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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潭水中又站了片刻,一拉小骷髅,就出现在远处,剑符奇妙无比,在体内流转,修复了他大部分的伤势。
阴沉昏暗的世界里,巨大的磨盘旋转不休,惨叫声不绝于耳,四面八方唯有血红的花朵,和远处那条奔腾不休的大河。
磨盘下,无数的人类形态、妖类形态的族类,被强逼着奔跑,又被辗压成粉,血流成河。
磨盘上方,一道笔直的黑烟直冲上空,不知道通向哪里。
沈月和南宫输,还有骷髅王他们,是不是也已经被磨盘磨成了粉?乌世鉴一生起这个念头,又马上被自己否定,神剑宗的长老和骷髅王,都已经是五阶和妖王境界,绝不可能这么容易便被这些低等的小鬼送入磨盘。
但他们又去了哪里呢?为什么这里只剩下自己和这只小骷髅?沈月在面对蛟王一击时,也毅然随着自己出剑,是否已经被蛟王的一击所杀?
他心底突然生出一股深深的恐惧,三小姐死去的情景,历历在目,难道跟随自己的女子,都不会有好下场吗?
他强行镇定心神,开始努力辨认磨盘下的面孔,却一无所获,那里,并没有他熟悉的任何一个人,只有强烈的血腥味充斥着整个磨盘四周,流出的鲜血,顺着地面,渐渐流入那条奔腾的大河。
磨盘的面积广大,足有千丈方圆,乌世鉴在这里搜寻了良久,也没有发现沈月等人的踪影,但却越看越是心惊,这些被辗压的族类,虽然他并不认识,但显然全都是人族和妖族的形态,他们充满恐惧,拼命奔跑,一被卷入磨盘,身上的血肉骨头,就被辗压磨碎,声声的惨叫声中包含着无穷的恐惧和痛苦。
他举目远眺,发现在远方,也有数条黑烟冲上天穹,除了这里之外,这个世界居然还有不少其他的磨盘,每一个磨盘底下,都有着无数的人族和妖族奔跑,又被无情的辗碎。
这些人族和妖族,与他原本那个世界的,并没有什么区别,在这里却成为只剩下痛苦和恐惧的蚂蚁。
鲜血艳红,汩汩流出,恶鬼们俯地吸食,剩余的都沿着地面形成的小沟流入大河,那些从磨盘滚落出来的残肢断臂,也成为了恶鬼们的食物。
它们争相抢夺,满嘴血红,充满了残忍的欢乐,这里,是这些磨盘底下生灵的地狱,却仿佛是它们的天堂。
乌世鉴的出现,立刻就被恶鬼发现,它们恶狠狠的扑上来,以为他们是在路上逃脱的生灵,想要将他们重新拉扯到磨盘里去。
但青光过处,所有的恶鬼都化为烟尘,灰飞烟灭,乌世鉴的修为早已经超越一般的五阶修士,挥手间剑气如岳,将这些恶鬼无情的斩杀。
乌世鉴心中充满厌恶,这些恶鬼,与轩辕帝国地底出现的那些恶鬼长得有七八分相似,而且同样凶残,所以他一出手,就毫不留情。
恶鬼顿时乱了起来,有的朝外跑去,但磨盘另一边的不知道情况,听到这里乱作一团,反而冲了过来。
青色剑光如鱼在水,又如飞龙在天,时隐时现,无数的恶鬼陨落,化为烟尘,不过片刻,磨盘旁边的鬼物几乎为之一空。
另外一些,有的朝着四面八方逃去,有的慌忙中居然闯入了磨盘的下方,同样被磨盘无情的辗压,化为黑烟消失。
磨盘下的人,还在拼命奔跑,他们除了跑,已经不会思考,跟随他们的,只有巨大的磨盘转动的声音,和心中无边无际的恐惧。
还有几个原本被鬼物们押着要送进磨盘的人类,呆呆的站在原地,茫然有如木鸡。
