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试地点不在本校,米松搭上开往市二中的公交。
今天无需穿校服,却不难看出车厢里多是同龄人。临考在即,车厢末尾有两个小姑娘低着头窃窃私语,看样子是在互相安慰,还未到考场,人已经紧张得白了脸。
米松单手拽着拉环,站在靠近后门的位置。
她出奇宁静,大抵是长达一年的温书复习,每晚熬到凌晨两三点,就为了等这么一天。
平时二十多分钟的车程,这次只用了十五分钟。
每年六月总有那么特殊的两天,交警忙的脚不沾地,车辆为学生让路,一路上都很顺利。
到站下车,校门外人满为患,不乏一些担心自家孩子心理压力过大的家长一个劲的安抚着“好好考,照常发挥就行”。
米松考场在四楼,她在楼梯间遇到了岺乐。
岺乐正瞧也看见她:“哟,巧啊。”
“嗯。”
“你在哪个考场?”
“46号。”米松答。
岺乐咋舌:“我在你隔壁。”
米松想了想:“考试加油哦。”
“你不说还好,让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点紧张了,”岺乐抬腿,拾阶而上,话锋一转单:“咱们现在是竞争对手,咱们考场上见高低。”
这话说的不客气,却也在理。
千万考生的比赛,踩|死一个时一个。
米松眉眼清淡,勾了勾嘴角:“好。”
在四楼拐角,两人分路扬镳。
米松数着教室进考场,找到贴着相应考号坐下。
第一天上午语文,下午数学。
第二天上午综合,下午英语。
不得不说在神经高度紧绷的状态下,能发挥出的潜力不可预料,当然,考场上有心理素质不佳的学生是一副脸色苍白得仿佛随时能晕过去的模样。
米松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
只顾着自己写题,雷打不动。
两天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最后一科英语考试下考铃打响,监考老师宣布停笔,下来一个一个收试卷,压抑许久的少年少女大多松了一口气,三两凑堆结伴下来。
米松这会儿骤然松懈下来,才觉得有点儿疲倦。
她被夹在人流里,推着挤着身不由己的往校门外等,门栏之外是等待的家长,远远瞥看过去只觉得人头攒动,万人空巷。
米松终于离了人群,空气稍微流畅。
她没忍住打了个哈欠,刚要伸手抹眼角,手腕蓦然被人抓住了,米松下意识回头,语调满是诧异:“妈?你怎么来了?”
不光关筱梦在,连米稚也在。
她手里提着一双淡粉色的芭蕾舞鞋,应该是刚下舞蹈课。
关筱梦理所当然道:“别人家的孩子都有人来接,我们家的小孩儿当然不能少,”她一边指挥米稚去路边摊买两支甜筒,一边问出大多数家长最在意的问题:“考得怎么样啊?”
米松答得棱模两可:“应该还行。”
关筱梦怕给她徒增压力,又开口安慰:“没事没事,我知道你平时努力,就算没考好我跟你爸养你一辈子就是了。”
“妈——”米松失笑:“你就这么不相信你女儿?”
“相信相信,我生的女儿自然是差不多哪去。”
关筱梦及时改口,并且乐呵呵连带着自己也夸了一顿。
晚上关筱梦做了松鼠桂鱼,又添了几个米松平时爱吃的菜犒劳犒劳她,不过她大概是这段时间累得狠了,看着满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吃的却并不多。
放下筷子以后,就起身上楼休息。
几乎是沾枕就睡,到第二天中午才醒。
这是她长久以来头一次睡到自然醒。
高考结束以后,不用整天刷题看书米松还有点不适应,不过下午米爸爸米宏畴就带着米松去手机店换了一台智能手机。
米松尽力兴奋的情绪隐藏得很好,眼底却还是带着几分期盼,拿到手机的第一件事是把旧手机通讯录里的号码重新保存了一遍。
回到家已临近饭点。
米松端着碗窝在沙发里一边吃饭一边看电视。
内镶式液晶电视里正播报着新文——根据天文学家的观测,说近日会迎来一场空前盛大的牧夫座流星雨。
米松嘴里叼着一块排骨,后槽牙将脆骨咬得嘎嘣响。
她下意识往窗外看了一眼,又在不经意间收回目光。
新文很快切入下一条,主持人正说着某某路发生连环车祸……
—
米松在六月中旬的黄昏接到了许清让的电话。
她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备注,忽而有一种久违的心悸与酥麻。不自觉抿出一个连本人都没发现的笑,她轻划屏幕接听——
“喂?”
如果有人站在她面前,会发现她的眼睛都在发亮。
那人语气懒懒:“米松。”
米松如愿以偿的听到了独属少年的声音,用低沉宠溺的嗓音叫她的名字,一字一顿,每个单音节都拖着缱绻的腔调。许清让的声线没怎么变,说话的语气一如记忆中的透着几分漫不经心。
她还没答话,便听到他说:“我好想你。”
米松笑了笑,眉眼染着温柔:“我也是。”
她不自觉垂着眼睫:“和你分开的每一天,都特别想。”
许清让轻轻“嗯”了声:“563天。”
“嗯?”
“我们分开了563天。”
米松弯唇莞尔。
许清让忽地没头没尾的问:“你在家?”
“在啊。”
“往窗外看。”
“什么?”
