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烟传》预计的拍摄周期是四个月,夏语由于戏份少,剧组在协调后尽可能地把她的戏份都提前集中到了一起。
十月中旬,距离开拍已经一个半月了,夏语也只剩下最后两场戏。
导演坐在监视器旁边,手里拿着一个扩音器提醒:“罗烟被推下去的时候表情要自然一点,不能让观众看出来你是故意失足掉下去的。还有兰溪,你要在她掉下去之后扑过去救她,不能太快也不能太慢。城墙下面的杀手也准备好,放箭的动作要做出来,镜头会带到你,不要站在那里不动。最后工作人员再检查一遍演员身上的威亚固定好了没有,安全第一!”
夏语站在十二米高的城墙边上,耳边风声飒飒,导演的话全靠助理一遍又一遍地重复传给她。
她往下看了一眼,尽管下面工作人员已经垫好了安全垫,可是只要一想到要从这个高度跳下去,她还是有一点腿软。
时欣恐高,站在离墙边一米远的地方就不敢过去了:“小语姐,你要不要喝点什么壮壮胆?或者你想吃什么,我们先吃一口?”
夏语:“奶茶,谢谢。”
时欣:“……”
奶、奶茶?
时欣扯了扯嘴角,他们现在拍戏的影视基地在郊外,离这儿最近的奶茶店来回可能也要一个多小时的路程。
“能换个别的吗?比如……肥宅快乐水?”她试探性地问。
这个保姆车上倒是有。
夏语收回目光,叹了口气:“行了,你害怕就下去吧,有骆奇陪着我呢。”
她原本也是随便说说的,这种时候喝饮料吃东西,她怕一会儿吊着威亚上上下下的控制不住直接上演一波天女散“花”。
时欣如闻大赦,连忙转身跑到城墙下去等着接应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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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场的动作指导又给夏语和何雯娜讲解了几遍待会儿要做的动作,一切准备就绪,除了演员以外,其他人全都退到了镜头外。
程槿余到的时候正好看到夏语绑着威亚从城墙上往下跳,为了保护何雯娜,她整个人以“肉垫”的姿势挡在她的下面。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墙角后放来一支暗箭,不偏不倚地射中了她的心脏,而何雯娜只是手臂擦破了一点皮。
最后落地的时候,那支箭更是穿透她的身体有一半折断在外。
这一系列的动作是整部戏里难度最高的,整场戏反反复复地拍摄了几十遍,为了节约时间,演员回到城墙上也都是被威亚吊上去的。
莫北一直跟在程槿余身边做事,也是第一次在现场看到这么惊险的拍摄方式,不由感叹说:“太太真敬业,据说太太的打戏很多,剧组给太太准备了武替,不过太太从头到尾都没有用过一次,全是自己亲自拍摄的,就连导演都对她赞不绝口。”
程槿余没说话,目光紧紧地锁定着再次从城墙上跳下来的夏语,眸色幽深。
“卡!过!”
随着导演一声令下,片场的工作人员情不自禁地发出欢呼声。
夏语和何雯娜被助理扶起来,导演摘了耳机走过去:“这场戏演得很棒,辛苦你们了,休息二十分钟,我们把兰溪的最后一场戏拍掉。”
最后一场戏是兰溪死在罗烟的怀里,临终前将自己已经寻到亲生父母的事情告诉了罗烟,请求她代为照顾。
夏语需要酝酿情绪,解开威亚后就一个人回到休息区那边。
莫北问:“老板,我们要过去吗?”
程槿余摇头:“不必,等她拍完再去吧。你去把我们买的奶茶和咖啡给工作人员分下去,知道怎么说吗?”
莫北耍了个宝:“知道,感谢他们一个半月来对太太的照顾。”
程槿余凉飕飕地瞥他一眼。
莫北笑了笑,连忙改口:“啊,对不起老板,我说错了,应该是夏小姐。”
程槿余轻嗤:“还不快去?”
“好嘞。”
莫北一个人发不完,去找了骆奇帮忙。
曹江见状也想帮他发,莫北连个正眼都没给他。
到夏语这儿的时候,她正沉浸在角色最后的情绪里。
骆奇问了她两边要咖啡还是奶茶,夏语都没回。
时欣想到她刚才说的,给她拿了杯奶茶。
二十分钟到,工作人员喊她去准备。
夏语这才拿起手边的奶茶,喝了一口,味道不对,低头一看,居然还是她常喝的那家。
夏语一愣:“这奶茶哪来的?”
