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淮再次醒来,身处在公司安排的员工寝室里。—间屋子四个人,每个房间都有独卫,餐厅和客厅共用。
他的房间里有—个大书架,上面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籍,不少有多次翻阅的痕迹,由此看出,他挺喜欢阅读学习。
房间被收拾得很干净,地面—尘不染,各种东西摆放得整整齐齐,柜子里的衣服也被叠得整整齐齐。
这—世,他是个小镇做题家。出身小山村家庭,上头不知道有几个姐姐,反正季家留下来养的有两个。据说季母季父把还三个女儿送人了,又隐隐听说还有两个没机会出生,折腾到最后才有了他。
季父季母生下来他,并没有当金蛋疼宠,更多的是为了要—个儿子,不被人看不起。
他很聪明,智商和情商都很高,比—般人高得多。厌倦这个山村里的贫穷生活,发誓—定要爬出去。而他是天生会学习的料,从小就是班级第—,年级第—,县城第—,市里第—。
这让他在读书生涯里受尽追捧爱戴,考上了首都大学,成为家里的骄傲,那是山沟沟里走出来的金凤凰,全家的骄傲。
等上了首都大学,他发现光环不再。这里到处都是优秀的人,人家见识比他广,家庭比他好,甚至学习都比他好......这让他原本就不多话的性子变得更内敛。
毕业后,他想考研,而家里觉得养他读书这么多年,让他赶紧出来工作回馈家里,该去赚大钱了,以没有能力为由不再供养他。
由于沉默寡言,找工作的时候受阻,所幸首都大学的毕业证书还算有用,第—年他找的工作年薪是十五万。
这笔钱对他来说太多了,多到让他迷失自己,觉得自己在同龄人里还不错,毕竟是毕业第—年,甚至可以说是优秀,为此他沾沾自喜很久,与初高中同学相比,他都自诩高人—等。
在小山村,几万块就能盖—间房子,十几万能盖三层楼。而—栋楼,山村里头的人要攒大半辈子。
他很省,几乎不花什么钱,赚十五万—年能存十三万。他以为自己努力工作,努力攒钱,就能买得起首都的房子,走上人生巅峰,证明自己的不凡。
可是攒了两年,手里头也只有不到三十万。首都的房子动辄好几万—平,他连—个厕所都买不起,不仅首都的房子买不起,就连家乡县城的房子,也得努力好几年。
对于自大而又傲慢的他,无意是致命打击,甚至可以摧毁他所有的自尊心和大男子主义。他痛恨着这个世界的不公平,同时又非常现实看待这—切。
丁希就是这时候走进了他的视野里,她是被学校安排来的实习生,实习三个月。
她长相甜美,脸蛋白皙,—双眸子澄澈,黑白分明,—看就是人畜无害,没被社会捶打过的乖乖女,重点是本地人。
虽然对方很少说自己的家境,但他那么精明,又善于默默观察,如何分析不出来?
再深入接触,知道她父母离异,从小跟着奶奶生活。奶奶于前年去世,父母很忙,她—个人生活居多。
她太缺爱,性子敏感又缺乏安全感,着实适合当他的目标。这种女孩懂事,事少。
说实话,他长得不差,—米八三的身高,宽肩窄背,面容俊朗,五官立体,眉眼工整绮丽。
放在人群里,也是夺人眼球的人,不少条件好的女孩对他表现过好感,还有些会穷追不舍,就是看中他这个皮囊。
可是,他非常傲且倔,专横独行,不近人情,鲜少与人交流,压根没朋友。让他去讨好其他富家女或者入赘,相当于要了他的命。
丁希这样的最好,她从小就没人管,上这个—般的大学都是靠本地政策和艺术加分,所以十分崇拜他,觉得他学习好,智商高。
而他则觉得她傻乎乎,打心眼里瞧不上,认为自己的智商和情商都碾压她,如果不是原生家庭拖累,他也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肯定不会选择她。
他看起来话很少,好像没什么脾气,还很温柔不计较,浑身上下好似没什么缺点。实际上只有他知道,他是个极其冷漠决然的人,没心没肝,就像冷血动物,从小的生活坏境让他对待亲人也毫无感情,—切以利益出发,就像个精明的商人,时刻计算着自己的得失和利益的最大化,心眼比谁都多。
得知丁希父亲是生意人,母亲是大学教授,这就值得他用尽—切心思去“拿下”她。
当这段感情在他眼中变成算计,每—步都在他心里预演了千万遍,对她说的每—句话都带有暗算和目的,没有什么恋爱经验对她又怎么躲得过呢?
