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外楼是秦家祖祖辈辈传承下来的法器,也是秦家对外的象征与标志,秦家操控了楼外楼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遇到法器脱离控制这种情况。
袁非真心头骤然涌起一股不可名状的恐慌,他来不及擦拭唇角溢出的血,冲着秦子沂就是一声厉喝:“姓秦的你发什么呆!快护住楼外楼啊!”
秦子沂猛地惊醒,短短的几息工夫楼外楼已经升到半空,璀璨银光包裹住精致小楼,一时间竟比空中的金龙还要耀眼。
秦子沂心底一片冰凉,又像是有什么积压了许久的大石轻飘落了地,她只觉得自己从未如眼前一般轻松过,随之而来的确是一股不可名状的空虚与落寞。
她抬头深深望了眼距离楼迎故越发相近的楼外楼,终于狠下心来收回目光,对着袁非真摇了摇头:“没有用的,护不住的。”
“我已经感受不到与楼外楼之间的联系了。”
袁非真瞪大眼睛。
楼外楼的造型极为精致,就连些不容易被人察觉到的细枝末节之处也纤毫分明的不成样子,古朴大气中又隐隐透出几分精致华美来,仿若上古时仙人居住的宫殿神明小憩的殿堂一般。不过这么多年来落到越城秦氏的手里,纵使他们对楼外楼进行了最大限度的修补保护.......却也仍然无法避免楼外楼的破败。
法器都是要不断祭炼的,秦家根本没有人拥有足以祭炼楼外楼的修为。
初时看外表还是一派凛然大气,直到亲自拿到手中楼迎故才发觉这东西被消耗的有多厉害。
银色楼宇落在她的掌心,楼迎故仔细端详着手里的东西,只觉得这东西像极了礼品店里常见的手工拼接成的小房子,拿出去卖都不会被人察觉到违和的那种。她抬起手来轻轻掂了掂手中的重量,最终轻轻叹了声气。
“这东西本来就是我的,没想到在秦家借放了这么久,如今我把它拿回来,不算过分吧?”她笑了笑,垂首看向地面的秦子沂。
秦子沂惊的不轻,连忙摇头:“当然不过分。”
她心脏跳得飞快,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也顾不得思考许多,连忙加了一句:“秦子沂代秦家谢过这么多年来前辈的慷慨。”
楼迎故挑了挑眉,但笑不语。
“秦子沂你!”周围修者仍是一头雾水,但看秦子沂的态度也能隐隐猜出几分来,不由得瞪大眼睛:“你说什么呢!”
秦子沂回过头来,冲着余下几人施了一礼:“众位前辈也看到了,如今楼外楼物归原主,我秦家实力弱小修为低下,实在无力担此布阵重任,秦子沂愧疚不已无颜再呆,就此离去,他日定当上门请罪。”
袁非真万万没想到秦子沂会在这个时候反水,一口鲜血涌上喉头险些就要喷出来,又被他强硬咽下。他抬手便是一道剑气直射而来,秦子沂面前却骤然出现一道乳白光芒将攻击挡了下来。
“传送阵法?你、你什么时候?”
秦子沂不言不语,阵法初建成的时间最难打破,秦子沂又在外布了几层防护,她顿了顿:“袁教主还请放心,天道契约里的内容秦子沂定然不会向外吐露半分的。”
“还望袁教主......心想事成。”
话音刚落,她的身影便随着倏忽消逝的传送阵法消失在了众人眼中。
楼迎故唇角勾起了一个极浅的冷笑。
“......去她娘的!”袁非真终于忍不住骂出声来,他还想再说什么,楼迎故却突然拍了拍手。
楼外楼漂浮在她的肩头,绕着她一圈一圈的转着。
众人视线顿时被她吸引过来,楼迎故笑意盈盈:“倒真是一出好戏。”
她这副样子像极了金桐,敖琅心中阵阵恐慌,禁不住低低叫了一声,楼迎故却只是抓住她的龙角抚摸几下:“琅琅听话,安静。”
“是她聪明,早点离开这里,你们想走就没有这么容易了。”
“说什么大话?!不过是一只只会扒人肩膀的肥猫......”修者怒骂。
他话音未落,楼外楼中上的却骤然出现一抹银光,楼上砆石逐一亮起,灿灿银光汇聚在一处,眨眼间就穿透了修者心脏。
楼迎故冷笑一声,“还有谁想死?”
