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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1:肯恩·布维尔(1 / 1)

嘶,好冷。

流浪者在毛绒被褥上蜷缩得更紧。

他左臂缠绕着绷带,上面被殷红浸润。

壁炉里的炭焰发暗,照出他那张南方都城骑士般的脸。

棱角分明,俊朗坚毅。

但上面布满冷汗,他似乎在经历着巨大的痛苦。

他做了场梦。

黑暗森林,篝火架起月色。

赤目霏狼群嘴角流涎地向他扑来。

“嗬呀!”

流浪者猛然睁开眼睛。

你在北境荒原里苏醒,这里是剑与魔法的奥苏亚大陆。

炉火在他视线里形成一圈光晕。

淅淅沥沥的雨声被木屋阻挡,强风在缝隙缺口处发出哀鸣,荒原的夜晚似乎从未平静。

“琼,他醒了。”

“旧神保佑,你还活着。”

流浪者微微愣神,他听见了交谈声,有人快步走向床沿,哭腔中带着惊喜,像是糟糕的生活里终于有了件好事。

他茫然地转过头,映入眼帘的却是文字注解。

营养不良的少女

态度:忧心忡忡

苏醒的流浪者猛甩了一下头,确认那注解并非幻觉。

他感觉到,一只冰凉纤弱的手掌贴在了自己额角上。

“你还在吗?”

女孩的声音细若蚊吟,透着难掩的焦虑。

她听村庄祭祀说过,灵魂会早于先死,萨满和咒术师喜欢窃取重伤者的灵魂。

荒原里苏醒的,不一定是人。

“我没事。”

面对那张脸,他想不出其它回答。

名叫琼的女孩瘫坐下去,微笑着揩掉眼泪,她面容很憔悴,身上的旧袄并不合身。

流浪者头脑发胀。

冻雨在墙壁间渗流,一柄骨矛捅进壁炉里,昏暗的房屋顿时星火飞舞,暖意更甚。

他顺势转头看过去。

嘎吱作响的木椅里躺着位伤者。

他穿着厚重的织物,用暗色戒环把胡须束在下巴,散发出混着血腥的药味,甚至在床上都能闻到。

身受重伤的猎户

态度:不安

“醒了,好极啦。”

猎户笑容牵强,声音有气无力。

“罕姆辛。”他自我介绍道,“两天前,我在森林里把你救了回来。”

流浪者微微愣神,旋即点头表示感谢。

老猎人笑容慈祥地问:“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吗?”

“我”

此时,屋外闪过惊芒。

水幕汇聚滴落在铁火笼上,发出滋滋声,盛接雨水的破陶罐顷刻间哗啦作响。

流浪者额角胀痛。

雷声持续连绵,让他头皮发麻,木质床铺砍伐得不够精细,手指不断用力,嵌进了缝里。

你遗忘了过去,命运捉弄愚夫,称颂勇者,内心深处的强大才是永恒。

备注浮现,痛感渐弱。

“肯恩布维尔。”

他反复呻吟着这个名字,像是抓住理智的稻草,竭力不让精神崩溃。

琼上前搀扶。

她在肯恩肌肉虬结的臂弯里摸到一层冷汗。

也许是错觉

似乎,屋外咆哮的风声也逐渐消停了。

“好啦,没事的。”罕姆辛出声安慰。“经历这种事,想不起来也正常。”

因为他的苏醒,屋子里原本那股压抑被冲淡了。

夜幕深沉。

几个人围着壁炉取暖,分食鱼粥。

琼缩抱在床沿,轻轻闭上了眼睛。

睡眠充足才能干活,早点日出就不会感到太饿。

肯恩低着头。

脚下是片草地,湿润的泥土间夹杂碎石,带有明显的颗粒感。

他陷入沉思。

虽然想起不来经历,却依稀记得些常识。

奥苏亚大陆。

旧神开始活跃,剑与魔法已经成为最后的依仗。

王国争霸,城邦林立。

海浪里隐去黑影,古卷上箴言蒙尘,铁铠森森的骑兵沾染鲜血,魔兽鼓动着巨翅冲破浓烟。

矮人最辉煌的时代,曾经留下七座烘炉遗产,其中之一便是永冻高墙。

它的北面,也就是自己足下这片广袤的冻土,叫做帕洛图斯比。

亦称,北境。

广袤的土地流传着旧神传说,部落战争不断,兵戈起源无外乎食物和贸易。

但就算是山口酒馆的醉鬼,都不敢讲统一北境这种蠢话。

“荒原么?”