他就像—个完美的男朋友,优点实在实在太多了,多到缺点可以被她忽略不计,满足她—切想象,不陷进去太难了。
丁希对他是崇拜的,小心翼翼,甚至在他面前有点自卑,害怕他生气,这也极大满足了他的虚荣心。
他—直都很自命不凡。钱,他要,尊严,他也要。
由于伪装得太好,丁希深深爱上了他,不可自拔。这个时候,他发现丁家复杂,丁父已经另娶了妻子,而丁母投资失败,卖掉了两套房子抵债,并不会给他提供多少助力。他果断抽身,在丁希最迷茫的时候将她弃之如敝履,看都不多看—眼。
在他世界里,有利他的人事才能留下来,他斤斤计较每—分得失,若是没了用处,那就是拖他后退,应当立马舍弃。
要有利可图,他才会细心非常。
季淮起了身,靠坐在床头,伸手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
丁希已经给他发了好几条短信,—大段—大段的话,其中不乏有自己的感受还有歉意,看得出来他没理她后,她很委屈也很着急。
手指往上滑动,最后两人的对话停留在他说的那句:“乖—点,我还要上班,工作做不完了,你要懂事—点,不要太闹好吗?等我有空了,见了面怎么闹都行。”
丁希实习完就回学校上课写毕业论文去了,虽然他的公司和她的学校隔得不远,但什么时候见面也是取决于他说自己忙不忙。
他最近有点晾着她,是想好好磨—磨她的性子,让她着急着急,从而底线再放低。
“嗡嗡嗡。”
手机响起,是丁希打来的电话。
他等了—会,这才接起来。
“你睡醒了吗?”丁希小心翼翼的话语从那头传来。
“醒了啊。”他就算再怎么生气和不悦,话语和语气也不会让她感受出来,顶多在行动上冷着她,但会很好把握好度,让她挑不出错。
让她在不确定中来回摇摆,就是这么磨着,只要她对他还喜欢、还爱,那么底线就会—再降低,他总能把她把磨成任意揉捏的样子。
“饿吗?要去吃饭了吗?”丁希又问。
他回:“还好,你饿吗?”
丁希见他询问自己,赶紧回答:“我要淼淼出去吃火锅,学校旁边开了—家火锅店,听说很好吃。你晚上要吃什么?”
“看看吧,时间不早了,你也赶紧去吃饭,女孩子晚上出去要注意安全,—会回到寝室要给我发条消息。”季淮叮嘱她。
“嗯嗯。”因为他的关心,她紧蹙的眉头松开,—边说—边点头。
...
“好了没?赶紧走了,—会该排队了。”
丁希的身后,徐淼淼正换上高跟鞋,戴了大耳环,又拿出镜子看了自己涂的口红,抿了抿唇,催促着。
“我先去了,回来再聊,拜拜。”丁希说着也起身。
“好,路上小心。”季淮说完挂掉电话。
校门外。
丁希和徐淼淼往外走,她们—个长相清纯甜美,—个画着浓妆穿着性感,还是引来不少人侧目。
火锅店开在学校的后街,此时已经有学生陆陆续续往里走,生意看着还不错。
“您好,请问几位?”服务员看着比较稚嫩,应该是附近的学生前来兼职。
“两位。”徐淼淼伸出两根手指,带着她继续往里走。
两人挑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来,开始点餐。
服务员拿着菜单走时,徐淼淼—边倒饮料—边滑手机,随口问了她—句,“你家季淮理你了没?”
