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书玥回到自己房间,惠珍珍正在跟她妈妈打电话,听得出她妈妈很着急,一直在问她人在哪儿。
“妈妈我没事,我在我同学家里,很安全你不用担心。”
然后惠妈妈不知说了什么,惠珍珍说:“妈,我不会回家的,我实在受不了了,你让那两个老不死的赶紧去死吧。”
然后电话那端好像换了人,惠珍珍叫了一声爸,听了几句,就生气地喊:
“你一直说让我回去回去,回去干吗?回去等着奶奶打我骂我?你在旁边看着她打我骂我?那还是我家吗?爸,你把房子过户给堂弟吧,那不是我家,我肯定不是你亲生的,我这辈子都不想回去了。”
惠珍珍说完,气呼呼地把手机丢在床上,一屁股坐在床边掉眼泪。
姜书玥无奈地抽了张纸巾给她,坐在旁边默默陪了她一会儿,惠珍珍好不容易止住了眼泪。
“珍珍,我觉得,这事情你还得跟你妈妈商量,你这么赌气跑出来一走了之,总不是长久的办法,你不是说你奶奶故意想把你逼走吗?那她不是正好称心如意了吗。”
“我知道。”惠珍珍低着头说,“我跟我妈说了,这事情如果连她也妥协,那我就真不打算再回去了,我要跟他们断绝关系。”
“好像,法律上不能够明确地断绝父母子女关系。”姜书玥想了想说,“真要到那一步,我看你应该找一个靠谱的律师,看看怎么保护你自己,起码要保障自己权责一致。嗯……你需要的话,我可以请二伯娘帮你找个好律师。我二伯娘最厉害了,她公司就有法务部门。”
姜书玥一下子还真不知道能怎么帮她,这事情实在是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从她的生活环境,可以说不光没经历过,头一次听说。
“书玥,你要是我,你会怎么做?”
“我?”姜书玥想了想,摇头,“我不知道。”
她所生活的大家庭,实在是幸福和睦,还真是半点经验也没有。
姜书玥便劝惠珍珍晚先留下来住一晚上,这么晚了,明天再做打算。
惠珍珍就这么跑出来,连换洗衣服都没有,姜书玥便带她去找合适的衣服。
她身材比惠珍珍高,考虑惠珍珍穿她的裤子肯定穿不了,便打开自己的衣柜,想给她挑一条合适的裙子。
惠珍珍看着她的衣柜,一脸忍不住的吃惊。
她自己家境也算不错了,在爷爷奶奶作妖闹事之前,也算衣食无忧生活富足,可这会儿进了大院,进了姜书玥的房间,大约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命。
姜书玥的房间不是太大,却很温馨很公主,大约每一件东西都是顶好的,尤其她的衣柜,一整排衣柜,打开来便挂得满满的一排裙子。
她的衣柜不是平常那样按季节或者款式分类,根本就看不到其它季节的衣服,全部都是现在穿的夏季衣服,竟然是按照颜色分类的,一排裙子从浅色到深色,从纯色到花色排过去。
姜书玥从小到大,大概关注最少的就是衣服,很少在衣服上面花心思。她的衣柜也都是二伯娘薛新桃安排人打理,按颜色给衣柜分类,大概就是二伯娘的特殊喜好了。
“书玥,你怎么有这么多衣服啊。”惠珍珍咋舌。
“我奶奶和二伯娘是做服装纺织行业的。”
姜书玥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她的衣服实在太多了,自家公司专营的品牌女装,每次出适合年轻小姑娘的新品,二伯娘都习惯性地给她带回来一套,同一款式甚至包括各个颜色的,色色俱全。
自家生产经营的“舒锦”女装是中高档知名品牌,偏偏家里就她一个女孩子能穿,这还不算其他家人们送给她那些衣服。
姜书玥给惠珍珍挑出几条裙子说:“你试试能不能穿吧,要是合适,你明天先凑合穿一下。”
她挑的都是不太贴身材的连衣裙,松紧腰或者款式稍微宽松一点的,尺寸适应性稍大,惠珍珍试穿了一下,果然合适。
“书玥,你有这么多漂亮裙子,怎么平常都不见你穿呀。”
“上学骑脚踏车不方便啊。”姜书玥说,“平时有机会我也穿的。”
“书玥,你真幸福。”
惠珍珍想起自己家那些所谓的“亲人”,两厢对比,忍不住就满心的落寞难受。
同样是女孩子,她也是家中的独生女呀,可是你看看,姜书玥被整个家族当成小公主,捧在掌心里,宠成这样,她爷爷奶奶却把她野草,逼得她无家可归。
“书玥你可真幸运,看你们家多宠你,连你伯父伯母堂哥和侄子们都宠你,真是物以稀为贵,谁叫你是家族唯一的女孩呢,真叫人羡慕。”惠珍珍感叹,“这就是命啊。”
找好明天的裙子,姜书玥打开抽屉,给惠珍珍拿了条款式可爱的睡裙,听了这话便慢悠悠放下睡裙,挨着惠珍珍坐下,十分认真地说道:
