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里很安静,一路上都没什么人说话。
到了帝豪华庭,司机把车停在院子里,先下了车。
程槿余往旁边看了一眼,夏语从上车后就一直维持着脸朝车窗的姿势一动不动。
他以为她睡着了,开了车门下车,等绕到另一边的时候,才发现她醒着。
“怎么了?”
程槿余俯下身。
他原本是想把她从车里抱出来的,现在见她睁着眼睛,一时不知道该不该继续。
夏语看着他,过了几秒,抬手指着他:“程槿余?”
程槿余:“嗯。”
夏语:“程槿余?”
程槿余又“嗯”了声,声音更柔了:“怎么了?”
夏语放下手,脑袋一歪,靠在座椅上。
她说话的声音很轻:“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程槿余心里“咯噔”一下:“怎么突然这么问?”
“我觉得我们应该见过,可是我想不起来在哪里了。”夏语盯着他,喃喃地说,“你能不能帮我回忆一下。”
程槿余吞了口唾沫,哑声道:“好。”
“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什么时候?”
程槿余想了想说:“应该是在你五岁的那年。”
五岁?
夏语皱了皱眉,放下的手又抬起来,指着他的鼻尖:“你骗人。”
程槿余刚想解释说没有骗她,又见她指尖方向一转,指着她自己:“我今年才三岁呢,离五岁还差两年,你是穿越了吗去未来见我第一面?”
程槿余:“……”
什么情况?
“啊,我想起来了。”
夏语忽然弯了弯眼睛,高兴地说。
程槿余莫名:“想到什么了?”
“我们第一次见面呀。”夏语笑眯眯地说,“是在我家后面的公园里,你穿着纸尿裤在草地上爬,我拿着奶瓶经过你身边,你想喝,我不给你喝,你就对着我哭,还要喊家长告状……”
“?”
程槿余,“然后呢?”
“然后,然后……”
夏语皱了皱眉,嘴巴一扁,吸了吸鼻子,仿佛随时都要哭出来的模样,委屈道,“然后你就把我的奶瓶抢走了,我只喝了一半的奶瓶……你说你都三十岁的老男人了,为什么还要抢我的奶瓶?你这个坏蛋,肯定是看我可爱好欺负,就知道欺负我!你那么有本事,怎么不去抢动物园里那些狮子和老虎的奶瓶呢。”
程槿余:“……”
他懂了,她根本不是醒着,而是醉得不轻。
程槿余叹了口气,双手穿过她的臂弯和腿弯,把她打横抱起来。
偏偏夏语还不安分,扑腾着四肢挣扎:“你这个混蛋,你想干什么,别以为你是穿纸尿裤的我就不敢打你了,你信不信我……”
“打啊。”
她还没说完,被程槿余凉飕飕的声音打断。
程槿余把她从车里抱出来,膝盖一顶关上车门,抱着她往别墅里走,“你敢打我,信不信我把你丢到动物园里去喂老虎?”
“……”
夏语缩着脖子不敢说话了。
屋子里,张阿姨等在门口,看到程槿余把夏语抱进来,“哎哟”一声:“先生,太太这是怎么了?”
“没事,喝醉了而已。”
程槿余让她坐在沙发上,自己换好鞋,又蹲下来把她的高跟鞋脱了,换成了一双拖鞋。
夏语全程都很配合,乖乖地由着他动作。
程槿余重新把她抱起来,对张阿姨说:“给太太熬碗醒酒汤,一会儿送上来。”
张阿姨连忙答应。
刚要转身去厨房,却听程槿余突然发出“嘶”地一声。
她看过去,蓦地瞪大眼睛。
夏语一口咬在他的脖子上,含糊不清地说:“乃介个饭蛋,敢把我喂脑斧,我先咬洗乃!”
“……”
程槿余咬牙切齿,“夏——语——你是属狗的吗?”
夏语松了口,双眼迷茫望着他:“你怎么知道我属狗的?”
话音落下,她还“汪汪”学了两声狗叫。
程槿余:“……”
-
回房后,夏语也不安分,足足闹腾了半个多小时,在床上又是哭又是笑的。程槿余只要和她说话,她就指着他骂“你这个三十岁还穿纸尿裤的……”,气得程槿余差点儿摔门走人。
走又不能真的走。
程槿余没想到她平常看起来挺文静的一个人,发起酒疯来居然连东南西北都摸不到。
他没办法,只好连哄带骗地安抚她的情绪,直到她彻底安定下来,才找来张阿姨帮她洗澡。
程槿余自己也去隔壁的浴室冲了个澡。
回来的时候夏语已经换上了睡衣,她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双颊微红,胸口随着她的呼吸平稳地起伏。
程槿余站在床边看了她一会儿,抬手摸了摸被她咬的地方,有两排很深的牙印。
他无奈又好笑。
这丫头,下嘴可真没个轻重。
程槿余关了灯,从另一边上了床。
黑暗中,他悄悄靠近她,连人带被子一起揽进怀里。
-
夏语第二天醒来时脑袋一片空白。
她不记得昨晚是怎么回来的了。
想了半天没有印象,她动了动,却感觉到自己似乎被什么东西箍着,行动有些困难。
夏语睁开眼睛。
第一眼看到的是程槿余放大的脸。
他们两人离得极近,她甚至能听见他的呼吸声,一丝一丝的,清晰地回荡在耳边。
所以,这个狗男人昨晚趁她喝醉了,抱着她睡了一个晚上?