“你们是从哪里来的?”乌世鉴问道。
这些人张口结舌,眼中只有恐惧,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似乎他们来到这里之前,便被什么所惊吓,就连神魂也变得糊涂起来。
乌世鉴长长叹息,转过身来,剑芒闪动,又出剑,这一剑,剑光长达千丈,将整个磨盘上方的天空几乎都照得透亮,剑光触及巨大的磨盘,发出天崩地裂般的声响。
磨盘突然之间停了下来,黑漆漆的表面爆发出无数的火光,但不过只过了片刻,格吱格吱声响又响起,巨大的磨盘重新又转动起来。
乌世鉴这惊天动地的一剑,居然没有办法伤到磨盘分毫。
他试探着想将那些奔跑着的人拉出来,但磨盘外好象有着某种屏障,生出强大的防御力,如果以剑气强行破开,那这些人立马就要化为齑粉。
乌世鉴只好收剑,这个世界到处充满了诡异,他虽然有心想要救这些人,却根本不知道从何救起。
他飞身而起,又朝着另一个磨盘掠去,剑气奔腾,将磨盘外的恶鬼斩杀一空。
就这样,接连斩杀了七八个磨盘外的恶鬼,他突然想起那个小骷髅,于是又御剑朝着第一个磨盘的方向飞去。
磨盘旋转不休,不知道什么时候,在磨盘的四周,又出现了许多的小鬼,已经重新押解着那些呆呆傻傻的人,朝着磨盘走去。
乌世鉴吃了一惊,刚才他明明将这里的小鬼全都斩杀,就算别处还有小鬼,也绝不可能这么快就又聚集起来。
小骷髅躲在一个花丛后,见到乌世鉴连忙朝他招手,它一起身,立刻便有小鬼发现了它,朝着它奔去。
小骷髅吓得又缩回花丛,但它并没有逃,它似乎知道只要有乌世鉴在,就不会有危险。
青光又亮起,不但将这名小鬼斩杀,而且围绕磨盘转过一圈,所有的小鬼全都消失一空。
乌世鉴来到花丛后,站在小骷髅的身旁,遥望磨盘,他倒要看看,这些小鬼又都是从哪里出来的。
磨盘仍然在不停的转动,仿佛已经转了千百万年,鲜血一刻不停的淌下,一股股的黑气,从磨盘边缘慢慢涌出来,又化为一个个的鬼物,朝着四面八方扑去。
小骷髅比比划划,似乎想要表达什么,但乌世鉴一点也看不懂,他终于明白,这些小鬼都是由这些磨盘产生,磨盘不毁灭,这些小鬼也就会层出不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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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点,和原本那个世界的鬼物十分相似,那些鬼物,也是涌涌不断的从地底里冒出来,杀之不绝。
这里仿佛成了一个死结,就算他将这些恶鬼一遍又一遍的斩杀,也无法救出这些人,他仗剑朝着天穹飞去,这里的天穹昏暗高远,似乎没有尽头,他越飞越高,始终没有到头,终于又落下地来。
当他落下地的时候,小骷髅又在被小鬼追赶,在花丛里四处奔逃,幸好乌世鉴及时赶到将它救下,于是当他再一次去往四方寻找出路的时候,小骷髅就紧紧跟在他的身边,生怕被落下。
四周除了磨盘,还是磨盘,不知道哪里是边际,也不知道哪里是出口,乌世鉴终于也停了下来,这样的寻找,似乎已经变得没有意义。
难得这个所谓的“磨盘地狱”,就真的是一个被禁锢的死地,无法出去?
