厉对付卫玲珑之时,他就担心燕王会从中作梗,但刘厉似乎并没有这种担忧。这或许能够说明刘厉有对付刘业的办法。
刘厉面色如常,“燕王不足为虑。他若是能出面帮助西太后那就在好不过了。”
“王兄,何出此言呀?”
“他要是出面,本王就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刘厉非常自信,刘智很想知道他会怎么做,但刘厉没有多说的意思,他就只好作罢。
“王爷,下官接下来该做什么呢?”乐正甫问道。
“你先回去吧,当心西太后的人找你的麻烦。”刘厉说。
“是,下官告退。”乐正甫作揖后退了下去。
刘智笑嘻嘻地给刘厉倒了一杯酒,说起刘业的事情来。
“王兄,赵王作乱的时候,一直不见踪影的燕王又出现了。正是因为他的现身才帮助西太后渡过难关。由此可见,他的声望以及势力仍在,若不能解决掉燕王,只怕他又会出来碍事……”
“燕王的事,大可不必担心。”说完这话,刘厉就站了起来,“我还有事情要办,你就盯紧乐正甫,别让西太后的人接近他。”
刘智点了头,“王兄请放心。小弟恭送王兄。”
“不必了。”刘厉说着,离开了房间。
脸上堆笑的刘智瞬间拉下了脸,冲着门口讥讽道:“什么东西,故弄玄虚!我呸!”
对于刘厉没有和他说明刘业的事情,他感到十分不满。
刘厉下了楼,在院子里坐上了马车。随从问他要去哪里,他淡淡地说道:“去襄阳侯府上。”
襄阳侯府。
后院花园内,襄阳侯刘广正与夫人、以及五岁的女儿一起在享用美好的午后时光。夫妇二人听着女儿抚琴,脸上洋溢着幸福。只不过偶尔一瞬之间,刘广的眼里会闪过哀伤之色。那是因为他想起了父王也很喜欢听女儿抚琴,女儿与爷爷相处时的点点滴滴充满了欢乐。
“爷爷呢?”
在刘扩离世后,女儿常常这么问他。因为父王每两天就会和女儿见上一面,已经好几天的没有见到爷爷的女儿很想知道爷爷去了哪里。
“父王奉旨远行去了。”刘广不忍将事实告诉女儿。不仅仅因为女儿难以接受爷爷的死,她更不能接受爷爷会是“奸臣”的设定。
“爷爷是去打坏人了吗?他什么时候回来?”
刘扩常常给孙女讲自己年轻时领兵打仗的事情。
“坏人打完了,他就回来了。”刘广不敢正视女儿的眼睛。
当初在旁听了这番对话的妻子默默地擦拭了眼角的泪珠。
如今,女儿正渐渐适应没有爷爷陪伴的日子,让刘广夫妇渐渐放下心来。
“我们离开京城吧。”妻子忽然说道。
刘广愣了一下,没有回答。
妻子说的离开不是“换个地方”生活那么简单,她顺的“离开”就意味着放弃,放弃现有的一切,包括他的官职、爵位、以及富贵荣华。
刘广不由得想起了父王自尽前的忠告,可是,一定要放弃这优渥的生活吗?一定要放弃他那汗马功劳换来的荣耀吗?
他,还没有做出舍弃的决心。
“侯爷,平成王驾到。”管家来到刘广身旁,小声说道。
刘广皱了皱眉。
“不会有什么事吧?”妻子不安地说。
“我去会客,你陪着烟儿。”刘广说完就站了起来,快步离去。
望着丈夫的背影,妻子眼里全是担忧。
会客厅。
刘广与刘厉见了面,二人互相行礼寒暄,面上都十分客气。虽然刘广的爵位比刘厉低,但刘厉没有一点架子,只是将自己当作上门的客人。
宾主而坐看茶后,刘广向刘厉问起了来意。
刘厉道:“本王是想来祭奠赵王。”
刘广有些意外,毕竟他父王已被定性为反臣,祭奠反臣可视为同党,所以赵王的后事只能低调处理,更不会有人前来追悼和祭奠。
“王爷,父亲他……”
“贤侄,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赵王与我是故交,故友离世,我岂能不来祭拜?其实我早就该来了的……”
刘广甚是感动,起身向刘厉拱手一拜。
“王爷,这边请。”
刘广带着刘厉来到了祠堂。祠堂当中是赵王一脉的先祖以及亲眷的灵位,赵王刘扩的灵位并不在这里面。而是在正堂后面的隔间里,里面的供桌上供奉着两个灵位——赵王刘扩和南阳侯刘丰。
他们两人都被认定为反臣,为了避嫌,刘广只能给他们另设供案。
刘厉自是看出了其中之意,上香后叹息了一声:“赵王,你受委屈了。”
刘广听在耳里,心里很不是滋味。
祭拜之后,刘广请刘厉到茶室用茶。
“贤侄,你也受委屈了。令尊出事之后,外人都将贤侄视作弑父之不孝子,根本不了解贤侄的无奈与痛苦。什么大义灭亲,根本不过是某些人嘴里的谎言而已!”
刘广听着刘厉的这番话便觉得不对劲了,起初他以为刘厉是真心来祭拜父王,现在才看出来,刘厉是来拉拢他的。
“不瞒贤侄,在本王眼中,令尊所做之一切都是为了大梁。只是西太后不能理解,或者曲解了他的良苦用心。本王已经联合各位王公大臣,准备为赵王平反昭雪。”
刘广忽然站了起来,激动地说道:“若能为父王平反,刘广做牛做马也要报答王爷的恩德!”说完,便跪了下来。
刘厉连忙上去扶起他,关切地说:“贤侄,这是本王该做的呀。”
“请问王爷,刘广能做点什么呢?”
“贤侄还在丧期,避嫌为主。倘若真有需要贤侄的地方……”
“王爷只管吩咐一声,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刘广亦在所不辞!”
刘厉甚是欣慰,抚着刘广的肩膀说道:“贤侄,你父王应当入主祠呀!”
刘广感激的难以言表。刘厉又说了几句安慰的话之后便先离去,刘广一直将他送到门口,看着他的马车远去。
马车里,刘厉嘴角上扬,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在马车远去之后,刘广快步返回府邸,令人紧闭大门,前往后院花园。此时妻子正在教导女儿新的曲子。刘广让婢女将女儿带去一边玩耍,拉着妻子的手来到僻静处。
妻子已察觉到事情不妙,甚是担忧。
“我们离开京城吧,”刘广对妻子说,“尽快!”
妻子吃了定心丸一般,用力点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