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陡然安静下来。
蒋师兄瞥见其他人目光,心中一紧,不由问道:“你们怎么都这幅表情?”
“师兄在外历练不知道……”安静片刻后,终于有人艰涩开口:“郁师弟要与鸿羽真人结契了。”
这可真是当头一棒。
郁楚慈天赋高,容貌美,性情好,冰清玉洁宛如天边遥不可及的月光,爱慕者有如过江之鲫,道衍宗上上下下仰慕者能凑成几十个团,消息一放出来,许多弟子痛哭梦碎辗转难眠。
这件事是在他们身在韵城时才传开的。
修兆珹也是头一次听说,第一反应就是扭头去看林秋白。
林秋白舒舒服服靠在池壁上,枕着胳膊,似乎没听见他们的议论,但从他微微颤动的睫毛,修兆珹看出他并未入睡,头一回升起对师尊的不满。
林师弟对师尊一片痴心,无怨无悔出生入死做了那么多,也不知道此时如何伤心……
师尊就算要与小师弟结契,也该细心安慰一番才是。
假装闭目养神,林秋白想到的却是那回鸿羽真人看到秘戏图时的反应,没想到看似风流不羁,私下却那么纯情,很难想象他和郁楚慈怎么双修得起来?
这下两人也都没心思泡温泉了,修兆珹有心想说两句安慰的话,但他也知道现在说什么话都非常苍白,反倒容易弄巧成拙,倒不如让林秋白独自静一静,于是他体贴得保持安静,两人收拾一番,套上外衣,各自回到院落。
韵城事件发酵后,也引来了不少的轰动。
近些年魔物频繁现身,韵城也不是唯一受害的地区,有一种流言无形间甚嚣尘上——许多人怀疑这都是魔族的阴谋,也许不日魔君将会从封印中苏醒。
流言风语弄得人心惶惶,惴惴不安。
这些天,道衍宗也在筹办一件大事——
修真界十年一度的百宗大会即将到来,这回轮到道衍宗开办,一府三观五宗八门七十二洞,包括其他名声不显的小宗小门也都会到场,堪称十年一次的盛会,旨在讨论如何应对魔族构建和谐稳定可持续发展的修真环境,还有如何应对日益衰竭的灵气问题,此外门可罗雀的小宗小派借此机会宣传自己,开拓盟友,颇有名望的宗门则借此机会彰显武力巩固地位。
除却这些大人物才头疼的正经事,这些天道衍宗的瓜也太多了,还很香。
真心奔着参与大来事的人寥寥无几,更多人都想亲眼目睹鸿羽真人和他两名弟子的三角关系。
继《痴情首徒深夜爬床师尊》后,葡萄又推出一本《深情舔狗爬床后,师尊和美人师弟双修了》内容缠缠绵绵,又荡气回肠,一经推出便爆红修真界,这是一部以舔狗为视角的小潢书,他对师尊痴情不悔百依百顺,屡次出生入死,却仍敌不过美人师弟嫣然一笑,三人关系勾勾缠缠,大块吃肉更让大家心满意足。
代入现实后,林秋白唾骂声锐减,同情人数日益增多。
尤其是在鸿羽真人表示要与郁楚慈结契后,林秋白受到了广泛的怜悯和同情。
如此一来,大家就更加期待百宗大会。
抛开复杂勾缠的三角关系,修真界追求美貌的风气一向盛行,听闻鸿羽真人面容俊美,郁楚慈容貌清丽,这样大家吃个瓜也能吃的赏心悦目,心情愉快。
外面流言蜚语满天飞时,林秋白正顶着艳阳,窝在自己的院落里种蘑菇。
在经过韵城郊外发现了许多可食用肉菇,他采了些移植到菜园里,短短日子,菜园已经初具规模。
在上辈子,他因为身体原因,他必须谨遵医嘱,忌口太多,这辈子身体没问题,但修真界却比不得凡界,修士不重口欲,酒楼里菜品单一,味道也平平淡淡。
过去有系统,他还能通过积分兑换美食,但系统消失后,乱七八糟打发时间的福利都没有了。
他还有十几万积分没有兑换呢。
这么一想,他心中郁郁。
半月时间一晃而过。
起程比较早的宗门代表陆陆续续道衍宗,由于人数众多,从宗门到山脚城镇住满了人。每日卯时的钟声响过,又连响了九九八十一声,九为极数,寓意迎客之礼。
十峰晨钟同鸣,钟声仿如天上传来,沉远古朴天地同响,久未止息,有如号角一般。
林秋白也不再独自窝在院落里,修兆珹经常找他一起到山门迎接远到的宾客,他知道修兆珹是想让他忘掉不愉快的事,他其实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何况他无法拒绝修兆珹的好意。
若修兆珹不在,宿蔼就像跟屁虫似的紧黏不放,旦凡听见有人在背后议论林秋白,他就凶神恶煞地瞪过去。
隔山门不远处,春风煦暖,草木繁密茂盛,林秋白发现一株含苞的灵植停驻了一会儿,宿蔼也蹲在他身边,目不转睛看着身边的青年。
林秋白看似在观察灵植,实则在发呆,连宿蔼唤了许多声没听见,“师弟,你在想什么?”
