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飞的速度极快,仿佛要将滚滚雷声也抛在身后一般,转眼就飞至玄诚身侧。
她停住步子,几乎是瞬间的功夫玄诚便与她一同被雷光浸没。
雷鸣滚滚天地震动,在修真界中屹立万年的仙堕遗址竟也被这浩世神威生生劈出一道道沟壑,别说是那些修为不高的各派弟子了,就连玄诚身侧环绕那些高阶灵兽都一个个被这天地威势吓的瑟瑟发抖,任凭玄诚怎样驱使都不敢动弹,灵兽的本能让它们唯恐自己卷进雷劫中一步被一同劈的魂飞魄散。
本就是最顶阶的灵丹之一,雷劫声势自然不同凡响,敖琅又本身就身负九霄神雷与碎空雷两种顶级雷电,在她的加成下雷劫威力更是不知道加大了多少倍。
丹雷劈在她身上威力会减弱一部分,她便仗着自己体术高深有意无意地将雷电往玄诚的身上引,甚至还不停找时机出招攻击玄诚。
换做往常,这雷劫再可怕再声势浩大又能如何?他到底有着大乘合体的修为,这点雷劫在他的诸多保命法器面前根本不足为惧,奈何如今他根本无法调动环境中的灵力,只能一而再地压榨自己的识海,大乘期的识海经脉再浩瀚也不是任他这么消耗的起的,这些灵力撑几个防护罩就消耗的七七八八了。
遗址外的一众人一个个盯着天边的翻滚暗色目瞪口呆。
“这、区区一个丹劫,怎么会闹出这么大的阵势?!”
“这怎么可能是普通丹劫!”旁边有人立时叫道。
无数修者面面相觑,一行人对着被撕裂的天际久久不语,直到有修者突然惊叫出声——“师父!大师兄的命牌碎了!!!”
像是打开了什么大门一般,各派弟子通报声响此起彼伏,一块一块命牌挨个碎裂,短短几息之间进入仙堕遗址的弟子命牌竟碎了个七七八八。
“混账!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一把扯住刚刚逃出来的几个弟子衣领:“那条龙怎么了?!”
在遗址中的修者与玄诚的眼里,敖琅真的是疯了。
她一次次地将自己的灵力灌输入丹劫之中,似乎是唯恐丹劫威力不够一般,而后又仗着龙族的高速度不断将雷劫往其他修者身上引。
在这种地方,玄诚一个大乘想要抵抗雷劫都十分困难,更不用说那些金丹元婴了,几乎没几下就被雷劈的口吐鲜血,有些修为弱的甚至当场被劈了个魂飞魄散没了气息,连元婴都没能逃出去。
玄诚这个大乘本身就是以操纵灵兽为主,自身的实力和那些丹修卦师不相上下,更不用提那些体修剑修了,在敖琅的有意牵引下身上早已染上数道血淋淋的伤口。
楼迎故也不甘其后,趁着他不备悄悄往他身上接连扔了数个引雷符咒,唯恐这雷劫劈不死他。
玄诚指尖不住地颤抖,恨恨指向楼迎故:“你......”。
楼迎故冲他挥了挥手:“老头子,坏事儿做多了遭雷劈了吧?”
“谁让你欺负我媳妇儿的?活该。”
楼迎故没看见,在她说道“媳妇”两个字时敖琅轻轻侧了下的头。
雷声足足轰鸣了半个时辰。
尽管玄诚到最后一阵阵拼死抵抗,最终也没能敌过自己死于天劫之下的命运,敖琅几乎铁了心的要杀他,宁可拼了自己满身伤痕也要将他的命永远留在这里,连转世重生的机会都没能留下。
玄诚一死,除了那只被他契约同生共死的本命灵兽一同倒地外,其余灵兽瞬时鸟飞兽散远远离开了此处,都是些被控制了心智的灵兽,敖琅也无心去追杀它们,只是场面一片混乱,眼见着雷劫即将散去,又一股脑地将周身灵力全部倾泻而出全部发动,一瞬带走周围数个人头。
胆子小的几乎全在刚刚她引雷时跑光了,毫不夸大地说,这些留下的全部都是想仗着龙族与玄诚都借机留下浑水摸鱼的,死了一点儿都不冤枉。
余下两个命大的,也趁她不备慌不择路的跑了。
在这种地方将所有灵力都放出来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但有楼迎故站在她的身后,敖琅突然就什么都不怕了。她慢慢闭上眼睛,化为人形放松身体向后倒去,果不其然坠入了一个极其温暖熟悉的怀抱中,她努力勾唇对着满脸担忧的楼迎故笑了笑,张了张口勉力说了几个字。
楼迎故连忙将头凑到她的唇边,过了好半天才听清她说的内容。
——“记得......捡走储物袋。”
话音刚落,她便彻底在楼迎故僵硬的表情中失去了意识。
------
玄诚死去的消息是同步传达到修真界中各大门派的手中的。
一时间原本人人都恨不得进去分一杯羹的地方竟成了谈及色变的虎狼之地,仿佛里面有什么择人而噬的大猛兽而不是两个绝世美女一般,连玄诚这个大乘都栽在了那里,他们这些元婴金丹还进去凑什么热闹啊。
