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劳杨将军操心。”
李承瑾冷漠一句,忽而上前,将归晚捞了起来,和个孩子一般,扛上了肩头。
归晚趴在他的肩头,并不怎么舒服,尤其这浑人手劲特别大,勒得她难受,然而此刻周围的气场容不得她反抗,只好默然受了。
目光抬起,与李承瑾身后的三表哥目光相对,分明有话要嘱咐三哥,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李承瑾扛着归晚大步而走,须臾功夫,只听见人声赶来。
“可是找到了没?”是李承瑾的长姐长宁郡主声音。
“莫要担心,这不来了吗。”
渤海郡王大荣兴看见李承瑾扛着人过来,哈哈笑了起来,“本王就说怎么会丢了呢?实在是使相对郡主夫人念得紧啊。”
“承瑾,郡主可是要紧?”长宁郡主紧张的走过来,关心的问。
“劳长姐和郡王跟着惦记,不过是归晚年幼贪玩,这会儿酒劲上来了便睡着了。”
归晚越发觉得丢人,好在那大氅厚实,盖住了自己半个脑袋,只得顺着李承瑾的借口装睡。
“既这么着,快些带晚丫头入内室歇着吧。”
渤海郡王比长宁郡主清楚这里头的情况,握过郡王妃的手,呵呵道,“瞧瞧你这紧张的样子,倒比承瑾还紧张些。人家的兄长杨将军都没你这般上前。”
听了他的话,长宁郡主目光才循着,自是看见不远处的杨文晟,原本担忧的话再也说不出口。她看得出,自家兄弟虽对南梁防备得紧,却对这南梁小郡主上了心。
*
归晚闭着眼,直到感受到李承瑾那双大长腿迈过了门槛,才悄然睁开了眼,但见房间里有不少丫头出进,便又闭上了眼。
李承瑾抱着她直到内寝,将她从肩头放到榻上,她依旧闭着眼,不敢去看他。
“装睡还上了瘾?”
冷不丁地一声讥讽,归晚便蓦地睁开眼睛,“我、我我这是为了你啊!”
丫头一双明亮的眸子此刻熠熠生辉,半点没有睡意,看上去精神气不错。
似乎意识到什么,她扁了扁嘴道:“诚然让节度府兴师动众,可也不全是我的缘故。本郡主不过是,不过是想透透气而已。”
李承瑾再次冷眼瞟了她几眼,适才这丫头在外面一副伏低做小、小心翼翼的样子,这会儿避讳人处,便瞪起了眼珠子,伶牙俐齿。
他没说话,再次将她的小腿拿了过去,归晚冷不丁被拽,喊道,“疼!”
“疼得好。”
李承瑾忽然冷声一句,归晚瘪了瘪嘴,委屈却不敢再回嘴。
李承瑾小心将她的袜子轻轻的褪掉,鸣翠将烛台拿得近一些,见那脚踝处偶然又红肿了起来,李承瑾不由地皱眉,面色很难看。
归晚心底也讶了一声,但她不敢显露,否则只会让这浑人更加落井下石,一面朝鸣翠挤眉弄眼,让她别跟着大惊小怪,然而鸣翠并没收到她的心思。
“郡主怎么这么不小心呀。”鸣翠委实心疼得很。
归晚心道:完了完了,多嘴的丫头。
“出去!”
李承瑾冷了脸,“都给本侯去外头跪着去!”
鸣翠抿了抿嘴,知道自己没照顾好郡主,连同锦带等人,只得放下手里的活计,一个个走出去。
归晚知道自己这回触怒了李承瑾,原本想找补的面子也不要了,“使君不要罚她们了,实在是我任性而为,不关他们的事。”
李承瑾依旧一言不发,只自己拿了药给抹了上去,直到那丫头说“你要是心里不痛快,倒不如惩罚我呢。”
归晚话音刚落,只感觉脚踝处被人用力一压,疼得她“啊—”地一声叫。
只见李承瑾嘴角一抹坏笑,便又生生忍住了。
“可还要罚?”
李承瑾问她,归晚这才意识到这浑人是故意下狠手的。
“不用麻烦了,节度使大人公务繁忙。”
“何止公务,本使后院的私务也操心得很。”一边说一边为归晚脚上的药摸匀。
一层层的凉意,有些痒痒的感觉。归晚很想让他别这么操心。
然而李承瑾却乐在其中一般,一遍遍的涂抹,看样子没有停手的意思。
归晚忍不住道:“差不多了,我脚冷了。”
“这样有利于活血,适才你久站在楼头吹风,怎么不觉得冷?”
