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也得行!”沈未央没打算理会楚瑾的意见。
这场婚约虽然已然取消不了,但她可从来没打算自己要像上辈子一样为楚瑾守活寡。
她凭什么要继续守着一个冷心冷清从来都不爱自己的男人,重活一世,她得痛痛快快地过上自己想过的日子,找到一个真正爱她宠她的人,平静安乐地相守一生。
至于楚瑾,他爱喜欢谁喜欢谁,从前她管不着,如今她也不想管了。
往后他们的相处便像她提的条件那般就挺好,做一对有名无实的夫妻,各自欢喜,谁也碍不着谁。
“不行!”楚瑾还是固执地重复着这两个字,他忍不住上前一步,拉起沈未央纤细的手腕,语气是沈未央从来没听到过的讨好和乞求,“未央,我们婚后好好地过日子行么?我会尽我所能好好地照顾你,你能不能...”
能不能重新喜欢上我,能不能不要喜欢其他的男人。
沈未央说不清此时自己心头是个什么滋味,这么多年了,这还是她头一次从楚瑾的口中听到乞求,可她非但没觉得新鲜,反而有些悲凉。
从前她那样一心一意地喜欢着他的时候,他从来没对自己说过这些话。可现在她反过来一点儿都不在乎他了,他却能够低声下气地来乞求她好好地跟他过日子。
要是他从前能有一两分现在这般的心思,他们两人之间也不会走到今天这种地步,而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沈未央收了心思,也冷了心肠,她淡淡看着眼前甚至有些卑微的男人,拒绝得干脆:“楚瑾,你给我听好,本郡主现在一点儿都不愿与你结为夫妻。如今既然毁不了婚,婚后你我二人便各不相干,也落得个清净。”
“未央...”楚瑾本就有些苍白的脸上更是逐渐失了血色,他执拗地望着她,依旧不肯妥协半步。
沈未央高挑起眉梢,冷冷地看着眼前似乎卑微到尘埃里的人,想到从前那些终日的怨怼突然觉得可笑,更是生不起半分怜悯的心思,直截了当道:“楚瑾,方才你已经答应了我所说的第二个条件,不得干涉我决定的任何事情,如今这第三个条件你同样不得干涉。”
“你我二人,从此各不相欠。”
“不!”楚瑾牢牢握着沈未央的手腕不肯放手。
这样的楚瑾反倒让沈未央嫌恶,她上辈子受了眼前这个男人如此多的苦楚,如今不予计较已是仁慈,他若还要纠缠就怪不得她心狠了。
沈未央一把甩开了楚瑾的手,用尽力气,毫不留情。
楚瑾猝不及防之下,身子竟站立不稳就要倒落下去,沈未央眼睁睁看着,没有去扶的意思。
楚瑾从小一个在军营里摸爬滚打的大男人,说是能被她一个弱质女流甩了一下手就能摔倒在地上,沈未央是如何都不会信的。她只觉得眼前楚瑾那副怪异的样子是在做戏。
沉闷的一声,楚瑾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他倒是没有疼痛地叫出声来,只是紧锁着眉头,迟迟没有爬起来的意思。
沈未央奇怪地看着他,一个大男人摔倒在地上而已,又不是爬不起来了,用得着把戏做那么假吗?
然而,自楚瑾跟着她进屋起,沈未央鼻尖嗅到的那股不同寻常的味道此时却越来越浓了。
沈未央拧了眉,有些不确定地再次打量着地上的楚瑾,他侧躺在地上,身子蜷缩着,一身黑袍原本看不出异样,可他身下挨着的木质地板却渐渐浸出些血迹来。
沈未央心头一惊,那血迹在地上飞快地扩散开来,就她愣神的这一会儿,竟然就已经聚上一小滩了。
她此时已然顾不得方才与楚瑾的约法三章,依这地板上越来越多的血迹来看,楚瑾明显是伤得不轻。
沈未央暂时将方才的那些情绪通通放下,她蹲下身来,将楚瑾小心扶起,距离凑近,她这才发现,他腹部的布料已经被鲜血给浸透了...
她倒吸一口凉气,一点一点将楚瑾给扶到梨木椅上坐下,焦急地提高音量朝守在屋外的敛秋道:“敛秋,快去拿些金疮药来!快去!”
屋外的敛秋对屋子里的状况一无所知,但听着郡主这急得不行的语气,却一点儿都不敢耽搁,一路小跑,赶紧拿药去了。
沈未央屏气看着此时已被扶到椅子上的楚瑾,他半阖着眼,眉宇紧皱,她心知楚瑾应是在方才与她推搡间拉裂了伤口,必然是极疼的,可他却仍旧紧闭着唇不肯发出半点儿声音。
见楚瑾这副样子,她不由得撇了撇嘴,这人还是老样子,脾气倔,闷不吭声,还死不求饶。
她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楚瑾的伤势太过严重,沈未央直接走过去准备将楚瑾的衣服给解开...
楚瑾此时疼到有些神志不清,方才在院儿里翻墙的时候本就扯到了伤口,现在这一扯就更是严重,他低垂着眸子拼命忍耐着。
然而,见着沈未央直接不管不顾过来解他的衣服楚瑾的心头还是悚然一惊,他怎么也想不到,方才还说着‘各不相干’的骄阳郡主现在竟因为担心他的伤势,将女儿家的矜持放下直接过来解他的衣服了!
尽管他心头不自觉升起一股诡秘的欢喜,可现在他和未央毕竟还未成亲,如此亲密的举动...还是有些不大好。
楚瑾分明疼得连动根手指都费劲,却在沈未央来解他衣服的时候抬手握住了她的手腕,低沉道:“郡主,请自重。”
沈未央动作不停地将楚瑾的手给扒拉开,忍不住赏了他两个大白眼儿。她和楚瑾都十来年的老夫老妻了,他身上哪处她没看过。
还自重,他以为她愿意看他?
若不是她好心肠,不愿意让楚瑾死在自己屋里,早就丢下这个蠢男人不管了。
尽管心头老大不愿意,沈未央还是动作尽量轻柔地为楚瑾解开衣服。
他的黑衣浸透了鲜血,湿热粘腻,沈未央一点一点地揭开,她雪白的柔荑上也随之逐渐染上的鲜红的血液,沈未央不由拧了眉头,看这出血量,要是不尽快止血的话...
随着黏着的布料逐渐被揭开,沈未央看见楚瑾腰腹上原本缠好的白纱布此时全然被鲜血给浸透了,一片明晃晃的红,叫人见了触目惊心。
沈未央突然就有点后悔,她方才不该负气甩手将楚瑾给摔倒在地上,这人怎么就能这么沉得住气?都伤成这样了还能不吭一声。
她悄悄叹了口气,只得更小心地去帮楚瑾解开腰腹上的纱布。
由于伤口紧贴着纱布,尽管沈未央的动作再是轻柔,解纱布时伤口还是传来撕裂般的疼痛,但楚瑾却愣是紧抿着唇不吭一声。
他静静看着此时正小心翼翼为他处理伤口的沈未央,那样沉静的眉眼,那样专注的神色,尽管此时伤口处痛得难耐,他心头却突兀升起了许多欢喜。
他想,往后她嫁给他后,他常年在外征战,身上定会负许多的伤,她应当也会像今日这般细细为他处理伤口,眼里盛满担忧...
伤口被渐渐揭开,逐渐看清楚瑾腰腹上伤口的形状,沈未央的手却止不住一颤。
那伤口深陷,形状是沈未央曾经再熟悉不过的暗器所造成的。
此暗器名叫回龙镖,原是出自长公主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