“我不这样觉得啊。珍珍,没有什么物依稀为贵,我相信,就算反过来,我是我们家族中唯一的男孩子,堂哥和侄子他们都是女孩,我爷爷奶奶也不会不喜欢他们,也照样疼爱他们,家里每一个孩子爷爷奶奶都很重视。”
爷爷奶奶的门风,从来就不会重谁轻谁。
只是一大家子人似乎都有一种自觉不自觉的思想,觉着女孩子娇贵,女孩子可以宠,对她的确更疼爱纵容一些罢了。
“反过来,如果我是姜家唯一的男孩子,长辈们对我只会要求更严格一些,而不会纵容溺爱。”
她说着,点着小脑袋,完全笃信这一点。
“就算我们家很穷,爷爷奶奶也绝对不会有你爷爷奶奶那样无耻的想法做法。你上次提到我小姑奶奶,小时候她跟着我奶奶生活在乡下,五六十年代,家里照样给她上学,把她培养成大学生。”
“你说的也对。”惠珍珍低头说,“书玥,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起我自己,很羡慕你罢了。”
“我知道啊。”姜书玥微笑,“我就是想告诉你,你爷爷奶奶,包括你爸爸他们,就是思想根源的问题,是他们奇葩,你没有错,是他们错了。”
“对,就是思想奇葩。”惠珍珍说:“在我爸爸的老家,重男轻女的风气真的很严重,小时候爸妈带我回老家,好多人当面就嫌弃我是女孩。那些人,思想根子就坏掉了,我奶奶昨天还骂我妈妈,说都怪她是事业单位,没超生二胎,没生出儿子来,说我妈妈害得爸爸没了香火,房子财产给堂弟都是我妈活该。”
“我奶奶比我爷爷重男轻女更加严重,她自己是女的,却最奇葩,好像女孩子就不算人似的,女孩子不是人,她自己就不是人。照我看,她恨不得全世界女孩子都不要生下来,让男人生孩子吧,全世界只剩男人,她大概就满意了。”
她那样恨恨的口气,让姜书玥不禁又有些想笑,她把睡裙拍在惠珍珍身上,笑着说:“不说这些人了,影响心情,你现在先去洗澡睡觉,休息好了,明天再想法子吧。”
“谢谢你,书玥。要是没有你帮我,我今晚大概就流浪街头了。”惠珍珍真诚地说,“书玥,你这个人,好像生下来就是为了让人羡慕嫉妒恨的,可是也不知怎么的,偏偏就让人嫉妒不起来,恨不起来,反倒那么多人都喜欢你。”
“你喜欢我啊?”姜书玥笑着说,“那等这件事过去,等你把该属于你的东西抢回来,你请我喝奶茶好了。”
惠珍珍看着她体贴地关好房门离开,看着布置温馨的客房,不禁慨叹,这样一个女孩子,怪不得让人想嫉妒都嫉妒不起来。
第二天一早,惠珍珍的妈妈打了姜书玥的手机,先对她表示了感谢,姜书玥客气了一下,就把手机递给了惠珍珍。
惠珍珍打电话,姜书玥就转身下楼,跟保姆帮着收拾桌子,准备吃早餐。
爷爷奶奶的家教,姜家所有的孩子都会帮着做家务,不光做家务,她那一堆侄子们,冬天晚上经常争着给爷爷奶奶端洗脚水,给长辈们捶背。
惠珍珍打完电话下了楼,便看见姜书玥正在帮忙端早餐,她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保姆端着个陶瓷的汤煲,后边还跟着一个十来岁的侄子,也跟着拿盘子帮忙。
看见惠珍珍下楼,姜书玥便笑着招呼她:“打完电话啦,准备吃早饭。”
惠珍珍赶紧走过去,帮着保姆把汤煲放好。
一家人像约好了似的,没多会儿就到齐了,一起收拾吃早饭。老爷子和老太太被儿孙们扶上桌,拉椅子的拉椅子,盛粥的盛粥,都十分自然地服侍老爷子和老太太。
“小姑娘,喜欢吃什么自己吃,不用拘束,我们家最民主了。”田大花坐下后,就对惠珍珍笑笑。惠珍珍赶紧道谢。
姜家的早饭也挺民主,有中式的米粥和菜包子,也有西式的咖啡和烤面包片,桌子上摆着水果和蔬菜沙拉,一家人吃得很随意,饭桌上随意聊着家常,不过都是长辈们聊,小辈们听着。
吃完早饭,该上班的上班走了,该出门的出门去了,老爷子和老太太也出门遛弯消食去了,姜书玥和惠珍珍才回到房间。
“我妈妈说,她昨晚跟我爸爸做最后谈判了,要么他赶我爷爷奶奶和叔叔滚蛋,堂弟也不许住到我们家,要么就离婚,家里财产平分。”
姜书玥看着她气愤地表情,问道:“然后呢?”
“我爸不答应离婚,也不同意赶走那些垃圾,还劝我妈要体谅他,要顾全大局。”惠珍珍咬着嘴唇,低声骂道:“真无耻,我都不敢相信我爸是这样。”
姜书玥心说,这一点旁观者清,她爷爷奶奶昨晚还说呢。
“书玥,你知道我爷爷奶奶说什么吗?他们说离婚可以,但是财产都是他们惠家的,一分钱也不给我妈,还骂我妈作为女人不够贤惠。”惠珍珍气愤地说:“书玥,你说我妈当初怎么会把自己嫁进这样一个恶心的家庭?女人一定不能远嫁,我爸老家那个地方都这个风气,他们还理直气壮。我要去发帖告诉所有女人,千万不要嫁到那样的地方,那些人就该种族灭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