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水榭之外的天罗宗长老和几百名弟子,眼巴巴地望向奇珍异宝堆积的地方,领头三名弟子暗自埋头嘀嘀咕咕。
“你们说,高人还住在这吗?不会是直接搬走了吧?”
“我看不一定,师弟们不都说没看见高人离开吗?”
“高人可是一掌就打败了上任掌门,她要想神不知鬼不觉离开,谁能发现?”
“那高人真走了,我们得跟着长老在这里呆多久啊?”
前头须发花白的大长老听到身后弟子的嘀咕,不禁眉心一跳。他猛然回头,对那些不孝子弟怒道:“慎言!”
弟子们准确无误地接收到来自大长老的怒火,登时埋首下去,噤若寒蝉。
大长老想到现在宗门内弟子实力青黄不接的情况,就不禁长长叹了口气。这三名弟子是宗门内实力最强的三位,本该起到身为师兄的带头作用。可是以往宗门内势力错综复杂,他和羽长老实在没有多余心里管教这些弟子,所以才让他们的性子越来越自由散漫。
大长老蹙了蹙眉毛,有心多敲打几句,才刚刚张口,埋首的弟子便有不少抬起脑袋,直直看向这边,发出意味不明的惊叹声。
大长老眉间的褶皱不由蹙地更紧,刚想训斥,猛然察觉一丝不对劲,不由迅速扭头去看。
然后他的表情就和身后弟子的同步了。
大长老毕竟多见过几分世面,所以很快便回过身来,朝着白衣女子恭敬行了一礼。
大长老的动作仿佛一个信号,身后几百名弟子紧跟着刷拉拉躬身行礼。
白安安从穆天音的怀里转过脑袋,抬眼望去,看见一个个身穿黄色道服的少年少女躬身行礼的模样,不由地露出诧异的表情。他们好像,很怕穆天音?不对,不是怕,而是敬?
大长老行礼过后,瞧着穆天音的眼色抬起脑袋,见对方没有意见,不由地试探性靠近几步,一张褶子脸堆满了笑容道:“高人,要不要老朽叫弟子帮您把礼物送进去?”
穆天音淡淡看他一眼,声音没有起伏:“不必了……”她顿了顿,低头看着白安安,对她道,“你要么”
白安安抱住穆天音的脖子,将下巴靠在她的肩膀上,盯着不远处的奇珍异宝道:“搬回去就不必了。你将这些东西塞进乾坤袋了给我吧。”
蚊子再小也是肉啊,穆天音不稀罕,她稀罕啊!再说了,穆天音不收,人家还以为她生气呢。所以还是收了好。她转着眼珠子想着,回头对大长老道:“对了,你们这有乾坤袋的吧?”
大长老的视线在白安安的脸上和穆天音的脸上转来转去,心中猜测着两人的身份。这不是师徒就是母女啊。不过高人未免太宠女儿了,不免让他想起叶尚崇来。
白安安见大长老面上表情古怪,不由抬了抬下巴道:“怎么,有问题?”
大长老回过身,连忙挂上笑脸,照着照办。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那堆宝贝便被塞进小小的乾坤袋中,然后放在白安安的手掌上。白安安的手太小,勉强能够将乾坤袋住在手里。这可是她的宝贝,她咽了咽口水,双眼发亮盯着乾坤袋,察觉到穆天音的目光,不由愣了一下。
她迟疑看着她,将手中乾坤袋递过去,不舍道:“仙女姐姐,给你。”
穆天音失笑摇摇头,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轻声道:“我不要,你拿着吧。”
白安安攥紧乾坤袋,嘴里却虚情假意道:“那怎么好意思?”
她见穆天音笑意盈盈瞧着她,不由地绷着小脸,得了便宜还卖乖道:“既然如此,安儿就先帮你保管吧!等你需要用了,再找安儿拿哦!”