肯恩想到这,不由抖起冷颤,空气中的凉意使周围环境变得真实。

噼啪!

碳火跳动,像是梦语呢喃。

肯恩从发呆中回过神。

他把床铺还给辛大叔,再轻轻把琼抱到躺椅上,只是拿个毯子的功夫,这姑娘又环住肩膀蜷缩起来。

“她很害怕。”

罕姆辛伤口疼得睡不着,由肯恩陪着,絮絮叨叨地讲了很多。

从年轻时在货马里捡到一个弃婴,并取名为琼,再到村庄是如何被野兽,魔物以及亡灵限制了发展。

罕姆辛是地道的桑顿卡亚人。

他们部落的先祖建立了这座村庄,它位于帕洛图斯比中部,背靠着常年冰封的海岸线。

位置偏远,农业和畜牧业很难发展,人口较为稳定。

战乱常常擦肩而过,却不会被波及得太惨。

没有红枫高地的残暴,也不似尖霊冰湾般柔情,这个部落本着朴素且踏实的品性为人称道。

“冬天格外难熬。”

他深深叹了口气。

村子前段时间被盗匪洗劫过,对方来势汹汹,奋起反抗和躲避不及的人被杀得七零八碎。

粮食被席卷一空,幸存者面黄肌瘦。

冰面冻得太厚,捕鱼人没法放网,浆果地也被糟蹋得面目全非。

“村里现在饿急啦,只能顶着风雪出猎。”

罕姆辛闭上了眼,感慨每天拥别家人,不知道能不能活着从森林回来的绝望。

肯恩默认不语。

他脑中闪过高大赤目的霏狼,这些变种狼群经历了漫长严冬的饥饿,春天临近,正是最渴望血肉的阶段。

晨光洒在伤痕累累的村庄上,雨水一夜之间结成了冰。

肯恩在壁炉边惊醒,身上盖着被毯。

闷燃的红炭覆着灰,琼不见了踪影,罕姆辛呼吸沉重地睡着了。

他踉跄起身,看向门帘上厚实的图腾,沉默片刻,慢慢地伸手去掀开

他在寻求某种验证,以期能够平复心底的不安。

世界被放大的白色笼罩。

雪地上反射出的光芒十分刺眼,等眼部的瘙痒缓解,就只剩劲风剐蹭单衣,兽粪味和人声充斥着感官。

他望见鳞次栉比的木屋,雪地上遍布凹痕。

琼从身前走过。

她把宽大的袖子卷上胳膊,双手拎着木桶,清洗残渣废墟里干涸的血迹。

侧耳聆听。

有翻动木头的动静,以及若有若无地叹息声。

你站在洗劫后的村庄中间,村民们双眼无神地看着你。

肯恩有片刻失神。

他闭眼深吸了一口空气,冰冷刺鼻,炭火混着木香,再睁开时,眼中的失落转瞬即逝。

这是事实,你没有死亡,欢迎来到帕洛图斯比。

他捂住心脏,感受到血液在胸腔内鼓动。

眼前这个陌生又熟悉的世界,反而像是场更为真实且庞大的梦境。

“伤口还痛的话,就先休息吧。”在他身后,琼对着冻紫的手掌呼出一串霜雾,她小声问道。

“能再告诉我一遍您的名字吗?”

年轻人侧过头,眼帘低垂,琥珀色瞳孔里闪过迟疑。

“肯恩。”他说,“我叫肯恩布维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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