归晚哑口无言。
李承瑾这一晚上的不快活,到这儿终于舒畅了些。
他能感觉出小丫头确实脚凉,于此他那双大手握住了她的脚丫子。
归晚的脚委实小,被握在手心里,不知为何有种怪异的感觉涌上心头。热是热乎了,心里也跟着有些发热。
终于,这浑人摸够了她的脚,才将袜子给她穿上。
归晚见他起了身,因为久坐他的下半身袍子都起了褶子,担心他又要久待,便道:“多谢使君,这回儿我觉得困了。”说着就闭了眼睛。
李承瑾撂了下自己的衣袍,这才唤人进来侍奉,“你且好生歇着,这几日勿要出屋了。”
说罢,他抬步离去。
归晚一骨碌坐起来,想喊他,“能不能——”
话没说出口,只听见外头的珠帘哗啦一声,显然是人已经走了。
归晚复又躺回去,许是真的累了,待鸣翠进屋时,她一直迷迷糊糊的就没怎么醒。
*
入夜,李承瑾做了梦。
梦里是一双雪白的脚丫子翘着,他含了一口,榻上的美人儿娇娇喊了声疼。那双光洁莹白的纤腿颤巍巍地半搭在他的肩头,随着他动作起伏不住地颤抖。
李承瑾一下子惊醒了!
当下觉得身下粘湿,这么久都没交代的精元居然交代在一场春梦里。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确是缺个女人了。
然一想到自己竟然因为那年幼小丫头而做了春梦,委实郁闷。他警告自己梦里的温柔乡是上辈子的英雄冢。
他冷哼一声,不过是个长残的小丫头,即便有上辈子的美色,也不过是个女人而已。他李承瑾怎会缺女人,只是不想重复上辈子的声色犬马罢了。
归晚大早晨起来时,脚上感觉轻松了不少,想来不会如上次那般伤重,刚打算出门,忽然锦带入内,“主子,门外都是护卫,家主说了不让郡主出屋。”
归晚猛地记起昨夜那浑人说过的话。
罢了,不出去就不出去。归晚吃了早饭后,看了会子闲书,见鸣翠在那找东西,“你翻什么呢?”
鸣翠在归晚换下来的衣裳上找来找去,“郡主的药囊不见了。不会是昨夜掉在园子里吧?”
归晚才记起这事来,便道,“掉了就掉了,大不了再缝一个便是。”
“那怎么一样呢,那可是郡主您亲自缝制的,再说里头的香料可是贵重的呢。昨日节度府上人多,万一被人捡走——”
归晚这才意识到事情并不这么简单。以前在相府,她就晓得未婚女子的物件丢失可是一件大事,若是被陌生男子捡了去,可能会生出些风波。但她年纪尚小,故而大人们也不太在意这些事。如今想来,昨夜送了药囊给三哥,却是有些欠考虑。
归晚想了想,只好吩咐道:“既如此,便不作声张了。那药囊本也不是经常带在身上,没外人认识。”鸣翠没想到郡主竟然能这般不在意,又记起那药囊的香料来历,心里不由地叹气。
归晚见状便放下了书,“去把你的笸箩拿过来,今日不如就做个香囊吧。我记得怡春堂里还有些香料,回头再塞一些进来便是。”
鸣翠找来了针线笸箩,为归晚打起了下手。若说先前郡主也有做过针线,但委实比不得她的手艺,故而没回绣荷包也好还是帕子,左右都是她陪在跟前。
街上人来人往,临街上的天香楼里有贵客报了雅间。
李承瑾进来时,见是渤海郡王有些吃惊。
“郡王为何约我在此?”眼下之意,那节度府不是更方便吗。
“自然是这里更方便。”
渤海郡王使了眼色,身旁的人将一只死鸟递了过来,“这是今早才截下来的密函。因担心节度府只怕存有眼线,故而约在这个地方。”
所谓人多的地方,有时反而是容易蒙混的地方。
李承瑾打开布条看了,眉心明显拧起来。消息是杨文晟与南梁北度军的联络。显然南梁朝廷对他这个河东节度使明显不放心,甚至嘱咐杨文晟伺机而动。
“如有背叛,伺机,杀之”那句话到底惹恼了李承瑾。
李承瑾脸上的寒意渐渐化作一抹冷笑,两辈子都只会他处月雄踏平南梁。
“承瑾,你定也觉得这南梁是痴人说梦。这南梁的无耻小人行径委实令人气愤。河东军在为南梁东征西战,居然换不来朱梁他们的信任,这样的人怎么值得二弟你这样的大英雄效劳?!”
渤海郡王说着说着大有义愤填膺路见不平的义气。
李承瑾默然听着,忽而拱了拱手道:“多谢姐夫相告,此事我定会查清。”
渤海郡王又道,“二弟,你再过来瞧。”
天香楼这间窗户,真是绝佳的位置,通往驿站的必经之路。
不远处一行人马,看身体素养绝非一般的江湖人,定然是军人装扮。
“这些人都是南梁人,光天化日之下,杨文晟与城外的联军在暗中通信,此举不可不防。”
李承瑾点了点头,他自然知晓杨文晟作为南梁属臣,新晋锐将,怎会没有后手,这些梁人入城自然是得了河东军的默许。自始至终,处月雄是轻视南梁军的。他重生而来,是想借助南梁的力量,让他重掌河东军,站稳晋阳,然后统一北方。
今日经渤海郡王一番刻意提醒,李承瑾的内心多少是起波澜的。
渤海郡王望着楼下消失的人影,身边的人问:“大王,不知这处月雄信否?”
“不管是真假,他处月雄内心都会宁可信其有。”南梁与河东军本就是因利益结合缺乏信任,裂缝早已在。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不再取统一的章名,灵活取名。周六2更,有1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