米松微微怔愣,某个答案呼之欲出。
她话音有点变调:“你不会吧……”
米松猛的的弹起来,拉开窗帘。
视线所及之处,院子外站着一个修长的身影。
她的少年站在那颗海棠树下,一如从前,仿佛是在一个再寻常不过的一天,他穿着干净满是阳光味道的校服,只静静等了她五分钟。
她半响没出声,许清让才开口:“怎么?吓傻了?”
米松回神:“你真的来了……”
她不敢置信的又喃喃了一句:“你真的回来了,我不是在做梦吧?”
听筒里传来一阵轻笑:“傻,下来看看我是真的还是假的。”
米松冲下楼,一路奔到院子外。
一下没刹住车,直愣愣冲人怀里。
许清让被这股力道撞得退了半步,顺势单手揽了她一下,掌心蹭了蹭她的发顶:“这么高兴?”
米松声音有点闷:“嗯。”
她高兴之余还夹杂着点激动:“你怎么一声不吭的就来了。”
他这才与她拉开了点距离,那双冷棕色的眸子里荡着柔和的笑意:“来祝我们家小朋友,毕业快乐。”.
—
等米松激荡的心情平复,发觉许清让好像又长高了。
分开这一年半的时间里,少年人出落得愈发成熟稳重,面部轮廓相比之前显得流畅落拓,往那一站都莫名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
上下打量后,注意力却慢慢集中在他手里提着的盒子上。
米松眨了眨眼,有点好奇:“这是什么?”
“待会告诉你,”许清让空闲的手牵着她:“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啊?”
“到地方你就知道了。”
米松瘪了瘪嘴:“神神秘秘。”
—
两人来到横亭山脚下时,天色完全暗了下去。
米松记得许清让回北京那天,也是在这个地方,在这样的夜晚。她又想发问,转念一想兴许也问不出什么便将嘴边的话重新咽下去。
两人并肩,一阶一阶的往上爬。
路上米松问起姜忻的情况。
许清让三言两语讲述了她的状况,并且表示完全不需要担心姜忻,这人没心没肺的很到哪都混得开。
米松又问起许清然的病情。
许清让说手术很顺利也早就出院,人已经回国了。
又扯了两句有的没有,两人登上了山顶。
山顶视野开阔,好处俯瞰,别有一番风味。
许清让打开一直提在手里的箱子,从里面取出支架。
米松不太懂这些,没上前帮倒忙:“天文望远镜?”
“是啊。”他答。
“你带我看星星来的?”
“对啊,”许清让有点无奈,在她笔尖点了一下:“你是好奇宝宝吗?”
米松故作不屑的“嘁~”了一声。
她不在意地上满是杂草,盘腿坐下。
抬头看属于冬青的夜空。
这座小县城并不繁华,没有城市的灯火阑珊,夜色中斑斑点点的星星繁多也明亮。
许清让装好望远镜,便也挨着她坐。
米松双手枕在脑后,伸了个含蓄的懒腰。
“怎么突然想起带我来这儿?”
他无征兆低头吻她嘴角,唇齿相交。
许清让轻声说:“十七岁那年的深冬没能和我爱的看一场初学,十八岁我要赠她一场流星雨。”
仲夏的夜晚像是清冷的月光照在微波粼粼的海面上,夏风也温柔的拂过脸颊,萤火虫盘旋游动,牧夫座流星雨如期而来——
璀璨的流光划过天际。
那一夜,
星河浩瀚,月也灿烂。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1、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感谢一路陪伴
——鞠躬
2、一直拖到现在才完结,我先道个歉
3、我改笔名辣,以后我就不是芙萝北啦,我现在叫乌浔(*?︶?*)
4、下一本写《风情似我》(喜欢点个收藏哦,在微博放了适读章,可以去看看,有缘下本见辣我永远爱你们!)
姜忻x林北霁
文案如下:
1.
十八岁的姜忻,f高风云人物,持美行凶,风情摇曳,张扬肆意得没心没肺,正如当初她向林北霁提分手时——
他们依偎坐在帝都东灵山山顶,那夜银河横贯,星轨盘旋。
姜忻拨弄着手腕上的手链,自觉受够了林北霁的缄默木讷,偏执与占有欲,语态云淡风轻的提了分手。
2.
一别十年,经年再遇。
姜忻犯胃病,夜挂急症。
茶白色诊室内,接诊医生安静坐在办公桌后。
他低着头看病例本,劲瘦的手腕于袖下延伸,握着笔的右手时不时点划。
医生从病例本里抬头,姜忻避开两人的对视,落在办公桌前端架起的坐诊牌上——
博仁医院
林北霁
3.
夜晚十点,苏荷bar人群躁动。
迷乱的光束两相交织,劲爆的音乐震耳欲聋,姜忻踩着高脚凳,倾身倚着吧台,五指扣着杯檐轻晃,冰球锒铛。
她化着港风复古妆,酒红色露背连衣裙荡至脚踝,卷发下的背脊若隐若现,白皙匀称,脂薄而骨现。
男人搭讪,女人羡艳。
姜忻玩得开,对那些讲着荤话的红男女绿也能一笑置之,笑得没心没肺。
饮尽杯子里的酒,她搁下酒杯,稳步往洗手间走,却被人治住右手压在隔间里。林北霁眼底蕴着恼怒:“你就是这么追我的。”
姜忻困在他怀中这一隅之地,后背抵着隔板:“什么意思?”
“姜忻,你再对别人笑试试,”他气极反笑,低气压蔓延:“信不信我回去让你哭?”
姜忻挑眉,弯唇笑了。
她夹着一张房卡,塞进他胸前的口袋:“随时奉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