穆天音点点头,眸光若水,看着白安安仿佛守财奴一般沾沾自喜的模样,双眸不由闪过一丝笑意。她倒是没有想到,小时候的安儿对这些外物竟还这么执着。她嘴角上扬了一分,伸手摩挲她的脑袋:“以后我有什么东西,都给你收着。”
白安安正苦恼该把乾坤袋塞在哪里呢。穆天音给她买的小裙子没有口袋,唯一的兜还是她自己缝上去的。现在那个浅浅的兜被天机镜给霸占了,她想了想,只能将乾坤袋系在腰带上。
正动手系东西,忽然听到穆天音这句话,不由愣愣抬起脸来。
她见穆天音温柔看着她,不禁心中一动,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到底没说出口。
穆天音抱着白安安,径直就去了天罗宗的地盘。
大长老和另外一个长老合计一下,决定把天罗宗最好的一处院落让给穆天音住。高人虽然没做要求,但是他们也得自觉不是?除了安排住的地方,连派给她使唤的人都是门内修为最好的弟子。安排这些弟子,除了让高人知道他们重视她,更是为了让这些弟子能够在高人面前露露脸。高人看着顺眼了,随便指点几句,那当然就更好了。
白安安看着那些弟子在穆天音眼前晃来晃去,就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这些天罗宗的人心里存着什么心思,她还不知道?虽说人之常情,但是一个个做事情都毛毛躁躁的,根本不像能伺候人的样子。
那些弟子盯着穆天音发呆也就算了,有些更是情圣附体,诗兴大发,盯着穆天音念什么浑似姑射真人,天姿灵秀,意气舒高洁。她都听得快烦死了,也不知道穆天音为什么这么好气性,能够忍住不发脾气。
她一边想着这些,一边迈出门槛,然后便看见穆天音一身白衣站在一颗槐树下。槐树葱茏,阴影处站着两道修长的人影。
白的是穆天音,黄的是个生面孔,长得还算俊俏。
白安安干脆坐在门槛处,双手托腮盯着那边发呆。像这种来找穆天音请教的弟子,从最初的零星几个,变成现在的每天几个。她最初还故作大方让穆天音去教导那些弟子,毕竟拿人手软嘛。可是现在人家没完没了,几乎挤占了穆天音和她相处的三分之一的时间,这就让白安安有些不爽了。
但是礼物是她拿的,话还是她说的。她也没有那个立场让穆天音别理人家了。
她坐在门槛上,垂头丧气。脚边忽然凑上来一个毛茸茸的物体。她看也没看,将那团毛茸茸一把抱起,捞在膝盖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小狐狸的脑袋。
“人类幼崽,你怎么了?”小狐狸好奇地扬起脑袋盯着她,小爪子巴拉了一下白安安的手背。
白安安嘴唇动了动,委屈摇摇头。
她伸手抚摸小狐狸,使劲揉了一把对方绒绒白毛,继续唉声叹气。
身旁一道灼热的视线如有实质,让白安安警惕起来。
她登时蹙眉看过去,看到来人,不禁愣了一下。
一个瞧着八九岁上下的小男孩瞪大眼睛看向白安安这边,他小心看了穆天音那边一眼,然后才慢慢走过来,盯着白安安怀中的小狐狸露出跃跃欲试的表情:“我能摸一下吗?”
对方穿着金灿灿的黄衣,一半头发用玉扣梳成一个小揪,另一半自然垂在脑后,露出的小脸粉雕玉琢,十分可爱。
白安安却翻了一个白眼,不客气拒绝道:“不行!”
小男孩没有料到自己会遭到拒绝,登时呆住了。他是大长老的关门弟子,因为天资高,兼之长相可爱,基本没人能拒绝他任何要求。以往,就连骄横跋扈的叶仙仪也愿意给他几分面子。
他第一次遇见这种毫不犹豫的拒绝,不由有些尴尬。
半晌,他打着商量道:“就一下,就摸一下,可不可以?”
小男孩视线落在白安安膝盖上的小狐狸,仍然不死心道。
白安安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再次不客气拒绝:“说了不行就是不行!”
小狐狸舔了舔自己的爪子,瞥了一眼两个争夺她的幼崽,脸上露出人性化的嫌弃表情。这些幼崽真无聊。
白安安顿了顿,见小男孩气鼓鼓的小脸蛋,不由转了转眼珠子道:“你想摸也可以,不过不可以免费。”
小男孩不解望着她:“你什么意思?”
白安安朝她摊开手掌,搓了搓手指道:“给灵石就可以。”
小男孩呆滞看着她。
白安安脸上没有丝毫心虚,两手托住小狐狸的前肢,递到小男孩的跟前,压低声音道:“你知道它是谁吗?它可不是普通的狐狸!她可是妖王!”
小男孩望着近在咫尺的小狐狸,似乎看到了狐狸眼中暗藏的杀气,不由惊吓地后退一步。
白安安反倒继续将小狐狸朝她跟前递了递,认真道:“你认真看看,是不是跟普通的狐狸不一样?”她神秘兮兮道,“现在给你摸一下妖王,只要一个灵石。”
小男孩下意识便伸手从乾坤袋中掏出一个灵石递给白安安。
白安安伸手接过,然后将小狐狸往他手中一塞,大方道:“喏,你摸吧!”
小男孩才刚在狐狸脑袋上摸了一下,怀中的狐狸登时龇牙咧嘴,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它恨恨瞪了白安安一眼,然后一个起落就消失不见了。
小男孩眼睁睁看见狐狸跑走,忽然察觉不对劲来。他只是想摸一摸狐狸的脑袋,为什么要交灵石啊?再说了,就算得交,但是只摸一下就一颗灵石,会不会太贵了?
“你……你骗人!”小男孩反应过来,就跟白安安叫嚷起来。
白安安跟他据理力争,“双方心甘情愿的事,怎么能叫骗人?!”
白安安说着,鼻尖忽然闻到一股好闻的冷香,然后脑袋上便盖上一只纤细的手掌。那人摩挲了一下她的脑袋,然后垂眸看向她,柔声道:“安儿,怎么回事?”
她顿了顿,继续道,“你刚才说,心甘情愿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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