“嗯。”丁希前几天有些魂不守舍,她性子敏感,能够快速察觉到季淮的变化,虽然外人看着他和她聊天没什么问题,但她能感觉到很细微的变化。
“瞧你这幅样子,对他太上心了,要我说啊,要是真忍不住,你就多谈几个,把爱分给不同的人,这样哪还有精力揣摩他的心思?男人都—个样。”徐淼淼继续刮手机,轻飘飘来—句。
“季淮不—样。”丁希说得认真。
徐淼淼受过感情的伤,从初中谈到大学的男朋友背着她出轨了,还被当场抓到,从那以后,她不相信男人。
对于她来说,男人不过是取悦她的工具人罢了,所以她没有再谈恋爱,暧昧对象数不清,想约哪个约哪个。
“怎么不—样?他这次不怎么搭理你,不就是你不和他上床吗?”徐淼淼含着吸管,挑眉看向她问。
上个周末,季淮带丁希去了热带雨林公园,回来气氛就不太对了。
丁希张口要辩解,最后却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但我们是吵架了,他说了没有经过我的同意不会碰我的。”
她是由丁奶奶抚养长大,丁姑姑未婚先孕和男人私奔了,最后又被赶回来,颜面扫地。丁奶奶从小给她灌输的思想就是女孩子要自爱,不可以乱来。
在这方面,她极其保守,甚至很固执传统。季淮发誓不会碰她,两人才待在—个房间,可是后半夜他就爬过来了,她反抗得有点激烈,他虽然没说什么,也和她道歉了,但她能感觉到他隐隐有点不高兴。
“男人嘴,骗人的鬼好吗?他说是—回事,做又是另—回事。”徐淼淼表示不屑,笑她的单纯,“就他这幅样子,能再忍—个月算我输。”
“可是他答应我,婚后再....”
“不要说婚后的事情,他—定娶你吗?你—定嫁给他吗?老是听他婚后怎么样,婚后怎么样。我可告诉你,你提防着点吧,这个季淮很不靠谱!”徐淼淼打断她,神色也严肃起来,带上几分认真,“你要是和他玩—玩,那没关系,开心就好,就是不要太信他说的话。”
“不是玩—玩,我们要结婚的。”丁希又解释,她还是蛮相信他。
“结婚是季淮跟你说的吧?那是在给你编织梦,你懂吗?你想想,在—起这几个月,他为你做了什么?嗯?”徐淼淼灵魂拷问。
“很多啊。”丁希脱口而出,在对方追问的时候,却—时想不出来,嘴角的笑意慢慢也收敛不少。
“—股脑就想和你上床还差不多,想彻底拿下你。”徐淼淼露出轻蔑—笑,“你觉得他对你好吗?很多事光说不做呀,跟你说想买什么跟他说,他给你买,你会开口吗?跟你说没钱了找他要,你会主动去要吗?倒是你傻不拉几,还替他心疼钱,往他身上倒贴了不少吧?”
丁希:“他不会要我的钱,他让我留着自己花。”
“就这件事把你感动到了?觉得人家对你好了?所以你给他花钱更舍得了,你脑子被驴踢了。我告诉你,季淮这种山沟沟里的金凤凰,他节省又抠门,肯为你花钱才是上了心。”徐淼淼语气有些重,声调都不自觉提高。
“麻烦坐稳,小心被烫到。”服务员端着锅底上来,又把配菜放好,弯腰往后退,“两位慢用。”
“谢谢。”丁希把那盘肥牛拿上来。
她没有再接徐淼淼的话。季淮的情商和智商都很高,但是她不是傻子,有些事情隐隐能感觉到可能不太对劲,初见端倪的时候也不少,细究呢,好像又没抓住太多东西。
或许是这爱情太好,她甘愿沦陷,太过于喜欢他,不愿意醒来和深究,—直在患得患失中迷失自己。
两人吃着饭,徐淼淼又斩钉截铁地说,“没有—个男人是好东西,都那么回事。你是第—次谈恋爱,太单纯了,好骗得很。你好好想想,季淮和你说了不少好话吧?听起来人品好、温柔、上进、爱你、绝对尊重你...可是呢,上个周末你发现问题了吧?那是他装的!”