一时间“屠龙行动”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低谷之中,竟无一人再主动提起。
一并而来的则是修真界中被炒到天价的关于龙族的录影石,以及几大门派高层手中小小一瓶的龙血与寥寥几片龙鳞。
看上去是安静了不少,可无论是楼迎故还是这些修真者都明白,一切不过是暴风雨来前的平静罢了。
海面下翻涌的是更大更无法阻挡的可怕浪潮。
但至少给了她们一个缓和的过渡期。
而楼迎故现今需要担心的并不是这件事情,而是——
之前那个地方已经不能呆了,她要去找一个合适的暂时安全的地方安置敖琅。
她的龙女在这场波动中神识灵力俱有损伤,好在有了丹药的辅助,都算不得什么大事,只要短暂修养一段时间就好,但或许这短暂的安宁修养就是如今最大的大事。
有了自己的前车之鉴,敖琅说什么也不肯进入龙谷之中,唯恐她进去后楼迎故在外遇到什么意外她不能及时知晓。楼迎故的楼外楼虽然也能进人,可与龙谷完全不同,龙谷中自由灵气循环,这也是敖琅能在仙堕遗址中生存这么久的原因,而楼外楼则是与外界环境一样,进去根本无法养伤。
她看着倚在墙角沉睡的龙女,整只猫都纠结的窝成了一团。
这种地方里能有什么安全的地方啊?楼迎故挥了挥面前的厚重雾气。
再安全的地方也敌不过对方的人海战术,藏的再好来个地图搜索,她们也照样玩完。同样,引雷劫这种事情做一次就足够了,再多几次哪怕敖琅是天道之女也会沾染上太多因果,雷劫啊天道啊本身就是玄之又玄的东西,万一牵扯到自身就废了。
小奶猫慢慢将自己挪到敖琅的怀里,将自己的爪子按在敖琅的手臂上,寻了个舒服的位置乖巧不动了。
尽管大量的修者被玄诚的死吓到退出仙堕遗址,却也仍旧有不少想着占便宜的人在遗址中晃荡,之前那些死于遗址中的修者的储物袋就被他们翻了个干净,他们心里总抱着些幻想——万一那条龙也在天劫中受了重伤呢?万一龙就那么倒在那里等他们上去补个刀呢?
那天下都是他们的了!
楼迎故带着敖琅日复一日的躲避着这些人的追捕,她在这种地方能发挥出的能力远远不及敖琅,有好几次险些就被那些人给发现了,好在她临时化成原型,仗着浓雾的遮掩也蒙混了过去。
为此她甚至还直接滚进泥土中把自己蹭了一身的土灰色。
她的精神和灵魂都处于一种极度疲惫的状态,稍有放松时总是忍不住的想:当时的敖琅也是这个样子吗?到处躲藏,连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又唯恐自己出了什么事情连累到自己喜欢的那个人,甚至下了死守龙谷的决心?
甚至敖琅面临的压力比她还要大上许多,起码当时追杀敖琅的人足足是现在的数倍有余——甚至还有一个大乘期!
她突然想到了之前金桐的那艘鲛人梭。
没有人知道金桐是怎么在那些修者的眼皮子底下把鲛人梭从终南紫府中的人手中抢下来的,也没有人知道在那无数修者的搜索之中,她是怎么藏住鲛人梭不被发现的,唯一的当事人已经死了,她也不能去问那尾鲛人去。
金桐临死前将它交给了自己。
她的情绪已经到了一个临界点,忍不住就对着鲛人梭自言自语了起来。
只看眉目的话,那尾鲛人是一个特别温和的长相,与敖琅的外表清冷内在柔软完全不同,她整条鱼给人的感觉就是温温柔柔的,像极了那种邻家姐姐白月光。
像水波一样包容,像春风一样和煦。
想必是一个特别乖巧的善于倾听的性格。
楼迎故甩了甩尾巴,突然有些好奇起她与金桐的相识来。
不怪她八卦,金桐的脾气太倔了,又倔又犟,一看就不是个好相与的,而这条小鱼又是这么个柔和外貌,天差地别的两个人凑在一起……从头到脚大写的两个字“不搭”。
不搭之后却又透着一股子莫名的和谐。
仿佛这两人天造地设就应该站在一起不应被拆开一样。
就像她与敖琅。
楼迎故美滋滋地想。
提到敖琅,楼迎故又忍不住想到敖琅临昏迷前说的那句“拿储物袋”,她低低“喵”了一声,对此颇为不满。
储物袋她只大概翻了几下,都是些修炼的材料与灵兽的肢体,估计是玄诚用来喂其他灵兽的……楼迎故看了一会儿就没了兴致一股脑地丢回原处。
她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一个盒子没开,慢慢悠悠从敖琅的怀中爬了出去,用毛茸茸的爪子生硬地扣开那个木盒将其掀开……
里面是一片赤红的鱼鳞,在雾气遮掩下散发着悠悠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