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玲珑走后,兰妃从帘子后面走了出来。
“爱妃,看来是错怪宣贵妃了。”刘显叹气道。
“皇上真这么想?”兰妃道。
刘显有些疲劳,缓缓道:“爱妃此言何意?”
“皇上,据臣妾所知,李公公和宣贵妃走得很近呐。”
“你的意思是,李含为了给宣贵妃解围而自尽不成?”
“也许李公公已经知道皇上要他去死,所以才能做出这种选择。”
原本以为只忠心的人却做出了背叛的事情,这无疑是很令人气愤的事情,但这次刘显却生气不起来,反而觉得悲伤。不是为服侍了自己多年的李含而悲哀,而是为自己悲哀。他就不明白,宣贵妃进宫才一年多的时间,怎么就能让李含对她忠心耿耿,甚至不惜性命呢?
看来,宫里根本就没有值得信任的人!
“皇上……”
兰妃的话打断了刘显的思考。
“不妨再找燕王询问?”
刘显摇摇头,“若她们二人真有不可告人之事,燕王可比宣贵妃要难对付,从他身上不可能问到什么的。”
“那……”
“好了,这事儿暂且不提,朕会让密切注意宣贵妃的一举一动。毕竟大梁现在不能得罪魏国,在没有足够充分的证据下,还是不要为难她了。”
兰妃闻言有点失落。
刘显扶着她的肩膀柔声安慰,“在朕心里,你会是朕最爱的人。”
兰妃只怪自己没有做足准备,虽然得到了刘显的承诺,但她还是不甘心。宣贵妃不除,琪儿就不能回到她的身边。
淳仁宫。
这一夜宁妃心里忐忑不安,根本就无法入眠。加之刚探得宣贵妃被召去了养心殿,她不知道兰妃打什么主意,会不会牵连到她。现在她才清楚的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挑战宣贵妃的勇气。要是孙大人在就好了,她心里这么想着。
“主子,宣贵妃驾到……”鸳鸯近前说道。
一听“宣贵妃”三个字,宁妃就打了一个寒颤,心想宣贵妃是来报仇的,不由得惶恐不已。
“去告诉她,本宫已经就寝……”
“是。”
鸳鸯出去了一会儿就回来的了。
“她走了吗?”宁妃急忙问道。
鸳鸯点了点头,“宣贵妃留下一句话……”她抬眼看了看宁妃,不知是否当讲。
“她说什么?”
鸳鸯怯怯道:“宣贵妃说,请主子您好自为之……”
宁妃一怔,冷汗直流。
“主子,宣贵妃只是想吓唬您呢。”雪雁说道。
宁妃坐了下来,有气无力地说:“本宫无能啊,不想在这么下去了……”
“主子,您真的不争了?”雪雁问。
“不争了,不争了。”宁妃垂头叹息道。
“那孙大人那边怎么办?”
“天亮后,本宫自会与他说明……”宁妃抬起头看着灯台上的火苗,火苗因为微风之故忽明忽暗。她只觉得自己就像那只火一样,风再大一点就会吹灭。而这风儿,就像宣贵妃。
……
燕王府。五更梆响。
刘业轻轻地推开了寝阁的门,轻轻地走了进去,再轻轻地将门掩上。他想的没错的话,现在孩子和妃子都已经入睡。已经和她们分开一个多月了,对他们母子,他甚是想念。他不想打扰他们,脚步放得很轻,轻得像空气。
寝阁内留着一盏灯,黎苏已经是王妃了,住在大宅子里。大宅子的灯台很多,但她仍不习惯在灯火明亮的地方睡觉。一盏灯罩上神色的灯纱后,光线暗淡,她觉得正好合适。
灯下,有一个人影。安安静静的影子。
脚步移过隔断的屏风,刘业的目光落在坐在床边的黎苏身上。
黎苏缓缓抬头,目光从睡在床上的孩子身上移到了刘业身上。
两人目光相接,四周更加安静了,就连空气也想凝结了一般。
“怎么……还不睡?”刘业轻声说道,可声音听来仍显得很大声。
“刚才,御成王来过……”黎苏也小声地说道。语气略显沉重。
御成王的到来,意味着黎苏已经知道了刘业这一个月多的行踪。
果然,黎苏明亮的双眸里泛出了泪光,灯光下,晶莹剔透。
刘业迈开脚步走上前去,脚步和刚才一样轻盈,似乎黎苏的话并未成为他的负担。
他在黎苏身边坐下,先认真地端详孩子的睡相。刘衍忌睡得很沉。
“我必须这么做。”刘业道。
“为什么?”黎苏问,眼神似拷问一般。
刘业微微低头。
“你是觉得你亏欠了卫玲珑,想要补偿……”
刘业没有回答。
“你做什么,我都不该管,追根究底,我嫁的男人是叶沐风,而不是刘业。刘业是属于卫玲珑的……”
“如果你真是这么想的话,我无话可说。”
刘业缓缓起身,转身走了出去。
黎苏的视线从刘业的背影慢慢地落在地面上,最后埋首膝间,默默流泪。
长夜漫漫,略显清冷。
虎牢。
两名狱卒一头一脚,一个人架着尸体的双腋,一人抬着双脚,一前一后走出了牢房。牢房门外站着三个人,接引着前往刑堂。
尸体放在了厅堂当中的一张长桌上,孙长泰脸色阴郁。他没想到,宣贵妃竟然药死了段平。这下子,宣贵妃结交外臣的罪状就死无对证了。
就在不久前,宫里也传来了最新的消息——宣贵妃已回到宫中,并安然无恙。事情的进展出乎孙长泰的预料,这让他深感不安。接下来的棋子该怎么走,他就要好好斟酌一番了。
“刘大人来没有?”
“回大人话,应该快到了。”
得知段平的死讯后,孙长泰就派人去通知一同审理的刘顺。
说曹操曹操到,刘顺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向孙长泰拱手作揖时,他看到了段平的尸体。
“人真死了?”
孙长泰点了点头。
“怎么死的?”
“看样子是中毒。”
“中毒?”
“据查,两个时辰前有两个人来看过他,想必就是那两人给他服用了毒药。”
“那两个是什么人?”
孙长泰本想说是宫里的人,想要将此事引导到“宣贵妃为求自保而暗杀段平”上,但略作犹豫之后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他觉得这么做不一定能将宣贵妃拉下马,弄不好很有可能会被宣贵妃的马踩一脚。
“还在追查中。”
刘顺心里自有一种答案,那就是安泰派人杀了段平。如今段平已死,案子也应该了结了。
“孙大人,你看这折子该怎么写好呢?”
“据实而陈。”
刘顺咧嘴一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