惨叫声和血腥味充斥着耳鼻,眼前的确是一片地狱的惨像,重新生长出来的小鬼,并不认识乌世鉴,也不知道他的厉害,仍然不断朝他们袭击。
乌世鉴索性坐了下来,将青云剑横于膝前,以指御剑,剑气化为各种形态,淡淡散发,便将这些小鬼斩为灰烟。
他若有所思,既然一时之间出不去,眼前又有许多的小鬼要斩杀,倒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将自己所学的剑术,重新梳理,融会贯通。
他的剑术,主要根基便在于体内的剑符,以及剑符所带给他的玄妙剑意,但真正学习剑术,还是看了三小姐所使云台山的“明月在天”才依葫芦画瓢,后来在书院才得到井无忧的指点,说起来,他的剑术并不深厚,虽然依靠剑符和毁灭领域可以使出威力巨大的剑招,但自己的领悟,却并没有完全融会贯通。
小鬼很弱,并不需要耗费什么剑气,但数量众多,源源不绝,乌世鉴索性将所学所悟,一一施展出来,这些小鬼,正好用来练手。
他所学过和见过的各种剑术,一一以青云剑呈现,渐渐的,他自己被这些剑意所感染,进入到一种奇妙的境界中,就连眼前的小鬼,都似乎已经不存在,但只要一接近他身前数丈,就化为灰烟。
小骷髅站在乌世鉴身后,静静的看着他御剑,幽黑的眼眸中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不知道过了多久,它突然从地上捡起一根白骨,开始照着乌世鉴所呈现出来的剑招演练。
一人一骷髅,好象都完全陷入了自己的世界,对身畔的一切视而不见。
渐渐的,这些小鬼们不再朝着这边扑来,无形的剑气范围越来越大,气息也越来越强,这些小鬼本能的感受到了一种恐惧。
在剑圈的范围之内,一片尸山血海的情形突然幻化出来,一座座高达万丈的尸山,无穷无尽的白骨在无边的血海里浮现,宛如另外一片地狱。
小小的骷髅被这股毁灭气息一波及,立刻就骨骼扭曲,被一股无形的吸力吸入领域之内。
乌世鉴立刻发觉,发出一道柔和的剑气,将小骷髅包裹起来,在毁灭领域里沉浮,他正在参悟剑道,无睱照顾小骷髅,索性将它留在领域内,不受侵害。
小骷髅重新又安静了下来,静静站立,一动不动。
尸山血海翻腾,一缕缕白色的剑光若隐若现,仿佛隐藏在地狱中的惊雷,一遇到什么便会天崩地裂。
乌世鉴的左臂,晶莹透明,一条白色的臂骨,散发出庞大而又玄妙的气息,在整个领域内流淌。
领域外的青云剑,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一时如鱼游在水,一时如清风拂柳,一时又如蛟龙如海,发出奔雷似的巨响。
时光流逝,磨盘转动,远处的红色花朵,开得似乎更老两口艳丽,唯有那时刻不停的奔跑声和惨叫声,不绝于耳。
小骷髅的骨骼,也开始发生某种变化,变得更加莹白透亮,散发出丝丝的白光,又夹杂着点点红色的血丝,似乎这股剑意和毁灭领域,对它产生了强烈的影响。
白色的骨头上出现淡淡红色,然后又渐渐隐没,就连它从地上捡来的白骨,也开始由白变红,泛出丝丝血丝。
蓦然间,它幽深漆黑的眼眶中,冒出一丝丝白色的火光,一开始还只有头发丝那么大一点,渐渐的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黑色的眼眶中白火灼烧,显得尤其诡异,小骷髅身躯颤抖,骨骼被压缩然后又膨胀,仿佛也在承受着某种难以言喻的痛苦。
渐渐的,它身上的红色血丝越来越多,就象爬满了白骨的红线虫,红白相映,异样的奇特。
随着乌世鉴毁灭领域中的气息越来越强,臂骨上那根“剑骨”散发的气息也越来越盛,被小骷髅一丝丝的慢慢吸取,它身上的红丝越来越多,几乎爬满了整个骨骼,接着一团白色的烈火突然燃烧起来,将它全身包裹。
乌世鉴蓦然一惊,立刻收敛剑气和领域,但白色的火焰已经将小骷髅烧成一个白色的火人。
他正要御使剑气,将这些白色火光驱散,白色火光猛然大涨,接着又是一收,全都倒卷入小骷髅的身躯,两团白色的火焰,“轰”的一声,从小骷髅的眼眶中亮起。
它的眼眶内本是黑色,这个时候却全被白色占据,反而显得更加可怖。
骨骼上的红色血丝,已经全都隐没不见,只有那些白骨,变得更加光洁莹亮。
原本没有任何表情的小骷髅,脸上突然象是有了某种表情,它虽然仍然没有口鼻耳舌,也无法做出任何表情,但那森森的白骨上,却仿佛已经可以表达一些情绪。
乌世鉴又惊又奇,但也并没有过多的惊讶,因为火瞳便是一具骷髅,它也同样能够表达情绪,眼前的小骷髅虽然比起开始好象发生了某种蜕变,但却还不会说话,与火瞳还相差甚远。
小骷髅静静的看着他,有一种奇怪的表情,它手中的白骨,也已经悄然改变了模样,前方变得尖锐,后面变得象是没有锷的柄,稍稍弯曲,成为一枚象剑又不是剑的白骨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