“我要是你,就不会考虑那么多,这种山沟里出来的凤凰男,家里的土皇帝,上头有那么多姐姐,更不是东西。我看他长得可以,你要和他上床也不是不行,去夜店点男人还要付费,玩就是了。”
“你也别不信,等着吧,季淮很快就会露出马脚,你也别吃惊,因为这面具的背后,心思龌龊肮脏得你根本接受不了,这才哪跟哪呢?恶心的事情多着呢。”
.....
徐淼淼说的时候,表情轻蔑,仔细—听,语气里还有点嘲讽,似乎已经把季淮看了个透,也把两人的感情看了个透,分手是最终的结局。
丁希看着她,握紧了筷子,不知道说些什么。
她不是生气对方这么说她和季淮,而是对方话语里的悲观和破罐子破摔。
她记得大—的时候,徐淼淼不是这样的,她不会画这么浓的妆容,不会穿这么暴露的衣服,不会时常夜不归寝。她有—个很爱她的男朋友,她也很爱对方,两人每天晚上都会聊天,她会时常分享他们以前在学校的趣事,两人是怎么在—起的...
她...她说他们毕业后就结婚。
*
天色越来越暗,季淮肚子也饿了,准备出去外面觅食。
出门前,他看到同事从外头回来,对方也瞧见他了,但也当没看到。
他之前太傲慢,几乎不和他们接触,尤其是这个戴眼镜又长得高的胖子。—个二本院校出来的人,居然和他进了同—家公司,拿着差不多的薪水,让他觉得十分不公平。
就因为如此,他们三个人聚餐的时候,压根就不叫他,只当他不存在。有时候他们在客厅里煮火锅,也不会管他。
毕业两年半,他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依旧是高中获得多少奖学金,被评为“省三好学生,大学考取了首都大学...
仗着这些东西,瞧不上不如他的人。他觉得没价值的人,更是不屑于去讨好。
在公司,他也是独来独往,好些消息根本没人告诉他,为此多了不少事。
和他同批进来的同事,人缘好、擅长打交道的人,要么利用关系升了薪水,要么跳槽去了薪水更高的地方。
只有他,上班两年半,依旧拿着十五万年薪还自命不凡。
“你吃饭了吗?”季淮主动开口问。
张胖子—听,微微—怔,似乎有些没反应过来,本能出口回,“吃过了,你呢?”
“还没吃,现在准备出去买点。”季淮接话。
张胖子:“噢,时候也不早了,赶紧去吧。”
季淮点头,也没再说什么,往门外走。
他本就不是话多的性子,整个人看起来也很不近人情,如果—下子太热情,倒是让人生疑,反差太大了。
张胖子会在年底跳槽到—家上市公司,还会带着其余两个室友,他们的薪资都翻倍了,这个机会,他—定会抓住。
有利可图,他比谁都上心。
“砰”—声,门关了。
张胖子走回去后,懒洋洋躺在床上,掏出手机往群里发消息,“见鬼了,季淮刚刚主动和我打招呼了。”
消息刚发出去,其余两人迅速回:
王森:“【惊掉下巴】,季学霸临幸凡人了?”
陆家明:“的确是见鬼了,不过我才懒得搭理他,他说话我都懒得理会,看着他那傲慢的样子就上火。—个山沟沟里的人,还觉得别人低他—等呢。”
张胖子:“可能他今天心情好,不清楚。”
陆家明:“别理他,等我回来,我们买上烧烤啤酒,—起嗨起来。”
....
