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贵女在行宫陪景珠玩儿了一天,到傍晚才依依不舍离开。
景珠穿着大红斗篷立在行宫门口目送两位好友驾马离去。
回想起她们小时候。
三人是在骑马场上认识,那时候经常约着一起打蹴鞠。
后来渐渐长大,各府里约束就多了起来,自己也被圈禁在宫里等闲不得出来。
除了逢年过节的宴会能远远见上一面,平日大家能聚在一起的机会并不多。
时间一长都生分了不少。
“呼!”
景珠垂头丧气往回走,一双脚不停踢踏着地上的落叶。
“公主您小心些,伤才好呢”,浮萍上前劝。
“之前觉得出了宫就自由了,现在父皇终于把我弄出宫来,我一个人又觉得无聊”
“大萍你说我是不是有毛病”
“公主说哪儿的话,您只是新鲜劲儿过去了,加上两位贵女刚刚离开”
浮萍毫不在意劝着。
为了哄公主高兴,她眨巴着眼睛将行宫附近所有的热闹地都打听了一遍。
“东边十里外的檀香寺附近有庙会”
“行宫南十里外的桃花庵也有闹市,公主您明儿出去散散心吧?”
景珠眼前一亮,像机灵小奶狗闻到了肉香味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大萍还是你最懂我,快快快,叫人准备去,本公主明天要出宫逛逛去”
浮萍笑吟吟立刻称是。
当晚,景珠乐得一晚上没睡好。
京城的东市早就待烦了,她老早就想去个新地方看些新玩意儿,没想到机会就这么来了。
……
同一时间,行宫外隐蔽的树林里,一道白衣身影闲闲地倚在树干上,时不时瞅一眼行宫的方向。
这个位置他刚好能透过高耸的院墙看见里面通明的灯火。
少年像森林里等待猎物的白狐,看似不经意却极有耐心,看似轻松却极有毅力。
自从猎物入圈他就一直等在这里,到现在已经记不清有几天了。
怡安公主布置给他任务却不愿露面。
他不好反驳,只能用这种最原始最笨的方法——赌。
他赌景珠公主绝不可能老老实实待在行宫里思过。
他赌她一定会找机会偷偷跑出去游玩。
在深宫圈了那么久的小狐狸乍闻见自由的气味,怎么可能抵得过诱惑?
他这个小堂妹向来活泼好动,大名早已传遍京城不是吗?
突然,行宫里灯熄灭。
唐训笑了笑,裹紧身上的白绸大氅也闭上眼。
……
次日,行宫小厨房里冒出第一缕炊烟时,唐训就睁眼醒过来。
他透过树林远远看见炊烟袅袅升起。
想象着小姑娘睡眼惺忪从梦中醒来,被宫女从被窝里拖拽起来洗脸梳妆的慵懒模样。
那个白白嫩嫩如粉雕娃娃般的小姑娘是那样的明媚娇艳。
他至今还记得她骑在疯掉的马背上,死死拽住马缰绳焦急让那帮孩子避开的样子。
她甚至顾不上自己的生死安危,只想着赶紧把几个孩子弄走。
额头的汗顺着脸颊在清澈的眸子里,像极了他故去的小妹妹淑妍。
当时父王犯事全家被打入刑部大牢候审。
全家上下几百口人,砍头的砍头、流放的流放、受刑的受刑,个个生不如死谁也顾不上谁。
谷<spa> 妹妹在牢里病了三天三夜,母亲几乎把膝盖跪烂也没能给妹妹请来个大夫。
她本是王府的嫡小姐,身份尊贵,如果平安顺利,她会是洵王府最无忧无虑的小郡主。
她会快快乐乐长大,然后千挑万选个满意的青年才俊做她的郡马,平安喜乐过完一生。
可淑妍她才几岁就在牢里永远离开,那双清澈的眸子再也不可能睁开。
她再也不会围在他身边嫩嫩地叫哥哥,再也不会眼泪汪汪趴在他怀里说哥哥抱抱。
再也不会哭不会笑,不会围在他身边闹了。
浓淡的白色炊烟逐渐幻化成妹妹的模样,她依然如记忆里胖嘟嘟粉嫩嫩。
举着胖乎乎的小手笑眯眯冲他跑来,和往常一样嫩嫩喊了声‘哥哥’。
“你怎么在这里呀?”
泪水糊住眼眶,炊烟被风吹散,唐训闭上眼不忍再看。
可脑海中妹妹的脸不知怎的忽然就变成了景珠公主的。
她的眼睛同样清澈,笑容纯粹得不染纤尘,她虚弱苍白地问他“你的名字是……”
都那么疼了还不忘问他的名字。
原来外界传言的大景朝傲娇公主,并没有传言中那么泼辣伶俐。
她就是个小姑娘而已。
思绪从记忆中抽离,行宫终于有了动静。
女扮男装紫衣翩翩的公主大踏步迈出行宫大门。
大咧咧翻身上马,带着同样女扮男装的宫女和十几名暗卫,策马狂奔一路往南而去。
“赌赢了!”
收起支离破碎的记忆,唐训重新硬起心肠勾唇一笑,从树上翻下来落在马背上跟了上去。
机会难得他必须抓住。
……
耳边北风呼啸,景珠一点儿没觉得冷,整个内心都火热的。
“十里桃花庵是吧?那儿都有什么?”
“庙会上的斗鸡场最有名,京城各家各户的公子哥在东市玩儿腻了就会跑到这儿来”
浮萍淡然。
她和普通宫女不一样,不会罗里吧嗦劝什么姑娘家能玩不能玩。
只要公主需要的喜欢的,上刀山下火海她都能打听来。
“好大萍,不愧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哈哈……”
小公主张扬大笑,手臂高高挥舞着,像一朵开在阳光里的向阳花。
“小心点儿,今儿您主要图个高兴,要是旧伤复发那就不值得了”
“放心放心,难道我的大青马还能次次都疯啊,是不是大青?”
景珠是真的高兴。
自由的快乐让她暂时忘记了孤独。
不用圈在那一方宫室里,能在天地间自由驰骋这感觉太美妙了。
“大萍,我这辈子一定要早点儿嫁出去,宫里实在太憋屈了”
“那公主可得好好选个心上人”,浮萍浅笑着。
“心上人还不好找,想娶我的人从宫门排到城外,我总能好好挑一个的”
“到时候管他乐不乐意,直接让我父皇赐婚,他敢对我不好我就金鞭子伺候!”
浮萍抽了抽嘴角。
“您那不是心上人,是找的奴才吧?”
“别胡说,我说是就是”
不知怎的,脑海里忽然就冒出来那个救她的白衣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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