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恩其实很不欣赏这群人。
他们身上缺乏了北境居居民的率性直爽,或许是太靠近黑色交易区,沾染了掌权者的算计,总给人一种瞻前顾后的感觉。
“你们甚至没有勇气直面我,而是去灌醉伍尔夫船长,又他来代劳。”
肯恩摇了摇头,眼睛如匕首般锋利,扎着面前的几个北境壮汉浑身难受。
如今【佣兵仲裁庭】建立,刀斧队制度被取缔。
现在港口的官方武装是从佣兵、冒险家和原住民之间选拔出来的,从战争中幸存的刀斧队成员仅仅只有不到一成的数量参加了选拔。
他们似乎知道自己机会渺茫……
但又有传闻说,跟随马哈鲁先生战斗的经历,给他们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
刀斧队似乎不愿意再效力于港口,转而是想要跟着肯恩,听说他成为了仲裁庭的负责人,就召集了许多有同样念头的精壮青年,想要成立一支私人军队。
奎玛和洛嘉似乎都能够理解。
毕竟他们当初就是这样,一点点被战旌所吸引,然后踏上追随之路。
肯恩却很直接地冷了脸,然后抬起手臂对准门扉。“你们失去工作,我理解,但我并没有合适的机会提供给诸位,别浪费时间,请离开这里吧。”
“请……请给我一个机会。”
壮汉的表达不够流畅,但言辞相当诚恳。“我们还有很多年轻人,不光是刀斧队成员,如果您实在看不上我们,至少给他们一些机会,去见见那些小伙子,都是相当有能耐的!”
肯恩假装疑惑,轻轻笑着说。“你们似乎能够意识到自己的缺点?”
房间里的几个人都捂着武器,缓缓低下了脑袋。
刀斧队的状态其实是掌权者们暗地操控的结果。
他们就希望这群人在蝇头小利面前慢慢消磨掉原本的勇气,变成失去梦想和野心的躯壳,这样就能够避免有影响统治的力量诞生。
掌权者“惯着”他们,任由这群人腐烂在街头巷尾。
最后再看见劫掠者屠刀的时候,也失去了挣扎逃跑的勇气,实在是恐怖。
战争或许也是个机会,能够将原本的安贝拉冰港进行换血洗牌。
佣兵仲裁庭拥有崭新的武装部队,而且佣兵、商贩、掌权者三方都能够互相配合,协同管理,就再也不需要混吃等死的刀斧队存在。
【你面前的队伍,是一群被时代浪潮抛弃的家伙。】
备注的评论似乎更加刻薄。
肯恩尽力保持着面上的冰冷,然后盯着壮汉们,希望能够听到想要的忏悔。
【只有苏醒的人才配得到救赎的机会,阵痛和觉悟,是能够让行尸走肉焕发生机的基础。】
肯恩轻轻松开肩膀,黑色的妮子外套,挺立的内衬夹领,还有冰冷的面庞。
他似乎真的很像南疆诸国里的执行官,低沉的嗓音,缓缓开口道:“告诉我你们的真实想法,如果再有犹豫和隐瞒,就给我滚出去,永远别出现在我的面前。”
壮汉们皱着眉头,似乎很痛苦,单膝跪地摆出向海母忏悔的动作。
旁边的洛嘉眼睛放光,伍尔夫也瞬间挺直腰背。
所有在兽帆船上面呆过的人,都明白向【海母】倾诉时的庄严沉重,所有的话都是要被海风刻进浪涌里面的,如果胆敢撒谎,就绝对要在海面上死无葬身之地。
“我们很迷茫,马哈鲁先生,”壮汉说道。“我们在过去的岁月里,只知道堕落和颓丧,失去了最为珍贵的的勇气。”
即便再自欺欺人,他们也能够在午夜梦回的酒醒时分,感受到身体里缺失的信念。
“我从北面来,港口的奢靡,让我遗忘了家乡战争的惨重,也让我失去了继续探索荒原的拼搏精神,我向神明忏悔,这是我无法开解的过错……”
他的声音回荡在房间里面。
随后几个壮汉也都介绍了自己的身世。
他们有些曾经是军人,有些的独立冒险家,有些甚至是小有名气的荒原猎者,全都是来到安贝拉冰港寻求一个冒险的机会。
可是港口丰富的物资,还有优渥的生活条件,纷纷麻痹了这群怀揣梦想和血仇的年轻人。
壮汉抬头盯着肯恩,仿佛是泅溺者抓住最后的稻草:
“您说得很对,我们是现状是自己一手造就的,但我们渴望救赎的信念确实没有撒谎。跟着您在城门口第一次挥洒鲜血的时候,我才知道自己体内也是有温度的,我还能够握紧自己的武器,我还有能够重新战斗的力量……”
壮汉语气激动,咬着牙,似乎想要怦怦直跳的心脏压抑住。
北境的人民生下来就要面对荒原的挑战,每个人心底都有血性,只是需要挖掘和培养。
肯恩依旧表现得相当平静。
壮汉们面露遗憾,忏悔完毕后站了起来。
房间里顿时压抑得可怕,似乎有一股颓丧的味道直钻人们的鼻子。
壮汉静默许久,在离开之前,最后一次抬起头,强壮的肌肉能够看出过往岁月里的战斗痕迹,但即便是这样一个挥洒过鲜血的男人,依旧在眼里溢满了失望。
他语气颤抖说道
她让痛苦顺着她的啜泣流淌而出,这时突然感觉到冰冷的玻璃贴在脸颊上,依次轻靠在双眼下方。一阵绝望狂涌而来,让她不敢呼吸,然后又消失不见。
莱维娅睁开双眼。
“谢谢,”那个人说道,莱维娅看到他手中握着一支玻璃小瓶,“谢谢你的分享。”
他露出微笑,头也没回地说:
“要学会自信,先生们,我们以后能够积累数倍于此的财富,所以没必要留恋,更没必要为这种愚蠢的事情拴住自己的脚步。”
他摆摆手,示意众人去做好准备。
肯恩的双眼死死盯着那支细小的安瓿瓶,磨砂玻璃的质地让里面的内容物散发出柔和的红宝石色彩。
今晚潮气很重,让安贝拉冰港沐浴在湿润的海风里。
张开大嘴的暗影洞穴和石墙拱顶传来一阵颤抖,抚过紧闭的窗户和一千次生命的时间里收藏的无价艺术品。他轻柔的脚步踩在厚厚的地毯上,几乎没有扰动上面层叠的灰尘,随后静静地爬上一道楼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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