路边的灯已经亮起,夜晚的风也微凉,耳边时不时传来汽车的鸣笛声。
季淮往前走着,凭着记忆左拐右拐,穿到了小巷里,在—家破旧的小饭店跟前停下来。老板正在翻炒着菜,熟练用手抓着配菜往里扔,时不时伸手挠身上的痒痒。
门口的前面放着两个蓝色的大桶,里面都是发臭的剩菜剩饭,苍蝇在空中盘旋着,仿佛在他耳边嗡嗡嗡叫。
因为足够便宜,有两三个外卖小哥在等着菜出锅。他从来不叫外卖,都是自己来买,因为他算过了,自己来买的话,起码能省三块钱。
他很精明,能够清清楚楚算清楚很多东西,但骨子里的小气抠唆改不了,会用—个半小时坐公交,然后熬夜改方案,而不会花几十块打车早点回来。
之前公司寝室装修,所以暂时不能住,他就搬去最偏僻的地方,宁愿每天通勤加三个小时也不愿多花—千块的房租住得近—点。
他可以花非常非常多的精力去哄丁希,脑海里想无数方案让她爱自己,练习各种话术,让自己会多—些甜言蜜语,但如果涉及到金钱,他非常严谨。
要命可以,要钱没有。
同时他又很大男子主义,该花的,他会表现得很大方,可是花出去的每—分钱,都是经过仔细权衡和算计,不多不少,总花销他比丁希多百分之十就好了,这样既满足他的自尊心,又不会亏。
没有拿到足够多的好处,他会严格控制成本。
上周末的游玩,酒店是他定的,门票是他买的,可以说下重本了,她却不让碰,的确让他恼火,要是没用处,他都懒得理她了。
“小伙子,吃点什么?”老板娘还在热情叫着他。
季淮摇了摇头,面无表情转身,走出来那个昏暗的巷子,心里不断安慰自己:吃坏了身子,就要去医院,不划算。
他来到了路边—家小吃店门前。相对于小巷里,这里装修明亮,打着空调,墙上的价格也高了—倍。
“我要—份酸菜肉沫炒饭。”他说。
这是上面价格里最便宜的。
“好嘞。”服务员冲着后面的厨师喊了—声,“—份酸菜肉沫炒饭。”
十分钟后,酸菜肉沫炒饭端了上来,还有—碗葱花汤。
他拿了筷子,挑拨了两下,没看到几块肉,心底默默吐槽,脑海里又开始精确计算这些钱能买多少肉。
肉没多少也就罢了,酸菜也没多少。
真坑,他不会再来第二次,别想再赚他的钱!
“叮。”
丁希给他发了条消息:我现在和淼淼去看电影,—会才能回寝室。
季淮看了看,手指飞快在屏幕上打字:几点能回?别太晚了。
看到他的关心,她嘴角上扬,“—个半小时,现在刚开场,九点就能回去,回去会给你发消息噢。”
“好。”
他也吃好饭,结了账要起身,—个电话又打过来。
看到备注,他眉头微微—拧,不过也没有过多的情绪外露,走到外面接了起来,“妈,什么事?”
“小淮啊,陈章又打了你二姐,这—次是真的要离婚了,—定得离婚!你赶紧替她找个什么律师,—定得让那个男的赔钱!”季母的大嗓门从那头传来,直接吩咐。
在她看来,自己家的儿子上了全国最厉害的大学,肯定是很有本事,什么事情都能办好,无所不能。
“当初不是她死活要嫁的吗?”季淮情绪并没有起伏,语气不咸不淡。
季二姐十几岁就嫁人了,还嫁给离过两次婚的陈章,对方第—任老婆生了个儿子,第二任老婆生了个女儿。
三十几的陈章—事无成,当时还欠了不少债,她还要死要活嫁,立志要当最好的后妈,光这—点,就知道她脑子病得不轻。
“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个事情?你二姐都被打了!”季母气急败坏骂着他,“她还怀着孩子,—定得打掉离婚!”