宿蔼入门比林秋白早,辈分虽大,他却永远不会忘记那时他受到同门排挤,吃不饱穿不暖受尽欺负,一条胳膊被压断受了冻疮,是林秋白偶然路过,送他去医苑,还给他一本修炼秘籍,若是没有林秋白他的手早就残废了,更别提修炼飞升。
他拼命修炼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保护林秋白,得知林秋白灵根被废,他恨透了玄真子,但他实力不足人微言轻,他立誓要为林秋白报仇。
但上回试炼台上若是没有林秋白救他,他可能当时就死了,他还是太过弱小。
以前他都是张口闭口林师兄,但自从发现修兆珹叫秋白后,他也就跟着这么叫认为唤秋白更显得亲近。林秋白也不在意,总归只是一个称呼而已。
“没什么……”他站起身,揉了揉额角,“也许有点中暑。”
其实他发怔是因为金翅鸟不告而别,在修兆珹提醒他结契后,金翅鸟就毫无征兆得消失了,这不得不让他联想它心底是不愿意和他结契的,好在翞祗还在,不过最近这些日子也常常沉眠,有时他正投喂食物,翞祗摆动尾巴游过来,游到一半也会睡过去。
这不得不让林秋白忧心忡忡。
宿蔼则暗暗自责,中午日头毒辣,他身为一个修士当然没有什么感觉,但林秋白修为尽废,他当然应该更加关照,于是立即道:“那我们回……”
话音未落,不远处驶来一艘葫芦船。
道衍宗十峰坐落于横玉山脉,云蒸霞蔚,主峰琉璃宝塔云与霞光相映色,流光溢彩,如贯日彩锻将云雾晕成虹色,十峰四季不同,四季之景也不同,春花冬雪可一眼揽尽,叫人喟叹不已。
人间仙境不外如是。
这些天御剑,御器乘舟,骑鹤坐兽云集而来修士不知繁几,拥挤的时候在山下排成几条长龙,十之八九都会对道衍宗美景赞叹不已。
这十几人从葫芦船上下来,神色平静,林秋白觉得他们的领头有些面熟,宿蔼主动迎上去,“请问是何方仙家?”
“秋月观。”领头道长一袭阴阳褂袍,端坐莲台之上,冷冰冰道:“我自去赤霞峰,不必引路。”
宿蔼笑笑退至一旁,在林秋白耳边嘀咕道:“这秋月观道长气派真大,药祖当天都没有这么大气性。”
正在这时,有道人影乘着灵器赶来,远远便唤道:“叔父。”
竟然是葛书涵。
宿蔼:“我知道了,原来是葛峰主的弟弟,茂丰真人。”顿了顿,他轻哼一声:“蛇鼠一窝,葛家没一个好东西。”
林秋白思绪游离,神思不属。
一番寒暄问暖过后,葛书涵挪开目光,看见他们,脸遽然扭曲一瞬,茂丰真人注意到他的腿,大惊失色,“侄儿,你的腿……”
葛书涵想到之前的遭遇眼神掠过一丝阴戾凶鸷,藏着冰冷杀机,“叔父,事情咱们回去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