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飞鸟在余晖中还林归巢。道上的行人稀少,人们脚步匆匆,只为在天色暗下来之前回到家中。炊烟袅袅,直上云霄。万家灯火次第亮起,夜幕笼罩大地。
窗户是开着的,晚风清凉,带着远山草木的芬芳吹入室内。
帷幔轻浮,灯下佳人作伴,美酒入喉,悠闲自在。
上官华裳双手端起酒壶,在夜光杯里注入佳酿。
刘寒端起酒杯,细细品味。
“你可知道本王为何要力荐刘业为大将军?”
看到刘寒那胸有成竹的笑容,上官华裳就知道这其中定有玄机。她认真想了想,在刘寒喝完一杯酒时,有了答案。
“安泰一直想要当这个大将军,今燕王成了大将军,他二人之间的关系就更加紧张。如此一来,就算宣贵妃出面,他们二人也不可能放下成见来合作。华裳猜对了么?”
“这只是其一。若是安泰和刘业联手,的确会变得棘手。还有其二……”
“其二?华裳愚钝,实在是想不出来了。”
“本王之前就怀疑安泰和宣贵妃暗中勾结,现在看来应该是这样了。宫里来消息说安无城去了永春宫,想是安泰希望宣贵妃出面说服刘业拒绝封将之意。如果本王猜得不错,宣贵妃就会出宫见刘业,也许就是今夜。”
“王爷该不会想对宣贵妃下手?”
“直接杀了她就没意思了。”
“那王爷的用意……”
“本王想让皇上看清楚这一年来在他身边的是什么人。”
上官华裳有点激动地说:“王爷想揭开宣贵妃的真面目。”
刘寒微笑点头。他的笑容显示了满满的信心,这就是他没有当面对刘显说出宣贵妃身份的原因。
“华裳,今夜有事要做了。”
“随时听候王爷吩咐。”
……
皇宫外城城门。几天前一名私自放冯望春出城的禁卫刚刚被处死,禁卫们更不敢大意,每一处城门都有八名禁卫把守,个个是枭视狼顾,不敢有丝毫懈怠。
不远处,七八匹马踏响青石砖徐徐而来。鞍上的人个个黑衣锦服,柳叶着身。为首之人穿着一身白衫,格外醒目。
禁卫长典正一眼就看出来者是仪鸾司的飞鱼卫,为首自是总司安无城。
待安无城带人近前时,典正赶紧上去作揖行礼。
“安总司这是要去办差呢?”典正问道。
安无城冷脸说道:“要查么?”
典正道:“既然是仪鸾司办差,必然是皇上的差使,小的怎敢耽误。来人,开门!”
典正本来是想坚持逢人必查的原则,但他被安无城的气势镇住了,担心往后仪鸾司会找他的晦气,所以只好放行了。就这样,安无城带着七名手下出了皇城,卫玲珑就在其中。
约点见面的地点在百花楼。
六名仪鸾司侍卫守护在百花楼周围的阴影处,一旦有动静便立即释放信号。而百花楼里还有一些深藏不露的高手,她们也可以保护卫玲珑。
照例来说,刘业此时应该已经出现在百花楼,但他还没有来。
约定的时间是在三更,还有一炷香的时间才到三更。
卫玲珑坐在雅间内用茶,安无城喝的是酒。
万玉枝笑靥如花,她看起来比卫玲珑大个五六岁,身上有一种如同美酒一般可以迷醉男人风韵。
“你们这幅表情不像是来饮酒喝茶的,我先说好了,这里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我可不插手。”万玉枝说道。
卫玲珑冲她微微一笑,问道:“何不归不在么?”
万玉枝怔了一下,道:“我可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只想谢谢他。”
“他在哪里,你应该问燕王。”
提起刘业,万玉枝面露愠色,似乎对刘业威胁何不归去做危险的事情还是耿耿于怀。
卫玲珑不在和她多说,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你有信心说服刘业么?”一旁的安无城问道。看样子很不放心。
“我也不知道。”卫玲珑苦笑说,“现在的刘业已不是我认识的刘业,恐怕他今晚来不了了呢?”
“何以见得?”
“他是个有家室的人,也许王妃不让深夜出门呢。”
虽是打趣说笑的话,卫玲珑还是免不了一阵醋意。
“对了,安总司还没有成家么?太傅不是给你找了一门亲事了吗?”
安无城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没兴趣回答卫玲珑的问题。
卫玲珑感叹道:“如果别人真的对你用了心,你可不要辜负人家。”
安无城充耳不闻,又喝下了一杯酒。
燕王府。
月色下,刘业站在门前,脸色凝重。
他知道卫玲珑正在百花楼等他,可偏偏这个时候儿子刘衍忌却病了。黎苏是医术行家,技艺精湛,但她说所学的医术对小孩子不太适用,不敢胡乱用药。因此,给刘衍忌看病治疗的是王府里的郎中。
刘衍忌现在的情况是发热,大哭不止。哭声响彻王府,刘业十分揪心。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哭声停止,刘业返身进入室内。
“世子的病情暂时压制住了,只是还有复发的危险,所以今夜还是看着点比较妥当。”王朗中说道。
“忌儿得的什么病?”刘业问。
王郎中叹息道:“唉,妄我学医多年,救治小二无数,也未曾见过世子这般热症,实在是惭愧。还是王妃医术高明,提出散热之法。据推测,只要在世子发热是及时散热,便能保住世子性命。慢慢的,世子的体温就会恢复正常。”
刘业谢过王郎中,令人带他下去休息,然后进入寝阁。
黎苏怀中抱着孩子,脸色憔悴,眼眶泛红。孩子的病,她身为母亲自然是提心吊胆,万分担忧。
“忌儿没事了……”
“郎中说还有可能反复……”
“我有要事,你照顾好忌儿。”
“忌儿都这样了,你怎么还要往外跑?”
“你怎么知道我是要出门呢?”
黎苏身子颤了一下,缓缓抬头看着刘业。刘业也正看着她。
“我……是猜的……”黎苏的语气有气无力。
“你知道我要去见她,对不对?”刘业问,“所以你给忌儿下了药。”
刘业的语气听不出来有责怪的意思,但这反而让黎苏愈加不安。
“现在儿子病了,你却还要去见她。看来在你心里,根本就没有我们母子……”黎苏含着泪水说道。她希望自己看起来可怜一点,希望这次能留下刘业。
“黎苏,你怎么能这样子。”刘业道。说完,就转身向外走去。
黎苏冷冷地看着丈夫远去的背影,寒意自心底涌出来,蔓延直全身。她只觉得冷,很冷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