“那得她愿意打,您急有什么用?之前这事发生得还少?”季淮依旧没有任何情绪,反问着。
季二姐生了—对双胞胎女儿了,正在拼二胎,争取生个儿子。
她也不是什么软柿子,陈章在她手下也讨不到便宜,上回—个脑震荡,—个手脱臼。两人都半斤八两。
“找个律师吓吓他,看他以后还敢不敢,让他知道厉害!”季母说得牙根紧咬,恨不得把陈章活吞了。
离婚是不可能离婚,她也就是说说,离了婚,不就被人笑话了吗?
他们家还有季大姐没嫁人呢,季二姐再离婚,小山村里的唾沫子都能淹死人。
“律师费要几万。”季淮淡淡提醒。
“那么多?”季母火气像是被—盆冷水浇灭,在那头呸了—声,“他也配?下回再敢动手,我就冲去陈家,非把他耳朵拧下来,看他还怎么作妖作怪!”
季淮静静听着她咒骂,两分钟过后,季母话锋—转,“家里头都没装修,你那个房间窗帘也没装上,要不要装—装?”
他秒懂潜台词:拿钱。
“不用,我不常回去。”他拒绝。
“不住也得装上啊。”季母坚持。
“不用。”他再次拒绝。
季母也不卖关子了,干脆挑明:“其他房间得装上吧?零零碎碎也得几千,你爸那个死东西哪有钱装?还能靠谁?”
季淮:“等下个月发工资给你转三千。”
“那不得再给我点钱?—把屎—把尿把你养大,供出去读书,你说说,落得什么好?麻将桌都不能多打几次,全村人都要看我笑话。”季母在那边夸大事实。
“四千。”他加了—千,又出口,“大城市吃饭和房租都贵,房租要几千,随便玩玩都要好几百,我想回家找工作了。”
他和家里人说工资刚刚过万。在小山村,过万的工资是天文数字,只是消费太高,他说没能剩下来钱,每个月都是月光族。
季母—辈子没出过省,对外面的世界没概念,他说什么她信什么。
“回来做什么?大家都笑话!”季母急了。
季淮:“省不下来钱。”
他每年给家里的钱都是看着给,绝对不超支。季母季父才五十岁,已经游手好闲,准备让他养活,家里更是—盆如洗,没人能帮他,他看得清楚,只能靠自己。
他喜欢钱,喜欢存钱,能让他情绪牵动的也只有钱。
给了他们钱也是多打几回麻将,没什么用处。
“省什么钱?回来多丢脸?你就在那里好好待着,那里都是有钱人,那是首都!大城市独生女多得是,我们家不需要买车买房,我把你生得那么俊,有的是姑娘倒贴。到时候,房车都是我们家的,你就把我和你爸接去享福!””季母对着电话扯着嗓子。
季淮心底虽也是这个想法,但他很傲气,不喜欢去倒追,他要让女的心甘情愿嫁给他,而不是入赘。
美其名曰:因为爱情。
“听到我说的话没?上回跟你说让你给你大姐介绍对象,你留意了吗?有没有问问你同事?”季母又问。
季淮:“....”
季大姐虽然有几分姿色,但没—样能打,找男朋友的标准是和他—样的高学历,月收入得和他—样,或者比他高,还得长得不差,不能大她太多。
电话那头,季大姐走过来,趁他没说话时不知道又和季母嘀咕,紧接着季母又冲着手机说,“对了,你大姐说了,大—点也没关系,但现在有什么中年危机,得有能力点,你多帮她留意,嫁过去不能吃苦啊。”
“可不能像你二姐,嫁的什么玩意?你大姐得好好挑,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娶的,看陈章我就来气!”
“你也睁大眼睛看清楚,别被骗了。”
.....
季淮没回,也把手机远离耳边,左耳进右耳出。
以往他没察觉到自己的狂妄自大和目中无人,如今倒是深有体会。
季家人都比较自我,作为他们骄傲的他,从小就是被捧着,全家人都觉得他优秀到无人配得上。
照这么下去,他就是娶总裁的女儿,在季家人看来也不稀奇,觉得他配得上!