时欣也不知道啊,她没问。
“可能是哪位土豪请大家喝的吧。”
在剧组里类似的事情经常发生,夏语也让曹江去买过两次饮料请大家喝,闻言不以为意,“哦”了声,整理了一下衣服,回到镜头前。
这场戏比前一场容易多了,也不费体力,她基本上只要躺在地上做表情说台词就行了。
夏语和何雯娜搭了那么久的戏,默契已经很好了。
这场戏只用了三遍就过了。
起身后,何雯娜抱了抱夏语:“恭喜杀青,希望我们将来还能再聚。”
“会的。”夏语笑着说,“有时间我会来探班的。”
她说完后,想去导演那里看看刚才那一段的画面。
没走几步,突然发现监视器后导演的身边还坐着一个人。
夏语脚步一顿。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看到她过来,程槿余和导演打了个招呼,起身朝她走去。
那天离开酒店后,他们又已经一个月没见过面了。
夏语看着他走过来,原本以为隔了这么久没见面再见到他会觉得陌生的。
可是好像并没有,甚至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她先感到的是开心,而不是惊讶。
直到程槿余在她面前站定,她听见他说:“辛苦了。”
夏语侧了下头,今天的两场戏加起来连着拍了五个小时,是挺辛苦的,但她好像并不想听到他说这句话。
“你没别的话和我说了吗?”
她心里想着,没经过大脑思考就脱口而出。
话音一落,她自己愣了一下。
程槿余也跟着愣了一下。
隔了一会儿,还是程槿余先开的口,他对着她笑:“你想听我和你说什么?”
说什么不是应该他自己想吗?哪有问她的。
夏语别开眼,假装在找人。
却还是忍不住小声道:“我怎么知道。”
程槿余轻笑:“我开了车来,跟我一起走?”
夏语低头看了自己一眼,衣服上又是灰又是颜料染的血迹:“我想先回酒店洗个澡换身衣服。”
程槿余:“我送你去。”
夏语这才抬眸看他。
一个月没见,他一点都没变,除了又穿回了他的西装。
“我觉得你还是穿休闲服好看。”
她说这话的时候正好有场务在旁边喊了一句什么,程槿余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听不见就算了。”夏语转身走。
然后她听到程槿余在她背后说了句:“我今天是来谈公事的,像上次那么穿被人看到会以为我是为了某些不可说的原因来的。”
某些不可说的原因……
夏语整个人僵了下,幸好背对着他他看不到她的神色。
她脸颊有些微烫,快步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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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酒店后,夏语把戏服换下来。
她吊着威亚上上下下了几个小时,情况比她想象中的还要严重,被威亚绑着的地方全都勒出了淤青,之前在片场还感觉不到什么,现在碰一下就疼。
她最近拍了很多打戏,没戏份的时候就跟着武术指导学动作,身上本来就有不少深深浅浅的淤青和擦伤,这样一来简直惨不忍睹,连她自己都不敢再多看一眼。
也幸亏古代的衣服除了头和手该遮的全都遮完了,要不然肯定瞒不下去。
夏语给时欣打电话,让她过会儿给她送一支祛瘀的药膏来。
时欣以为她是今天拍戏时受了伤,急匆匆地跑出去,正好遇到迎面过来的程槿余和莫北。
“程、程总!”
程槿余停下来没说话。
莫北看她一眼,十分了解上司的想法:“你这么急是要去哪里?”
时欣说:“刚才小语姐给我打电话,让我去给她买一支祛瘀的药膏,我想她应该是今天拍戏的时候碰到哪了,所以……”
她话没说完,程槿余沉声打断她:“她受伤了?”
时欣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说:“应、应该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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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语不敢泡太久的澡,从浴室出来后换了件睡裙,让时欣把药给她送来。
不一会儿,门铃响了。
夏语走过去开门,却没想到门一打开,她先看到的是程槿余。
夏语微怔:“你怎么来了?”
程槿余还没说话,跟在他身边的时欣就说:“我去买药的时候碰到了程总。”
夏语“啊”了声。
程槿余这才开口:“我听说你受伤了,伤哪里了?”
夏语没料到他会来,穿着一件无袖的睡裙,她这才想起来自己手臂上也有前两天摔的淤青,为了不让他发现,她故意往那边侧了侧身:“没有哪里,就今天不小心摔了一下。”
“是吗。”程槿余明显不信。
注意到她的小动作,他上前一步,伸手把她藏在里面的那条胳膊拉起来。
“嘶。”
夏语低呼,手臂上的淤青就这么明晃晃地出现在他的眼前。
程槿余蹙眉:“就这里?”
夏语顿了两秒才说:“嗯,就是这里。”
看出她的迟疑,程槿余问:“还有哪里?”
“没有了。”
夏语不想让他发现她身上还有其他地方有伤,把手臂从他掌心里抽出来,往后退了一步,“你别这样,走廊里有监控。”
程槿余脸色不太好看:“那进去说。”
他说完也没管她答不答应,先跨了进去。
时欣还在门外站着,有点为难。
这种情况,她是跟着进去好呢,还是不进去呢?
夏语看了眼程槿余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药给我吧,我自己来就行。”
作者有话要说: 讲道理,我真的不知道有个运动员叫何雯娜……我想这个名字的时候满脑子一个面包店的名字叫“艾德雯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