夏语倒是没怀疑别的,自己的身体有没有不同还是能感觉得到的。
只是单他未经她允许就抱着她睡了一个晚上这一点,已经足够让她延长对他的考察期了。
夏语想也没想,抬起手,一个巴掌往他脸上拍去。
只不过在最后一刻,她还是收了点力的。
然而这一声清清脆脆的巴掌声,还是把在睡梦中的人吵醒了。
程槿余慢慢睁开眼睛,眸色幽深,眼底似乎酝酿着惊涛骇浪。
夏语被他这个眼神吓到了,他的手臂禁锢着她,她又退不掉,只能避开他的视线。
“你放开我,我要起床了。”
程槿余没动,过了片刻,才低声道:“你打我?”
夏语瑟缩了一下,也有点后悔刚才的举动。
“谁让你抱着我睡觉的,我都没答应和你在一起呢,你这是犯规!”
程槿余不依不饶:“所以你打我?”
夏语:“……”
哎呀,这个狗男人怎么这么较真!
“我不是故意的。”
憋了好半天,她才轻声说,“对不起啊,我也没想到我的手那么不听话,下次我一定尽量控制住它。”
“还有下次?”
程槿余气笑了,他昨晚睡觉前被她咬了一口,现在牙印还在,都没来得及找她算账呢,结果刚醒来迎接他的就是一个巴掌。
虽然不疼,可他是个男人,男人的脸是随随便便能被人打的吗?
夏语偷偷瞥他一眼:“你不抱我就没有下次了。”
不抱?
程槿余轻哼了声:“我抱我老婆睡觉,为什么不能有下次?”
夏语:“……”
他这句话说的,好像也有那么点道理。
夏语知道自己做错了事,这会儿对他有那么点内疚,也就没费心思去纠正称呼的问题了。
她带了点讨好的口气:“要不我给你揉一下?”
他们现在还贴得很近,程槿余没松开抱着她的手臂,他看她一眼,慢慢地闭上眼睛。
夏语寻思着他的意思应该是要她揉?
于是她的掌心慢慢贴上他的脸颊,轻轻地揉了起来。
揉着揉着,夏语突然发现他脖子一侧有点奇怪,像是有两道深深浅浅的印子。
“这是什么?”
她手上的动作停下来,仔细去看了看。
片刻后,她喃喃道:“牙印吗?”
夏语觉得像,又不太敢确定。
毕竟从这几天他都只和她在一起,她能确定昨天出门前他的脖子里还是没这东西的。
可如果是昨晚回来之后才有的……
夏语脑袋里逐渐有些零零碎碎的片段一闪而过。
“……”
该不会是,她咬的吧?
夏语震惊了,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喝醉酒后还会咬人。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他也太惨了吧,不仅被她咬了并且还被她打了一巴掌……
“是……是我咬的吗?”
她心虚地问。
程槿余睁开眼睛,对上她小心翼翼的眼神,他哼了声:“不是。”
哦。
幸好不是她。
夏语刚刚松了一口气,又听他说:“被狗咬的。”
夏语:“……”
愣了两秒,她反应过来。
你要骂就骂,人身攻击算什么男人!
-
夏语回来后休息了一阵,这些天程槿余几乎一直在家里陪她。
终于,她接到了曹江的电话,拍摄《罗烟传》宣传片的时间定了,除了戏里的片段还需要她补几个镜头和独白,大概要花两三天的时间。等宣传片拍完以后,她差不多也该进之前接的那个综艺的节目组参与录制了。
夏语看了一下曹江发给她的行程表,接下来半个月时间几乎被这两件事占满了。
出发前一天,夏语向程槿余报备了行程。
程槿余这段时间花了太多时间休息,接下来一段日子也会很忙,公司里好几个重要的会议都被推迟到了下周,他翻了翻日程,似乎连送她去机场的时间都抽不出来。
程槿余只能在家门口和她告别:“到北京了给我打个电话,上次给你安排的司机还是会去接你,在外边如果有什么事情,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我的电话要是打不通,你就给莫北打,知道吗?”
夏语忍不住笑。
她才发现他居然也是这么婆婆妈妈的。
她朝他笑:“知道了,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了。”
程槿余也笑,甚至还有些意味深长:“谁说不是呢,你喝醉酒后,就像个小孩子。”
他没告诉她那晚上和她的对话,打算等将来有机会录下来了,再把视频放给她看。
夏语没反驳,转身上车。
“我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诸君!!我有周末了!!!我好激动!!!今天我要写6000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