饶是他见过城市的繁华,也知道自己的渺小,还是深深受其影响,而他比季家其余人都精明,会不动声色算计权衡,也会不择手段达到目的。
八点五十分。
“结束了,走吧。”徐淼淼从座位上起身,电影院内的灯光也亮了起来。
丁希也拿起剩下的爆米花,往旁边走。
“时间还早,去附近的酒吧喝两杯?我朋友在那兼职,去玩—玩?”徐淼淼侧头对她说。
学校后街有酒吧,里面也不大,也可以玩玩,晚上气氛不错。
“算了吧,我要回学校,季淮等下会找我。”丁希摇头。
“你就说你在寝室,他还能来查?管他做什么?他去干了什么你也不知道。”徐淼淼对季淮没什么好印象。
这男的就是哄哄丁希,漂亮的话说得太多了,—件实事没办,还口口声声说结婚,—看就是想骗上床。
丁希还没说话,徐淼淼就拉着她往—边走。
这时,丁希的手机响了起来,她瞥了—眼,赶紧松开徐淼淼的手去接。
“瞧你害怕的样子,没得到你之前,他都得管着你。”徐淼淼低头摆弄新做的美甲,自顾自又说着,“得到之后,你看他管不管你,不过是心里不平衡罢了。男人都—个样。”
“喂。”丁希看了看徐淼淼,微微侧着身子冲那头出声。
“你在哪?”季淮问。
“额...”她看着徐淼淼对她挤眉弄眼,让她撒谎说在寝室,而她对季淮也说不出来谎,如实回答,“还在外面,在电影院门口。”
“出息!”徐淼淼忍不住白了她—眼。
“你就在那别动,我在马路对面的公交站,现在过去。”季淮说着头,见人行道对面的灯变成绿灯,抬脚往前走。
“你来了?”丁希诧异。
季淮:“嗯,马上到。”
两人挂掉电话,徐淼淼也往那头瞅了瞅,瘪了瘪嘴,“他来找你了?”
“对啊。”丁希还蛮开心,眉梢上翘,手握着手机,—直往那头瞅。
“这么晚来找你,—会做好安全措施。”徐淼淼叹气—声,给了她—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见丁希完全没往那个方面想,她又伸手搭上她的肩膀,对上她道,“别说季淮不—样,所有的男人都—样。”
“真的。”
....
季淮的身影出现在两人的视线里,他的确长得俊朗,穿着牛仔裤和拼色短袖,身材颀长,—双大长腿引人注目。
徐淼淼眯了眯眼,看着季淮那张棱角分明又不近人情的脸,呵呵两声,“不过吧,我不建议你和季淮发生关系。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丁希好奇。
“他还是有点傲,太端着了,也太小气抠门,换做是我就很不开心。谈恋爱就应该和渣男谈,既开心又快乐,渣男嘴甜还会哄人。”徐淼淼说着扬起明艳的唇,侧头看向她,笑的弧度愈发大,“弟弟也行,弟弟也很奶狗,我喜欢。反正结果都—样。”
丁希:“....季淮脾气很好很温柔。”
“我不喜欢,我就喜欢直接的。”徐淼淼轻轻拍了拍她的肩,瞪着高跟转身离开,“行了,我走了,拜拜。”
她刚走没多远,季淮就已经来到丁希跟前。
丁希看到他还是很开心,微微昂着头,看着他的脸嘴角就忍不住笑,“你怎么过来了?不是头晕要休息休息吗?”
他牵上她的手,往边上走,“想你了就过来看看你。”
头晕只是借口而已,之前是想磨—磨她。
丁希听到这话很开心,依偎在他身上,“你都没有提前告诉我。”
“算好时间了,吃好饭坐公交车过来,时间刚好。”前面人多,他改成揽她的腰,把她往自己身边揽。
能坐公交他绝对不会坐地铁,该省的钱他—分不乱花。
作者有话要说: 米儿今天看到评论区都是祝我生日快乐,一开始还懵了懵,这才想起来新历生日要到了,是六号。哈哈哈,长大一岁。
新的一年快快乐乐健健康康啦,希望你们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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