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边坐下,一双美眸,却是悄然打量着周围的看客,最终看了一圈下来,并未发现赖小乐,当即就有些失望。
公孙老祖察觉到她神色的变化,低声道:“怎么样,儿媳,那个让你受气的小子找到了吗?”
“老爷,我没找到。”
“找不到也没事。”
公孙老祖微笑道,“待会戏场一结束,我们直接将出口堵住,一个个地查,查不到誓不罢休,你看这样可好?”
马小雪美目一亮,赶忙低下头:“我听老爷的。”
还在梨园门口的时候,公孙老祖一来,马小雪就将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当然,结果也毫无意外,自恃门风浩荡的公孙老祖对此相当生气,大手一挥,誓要将这个小子挖出来,让他长长记性。
但显然,马小雪并未如实交代赖小乐的具体身份,否则,公孙老祖的口气也不会这么大。
......
这中间发生的一场小插曲,确实让不少人心生不快,但所幸,严大师舞台经验极其丰富,很快就将众多看客的注意力,给拉了回来。
尔后,虞姬的登场,更是将“亡乌江”这首经典曲目,推至了最**——
霸王一怒,声如裂帛,豪气干云。
虞姬的悲歌,亦是做表传神,风姿绰约,让人心神驰往。
然而.....
“停停停!”
“都给我停,唱的什么玩意儿?!”
出声的,是先前那位与赖小乐打过照面的司机,只不过,是人都看得出,他的开腔,是得了公孙老祖的授意。
所有人都惊了,随后,脸色变得无比阴沉、难看,心中怒意顿生。
明明好好的一场表演,竟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打断,但凡是个京剧爱好者都受不了,况且,还是在这种极度精彩的节骨眼上,被强行打断,就连赖小乐这种修养极好的人都有些不耐烦了。
霎时间。
近乎全场的看客,都用一种又惊又怒的目光,看向戏台前方的公孙老祖。
严开深吸一口气,停下手中的动作,死死盯着台下,声音沉沉:“公孙先生,请问我的表演有什么问题吗?”
“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所有人都听得出,严开那极度克制的语气背后,在强掩滔天的怒意。
谁知道。
公孙老祖却是耸耸肩,不以为意地一笑,仿佛对全场那些锐利视线置若罔闻。
“问题嘛,倒是没有......”
“不过,严大师你看,老夫今天带来的这些客人,都须眉皓然的,你让我们听这种情情爱爱的曲目,是不是有点不合适?”
闻言,严开当场一愣。
不止是他,全场的戏客也为之一愣。
就因为这个?
就因为你们少数人的不喜欢,就要强行打断一场已经进行过半、且极度精彩的表演?
老年巨婴吗?!
一时间,近乎所有人都怒目圆睁,义愤填膺。
严开攥紧了双拳,一字一顿道:“在售票之前,我们戏园每一场表演曲目都会提前公布,要是不喜欢,你们别买票就是,为何要一再打断我的表演?!”
或许是太过生气。
严开竟一时忘记了公孙老祖的身份,公然对他质问起来,不过这由衷的质问,几乎是在场每个人的心声。
闻言,公孙老祖的眼神,却陡然变得冷厉起来。
“严开,你这是什么语气?”
“你知不知道,老夫只要一句话,就能让人荡平你这座戏园,让你这后半生,事业尽毁,居无定所?!”
马小雪亦是在一旁帮腔,娇声尖利:“严开,识趣的就别自误,凡是惹了我家老爷生气的人,一般都没什么好下场。”
近乎**裸的威胁。
严开的脸色,顿时无比难看,他咬牙道:“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公孙老祖冷冷道:“你不是号称‘戏剧大师’吗,来,唱一段,老夫想听黄梅戏。”
话音刚落。
严开就彻底怒了,*道:“这两者唱腔、行当都不一样,公孙鹤,你这是在砸场,你这是在羞辱我!”
“是,又如何?”
公孙鹤淡淡反问,“就一句话,你唱不唱,不唱的话,你这座戏园就别想要了。”
严开沉默了。
究竟是接受这般当众的羞辱,在自己的京剧生涯上留下一道抹不去的污点,还是忍辱负重,先保住戏园再说?
其实戏园这种地产,倒乃身外之物。
毕竟,钱没了可以再挣,但若他今日不从,他身后的一干戏班子,仰赖他养活的一群人,事后大概率会被牵连......
以公孙鹤的卑鄙。
祸及家人这种事,未必做不出!
就在公孙鹤举起不定之际,场内早就有人看不惯公孙鹤的做派了,站起身,高呼道:“大师,别听他的,我们挺你!”
“对,我相信这个社会,还有王法!岂会容这种老不死,任意胡来?!”
顿时,全场沸腾,一呼百应。
“呵呵。”
面对近乎全场山呼海啸的对立声音,公孙鹤只是冷笑一声,示意一旁的司机,竟真的打算叫一批人来,即刻荡平戏园。
全场顿时安静下来。
不是纵容罪孽,但确实是力有未逮啊......
“周帅,这下怎么办?”
二楼的雅间里,王德伦忧心忡忡问道。
一旦真让公孙鹤得逞,那严开这心血可就真没了,但他和赖小乐现在又势单力薄,有些螳臂当车。
“别急。”
赖小乐不疾不徐地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这老头会叫人,我就不会吗?”
“而且,我叫来的‘御林军’,应该会更具威慑力一点吧......”
“继续叫啊,刚才不是叫的很欢吗?”
公孙鹤大马金刀靠在椅背上,冷笑着扫视四周,所过之处,看客纷纷低下头,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见状,他不屑地啐了口唾沫:“切,一群屁民,就会呈口舌之利。”
“老鹤,你就别和这帮人一般见识了。”
在公孙鹤身旁,有位同行的老者笑着劝道,“井底之蛙又怎么会知道天有多高呢,你要是动起真格来,他们恐怕要被吓破胆咯。”
“呵,也是。”
公孙鹤低笑一声,表示赞同。
岂料这时。
一道平静淡然的嗓音,悠悠地从上方的雅间传来:“就你们,也敢自称‘天’?几个菜啊。”
公孙鹤等人脸色一变,厉喝:“谁!”
上百双视线,齐刷刷抬起,看向上方的声音起处。
只见一位身材修长的冷峻青年,眼角藏笑,手托茶盏,就这么神态自若地倚在栏杆上,接受着全场的注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