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谈洛璎和穆丹阳等待刘业归来的日子,说到大梁国内,正是大雨倾盆,雷声滚滚的夜晚。
哗啦啦的雨水打在屋顶瓦片上,噼里啪啦的阵阵乱响,扰人清梦。
有的人喜欢下雨,下雨声能让他们睡的更加安稳。因为伴随雨声入眠,有一种浪漫的气氛,让他们可以沉浸其中。卫玲珑以前也很喜欢下雨,每到雨天的时候,她便喜欢煮一壶香茶,坐在窗边,听雨声读书、亦或抚琴。如果是在晚上,那就躺在床上,听着雨珠落在不同地方的声音,她最喜欢的是雨落小池的声音。雨声,能给她带来安静、舒适、轻松的感觉。如果下的是小雨,她也会脚踏青草,张开双臂拥抱雨的清凉。
以前,是指她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女的时候。
现在,身为大梁西太后、魏国长公主的她,对这如潺潺流水一般的雨声感到厌烦不已。
诚然,她已经没有了少女时的天真。但更重要的原因是,她所处的环境已经消磨了她那份浪漫的情调。
她,变得更现实,活得更透彻了。
这是入春的雨,春雷炸响,电光如炬,黑夜在瞬间变成白昼,瞬间又复黑夜。
风声呼啸着,屋顶上传来吱吱呀呀的声响,有时候还会落下些些尘土,让人担忧这屋子能否挺过着寒风冷雨的冲击。
这是一座破旧的山神庙。风从破掉的窗户和墙壁上的缝隙里吹进来,勉强能称得上是大堂的地方燃着篝火。在风的撩动下,火焰张狂地舞动着。
卫玲珑在篝火旁坐着,身上裹着一层披风和一层涂了油脂的防水布帘。
她的身边还有五个人。曾经的广平府统领白慕年、仪鸾司副都统卫允就在其中。另外三人,一名是号称走遍天下的皮六脚、一名是冷若冰雪的女侍卫乔余雪、一名是百病能医的怪大夫夜阁。
卫玲珑集合了这五个人,隐遁行踪离开顺天府,目的正是魏国。
皮六脚行遍天下,作为向导可以带领卫玲珑以最快的方式和速度前往魏国。乔余雪立誓效忠于卫玲珑,是卫玲珑的忠实护卫。而身为大夫的夜阁,自然是治病救人,减轻他们这一路上的病痛。
白慕年和卫允就不必说了,卫玲珑一句话这两人定然随从。要找到另外三人则费了一番功夫,这还多亏了何不归的名号以及钱自来的推荐。
五名手下中,处了皮六脚外,其他人都是寡言少语的类型。所在这一路上可把皮六脚这个话唠给闷坏了。皮六脚能行走天下,那张能说会道的嘴巴可是功不可没。
雨夜中,他正试图和夜阁搭话,以打发这无聊的漫漫长夜。或许也是觉得无聊,夜阁便和皮六脚聊了起来。他们说的,是今后要走的路。这让皮六脚很精神、也很自豪。
这些人中,话最少的就是乔余雪了。乔余雪看着二十岁左右的年纪,长相水灵甜美,是很招男人喜欢的类型。但奇怪的是,喜欢亲近女色的皮六角从未找乔余雪搭过讪。乔余雪至今也只回应过卫玲珑的问话,她只说过一个字——“是”。
夜阁是个奇怪的大夫,这一路上总能见到他抽出时间采集草药,然后将采集来的草药来试验药性。其余时候,夜阁对任何事情都不感兴趣。
能将这些人组成一个队伍,卫玲珑也觉得挺不可思议的。钱自来告诉卫玲珑,队伍能够成型只有一个条件——不去打探他人的过去。
卫玲珑对他们的过去其实挺好奇的,不过只停留在好奇的阶段而已。
“别人去魏国要花上一年半载,你们跟着我皮六脚走,最多只要三个月!”皮六脚越说越起劲儿,声音渐渐盖过了屋外的风雨。
“可是我们已经走了很多天了,一直都在这山沟里转悠。”卫允搭话道。
“那不是因为下雨了嘛……”
“你的最快三个月,无法实现,对吧?”夜阁道。
“那不可能!”皮六脚信誓旦旦,“出了这山沟,我们就能抵达汾县。跟着乘坐商船顺流而下,借着春潮涌动之时,不出一个半月就能进入魏境!”
“真如你所言的话,必有重赏!”卫玲珑插话道。
皮六脚喜上眉梢,连忙谢恩。
卫玲珑出神地望着冉冉篝火,火光中,似乎出现了刘业的模样。
为了见到刘业,她已经迫不及待了。
……
魏都。
距离刘业三传归来之期还有三个时辰。南宫弘昌派乌山槐出城寻找公孙智,问起诱饵计划的进展。虽然还是提问了,但看公孙智的表情他就知道诱饵计划失败了,准确来说还没有成功。但在乌山槐看来,这和失败没什么两样。
公孙寂被劫一事,乌山槐对公孙智的安排仍然耿耿于怀。其实,公孙寂根本就没有转移的必要,他一定能守住那艘船。再者,这次转移失败,也让他威严扫地,丢尽了脸面。虽然皇上并没有责罚他,但皇上对他失望那是肯定的。再想重新获得皇上的信任,不知道需要多久。每每想到这里,他就对公孙智痛恨不已。
“什么大魏第一谋士,根本就是浪得虚名!”他在私下里常跟心腹抱怨。
所以这次公孙智的计划再失败的话,他反而觉得是一件好事。
“皇上派你来,就问这个?”公孙智问道。
“还有一事……”乌山槐将穆丹阳见过德太妃的事情说了出来。
公孙智眉头紧锁,乌山槐问他怎么了。
“看来,行宫内就有燕王的耳目。”
公孙智带走刘业一事,应是不会有人知道的。除非有人暗中告知了穆丹阳,所以穆丹阳才能去找德太妃。这么一来,他的计划就宣告失败了。因为刘业的那些探子一定会知道刘业能够平安无事,所以他们根本就没有现身营救的必要。
“你带燕王进宫吧。”公孙智说完,转身离去。
“你要去哪里?”乌山槐追问。
“回行宫!”公孙智发誓,一定要揪出藏在行宫里的细作,宁可错杀,绝不放过。
乌山槐进入关押刘业的木屋内,只见刘业被关在一个铁笼子里。笼子只有半身高,刘业在里面静坐,闭目凝神。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一个兽笼。将刘业关在这里,无异于是一种侮辱。
“想不到堂堂燕王,也落入如狗一般的下场……”
乌山槐正取笑刘业的狼狈时,刘业睁开了眼睛,一股严冬般肃杀的寒意瞬间袭来。乌山槐不寒而栗,脸上的表情立刻就僵硬了起来。
杀人不眨眼的乌山槐,此刻竟也被刘业充满杀意的眼神给震慑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