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两万银子?”
赵元淳嗤笑“怎么你们还挺无辜?你知道普通百姓一年的口粮才值多少银子吗?”
胡琛一愣,竟哑口无言。
赵元淳鄙夷“你不知道”
他嫌恶盯着牢中脏兮兮的却仍旧布满怨毒的一张脸,继续嘲讽。
“那我来告诉你,你口中的区区两万银,足够两千户百姓过整整一年的富足日子,吃饱穿暖衣食无忧”
“你口中的区区两万银,放在灾年能救数千人的性命”
“因为这两万银,你知道多少百姓要冻死饿死病死吗?”
越说越气,赵元淳拔出长剑直指胡琛怨毒的眼珠子。
“我大景朝有律法,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连皇上和皇后都时时牢记节俭,杜绝奢靡浪费,到你口里反倒成了区区两万银!”
“如此说来,皇上断没有冤枉你,你的族人自当为你们的残暴付出代价!”
胡琛哈哈大笑。
“冠冕堂皇,一切都冠冕堂皇”
“皇上既然那么贤能,为什么辽东还是有无数穷苦百姓,你知道那里每年冻死多少人吗??”
赵元淳冷哼“那还不是拜你们所赐?谋反挺费银子吧?要招兵买马铸造兵器,要搜刮民脂民膏,又要烧杀抢掠供你们吃喝”
他懒得再多说,临走冷冷鄙夷了一眼。
“若非案子还要审理,本王真想立刻杀了你”
见九王爷要离开,胡琛慌忙叫住他“慢着!”
他像一只落网的幼狼,眼里带着不服输的倔强,又夹杂几分落寞。
“要杀要剐随你便,但临死前我还有一事相求,是关于景珠的”
他颤抖着布满鲜血的手,从怀里掏出一只黑色布包。
小心翼翼层层打开后,里面露出一只熟悉的金项圈。
“能帮我把这个还给珠儿吗?我对不起她,我一直随身带着,没有弄上一点儿灰尘,也没有溅上一滴血腥”
“她是生长在阳光下干净透明五彩斑斓的露水,我是生活在阴沟里的老鼠虱子,我不配拿他的东西”
赵元淳当然认得这副项圈。
京城珍宝阁的名作,上面的金子足重十六两,宝石是锡兰国贡品,每一样都是他亲自挑选,连刻着‘景珠’二字的字体都是他亲自选的。
胡琛小心翼翼像护着珍宝似的,用棉布包着递过来。
赵元淳犹豫片刻,还是接下。
“算你小子还算识趣,回头你的尸体被拉到乱葬岗喂野狗,也确实够脏的”
胡琛没有理会他的恶言恶语。
他卸掉一身重负似的翻身靠在角落,满足挠了挠身上的虱子,叼着根稻草闭上眼睛,不再看任何人。
赵元淳大踏步离开。
回到德安宫,他将黄澄澄的金项圈放在书房的桌面上,盯着它看了半晌,犹豫要不要去送给珠儿。
送,他心爱的侄女必然又是一阵伤心,藕断丝连钝刀子割肉,他这当叔叔的好生心疼。
不送,有负于人,显然不是他赵元淳的行事作风,何况一个临死之人的临终所托。
纠结半晌,赵元淳终于得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先观察观察再说”
愣神的功夫,贴身侍卫刘刚突然冲进来。
“王爷,前线八百里加急密信”
一句话瞬间将他的思绪被拉回现实。
他撂开金项圈的事,迫不及待接过密信,三下五初二撕开浏览。
然后,就僵硬在原地半晌回不过神。
谷<spa> “战……战败了?”
“皇兄中了埋伏,兵败玉门关?”
刘刚脸色瞬间煞白“怎么可能,我大景朝十万精兵,难道还比不上突厥的散兵游勇?”
这事别说刘刚不信,搁哪一个兵家场上历练过的人也不可能相信。
赵元淳将密信扔给刘刚。
刘刚急躁抱头“爷,我又不识字,哎?”,但是他发现信纸的背面还有一行字。
“这是什么?”
赵元淳白着脸再次拿起信纸,上面写着几句不相干的话。
‘京城必不太平,你不必抵御,将计就计即可,若抓逆贼,放之任之……’
“皇兄这是打的什么哑谜”,赵元淳欲哭无泪“什么叫放之任之,那还把我放在京城防备什么?”
越想越不明白,赵元淳很烦躁。
刘刚却反复咀嚼着一句话“将计就计,爷,皇上让咱们将计就计”
“难道……”,他忽然明白了什么。
怪不得皇兄那么大度,连皇嫂和侄女们被劫持都没声张,反而下令保密。
怪不得辽东反复动乱,京城方圆百里藏有五万驻兵,他还敢扔下京城御驾亲征。
怪不得皇兄要自己留守京城,却密信自己要将计就计,果然这是一盘大棋!
想通其中的关节,赵元淳捏了把汗的同时也佩服起自己皇兄来。
他算得真准。
这其中的关卡但凡有任何纰漏都有可能酿成弥天大祸。
比如自己猜不透他的心思,比如二哥没那么猖狂,比如他演技不够让敌方看出破绽。
啧啧!
“爷,怎么办?”
盯着自家主子一直变换的脸色,刘刚彻底摸不着头脑。
赵元淳琢磨半晌,在刘刚耳朵旁吩咐了些事。
刘刚听得一头雾水,最后脸都绿了,大吃一惊“咱们要不要表现得这么窝囊,皇上真是这个意思?”
“放心,没错,你去吧”
“是”,刘刚狐疑抓着脑壳离开。
赵元淳将那只金项圈收进檀木匣里,又派人去请尉迟城来德安宫议事。
和刘刚的反应一模一样,尉迟城离开时同样一副表情怪异的模样。
若非看见皇上的亲笔密信,自己也收到皇上手谕,他当真不敢相信。
办完这些事,赵元淳拿起檀木匣去了栖凤宫。
彼时,叶思娴正热火朝天收拾打包棉衣。
累了好几天的她眼圈乌青,眼里布满血丝。
“你怎么来了?”,她头也不抬,手里的笔和账簿更是没停。
“皇嫂,前线……来密旨了”
赵元淳脸色不好,声音犹犹豫豫也沉重不已,这让叶思娴的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儿。
“什么消息?”
她放下纸笔,身形都摇摇欲坠起来。
赵元淳眼疾手快连忙扶她坐下。
“你说吧我撑得住,这里也没外人”,叶思娴声音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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