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衙门里亮了不少灯,但仍感觉到昏暗。
桌上摆了美酒佳肴,然而何碧安一点胃口也没有。
刘长风看出来了,问:“何大人还在为公堂之事烦恼?”
何碧安叹了口气,道:“实不相瞒,下官总觉得不妥。”
“愿闻其详。”
“公主毕竟还是魏国的公主,下官却听她的意思断了案。”
“何大人此言差矣。莫非何大人断案不是根据案情,而是看人脸面?”
何碧安脸上一热,连忙道:“下官怎么如此。”
刘长风喝了杯酒,笑道:“也是。”
何碧安只觉得和刘长风谈话也给不了他任何帮助,便也拿起酒杯,不愿再说。
但刘长风却道:“本王以为何大人没有做错,不论是在案情上,还是在人情上。”
何碧安眼睛一亮,看着刘长风,这正是他想听的话。
刘长风继续说:“案情上,何大人断得有理有据,让人无可挑剔;人情上嘛,虽说得罪了曹国舅,但也无关紧要。公主虽然还是魏国公主,但她进宫之后,一旦得宠便会如日中天。何大人如今顺了她的意,也算是为将来留了个人情。”
以公主的出身和相貌,能够得宠,何碧安相信这是毋庸置疑的。但曹国舅毕竟是皇后娘娘的胞弟,得罪他不就等于得罪皇后娘娘吗?这真的没有关系?
何碧安将此疑惑说出了出来,向刘长风请教。
刘长风低声探问:“这后宫的事情,我等外臣本不应该提及,但何大人既然问了,本王可以告诉大人,但还请大人保密。”
何碧安拱手道:“下官一定守口如瓶。”
刘长风道:“何大人还不知道吧,皇后娘娘在宫里已经失宠了,如今得宠是曲贵妃。”
何碧安吃了一惊,这事儿他的确不知情。
“若皇后娘娘得宠时,可一手遮天,大人得罪曹国舅,便是自取灭亡。而如今,大人非但没事,兴许还能得到嘉奖。”
何碧安松了口气,脸上也有了笑容,又向刘长风拱手道:“多谢王爷指点迷津。”
刘长风笑道:“这下,大人可有胃口了?”
何碧安望着满桌的酒菜,笑道:“下官还真是饿了。”
卫玲珑刚刚用过了晚饭。她唤凌飞燕收拾碗筷,并去准备浴汤。凌飞燕很不情愿,因为她认为自己的任务只是保护卫玲珑,而不是让卫玲珑使唤的下人。
卫玲珑微笑道:“王爷让你以什么身份来保护我呢?”
凌飞燕气得不想讲话,埋头收拾了碗筷,然后匆匆而去。她虽各种不愿意,但还是去做了。
卫玲珑让玉珠将冯望春找来。冯望春来到,跪在卫玲珑面前,流下泪来,说道:“谢公主为奴才做主。”
曹国舅挨板子的事情,他已经从宁香那里听说了。宁香告诉他,这是公主为他出的气,他心中甚是感激。
“公公伤势在身,起来说话吧。”
“谢公主。”
冯望春抹了抹眼角的泪珠,站了起来。
“那曹国舅吃了板子,现在情况如何?”
“大夫看过了,虽然上了药,但仍哀嚎不止,想是伤口痛极了。”宁香答道。
“冯公公,你的伤还疼么?”
“服了公主的灵丹妙药,已经不疼了。”
原来,卫玲珑在这之前让宁香煮了一剂止疼药给冯望春服用,真个是药到痛除。
卫玲珑让宁香再拿出一副药。冯望春以为卫玲珑要赏这副药给他,正心喜不已,却听卫玲珑道:“冯公公,你将这副药拿去煮了,然后送去给曹国舅吧。”
冯望春怔住了,面上露出不解之色。
卫玲珑道:“曹国舅为何会挨板子,还不因为你?”
冯望春觉得这话说不过去,但没敢说出来。
“这顿板子挨了,曹国舅一定会记恨你我,当然,他拿我没办法,就只能将怨气、怒气发泄到你的身上。你在宫里当差,他可有的是机会报复你。”
冯望春慌忙跪了下来,哀求道:“公主,救救奴才!”
卫玲珑道:“你也是为了我而得罪曹国舅的,我怎会坐视不管呢。这不是让你带一副药去给曹国舅了吗?”
冯望春明白了,公主是他借此机会缓和与曹国舅的矛盾。
卫玲珑叹道:“本公主将来是要在宫里生活的,皇后的面是抬头不见低头见,我也不想和她闹僵,这关系还是缓和的好。”
“奴才明白了。”
“这就去吧。”
“是。”
冯望春取了药,躬身退下。
“等等……”
“公主还有何吩咐?”
“若曹国舅问起这药的来处,你只说是你祖传的方子,不可说是我给的。”
“这个,奴才不解……”
“本公主罚了他又给他送药,传出去外人岂不是会认为我怕了他?再者,我也没有必要向他求情,需要求情的是你。你若说是自己的药方,他会对你心怀感激。”
冯望春眼里有闪动着泪光,向卫玲珑深鞠一躬,“谢公主为奴才着想,奴才……”
未等他说完,卫玲珑便道:“奉承的话就不必多了,快去吧。”
“奴才告退。”
一个时辰后,冯望春端着药来到了曹混房里。
曹混俯卧在床,呻吟不止。因为无人照料,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国舅爷。”冯望春来到了床边,客客气气地说。
曹混扭头瞥了他一眼,不悦道:“怎么是你?”
冯望春弓着身子答道:“奴才来伺候国舅爷。”
曹混豪不领情,厌恶地说:“你来伺候我?我看你是来杀我的吧。”
冯望春惶恐地说:“奴才不敢,奴才就算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敢有此念头啊!”
“哼,料你也不敢。你手上端的是什么?”
冯望春见他神色缓和了,心情也放松了,“这是奴才家中祖传下来的止疼药,很灵的。奴才昨日的伤,用了这药后,如今已经能够下地行走了。”
曹混真是疼得受不了了,闻言大喜,“快,将药拿来。”
冯望春应了一声“是”,然后放下药盘,先将曹混扶起来。
曹混两腿生疼,只能侧身坐着。让他做好后,冯望春便端起药碗,一匙一匙地喂他吃药。
待他吃完了药,冯望春跪了下来,痛哭流涕,道:“国舅爷,国舅爷恕罪。”
曹混不知他为何如此,“你这是作甚?”
“奴才害得国舅爷挨了板子,都是奴才的错,国舅爷大人有大量,饶了奴才吧。”
曹混又躺了下来,道:“这事儿怪不得你。”他恨恨地说,“都怪那个魏三公主,回到京城,我绝不会让她有好果子吃!”
冯望春暗自庆幸,自己没有成为曹混报复的目标,同时对魏三公主表示同情,但这份同情却并非真心,而是带着点幸灾乐祸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