在那之前,众人眼中皆以为楼外楼是一件防御性法器,即便是有些攻击却也没什么大的作用不足为惧,直到落入楼迎故手中才发觉这东西究竟有多可怕。
楼迎故让敖琅发动攻击的原因也正是如此。
龙谷是敖琅最大的底牌,这种可以随时进人的随身空间决不能被他人知晓,而她们则必须有一个可以暴露在外的底牌放在外面让众人忌惮,楼外楼便最合适不过了。
敖琅方才倾力而出的碎空雷极大打压了他们的士气,之后好不容易见到敖琅现出颓势的兴头又被秦子沂与楼外楼狠狠打破,斗志上率先被压了三分,再想把握节奏就难了。
她双手虚虚合十,将楼外楼卡在掌心催动体内灵力,灵力熟稔的仿佛这般在她体内流转过千万遍一般,楼迎故默默念了几句法诀,楼外楼中暗流涌动,五行阵法自动结成,不过是瞬息之间形式竟发生了惊天逆转!
这些阵法不是楼迎故布下的,准确的说不是现在的楼迎故布下的。这些阵法数万年前就存在于楼外楼中,只是秦家人并不知道。
他们只知道如何启用楼外楼的防御法阵,并凭此在修真界中名声大噪,仅此而已。
布下新阵对现在的楼迎故来说十分困难,可激活却只需要一点灵力指引,就如她掌心扣着的玉色符咒一般,点燃那根引线就能发动出无比恐怖的攻击。
时至今日,楼迎故对杀人一事仍旧有些抵触,但修真界就是这么个你死我活的地方,敖琅的身份注定了永远无法和这些修者和平相处。楼迎故轻叹声气,强忍住涌上心头的一阵阵恶心眩晕,开了楼外楼放出启动阵法。
楼外楼中阵法无数,但楼迎故放出的却并不是最顶尖的那个,一是因为凭她现今所拥有的灵力启动顶级阵法实在是有些勉强,二则是......没有那个必要。
正所谓鱼死网破,人在被逼入绝地后能爆发出的潜力无穷无尽,楼迎故并没心思将这些人全部杀死,她需要的是一个困住他们自己离开的时间。
楼外楼中的大阵重重绕绕,里面竟还有几个幻阵隐隐掺杂其中,袁非真眼前骤然显现出浓密白雾,全然无法察觉那些与他一同陷入阵中的修者如今身在何方,若仅是白雾还好,阵中却隐隐透出几丝古朴悠远来,仿佛是无数万年前的古阵重现人间一般。
白雾不可怕,可怕的是未知,谁也不知道在白雾的遮掩下究竟暗藏着什么东西,骤然间有黑影闪过,随之而来的便是一声撕心裂肺的凄厉惨叫,袁非真攥紧手中法器提起精神,小心戒备着周围场景。
与此同时,阵外却......
楼迎故指尖法决连连,楼外楼上白光闪耀,似乎有什么正缓缓从楼外楼中脱离而出。阵眼白石现出身形漂浮于楼外楼的上空,楼迎故看准时机一把将其抓住并打入地下九玄凝空阵的阵眼之中,大阵借由刚被打破的九玄凝空阵为载体重新立下,竟仅于分毫之间便已完成了大阵的转移。
阵眼掌握在楼迎故的手里,不久之前还对她们催动冤魂攻击的九玄凝空阵眨眼间被楼迎故自己的阵法套了壳子。
楼迎故心底压得那块巨石终于卸了下来。
她拍了拍金龙身子:“快走,马上!”
话音刚落敖琅便已应声而动,她虽然不懂楼迎故方才的一系列所作所为,却能感受到她的部分情绪,楼迎故外表倒是十分坦然自若,可心底的焦急担忧几乎要满溢出来,她又不好出口打扰她引阵列阵,只能连自己也跟着焦躁起来。
楼迎故用来困住众人的大阵品级比真正的九玄凝空阵要低上一些,而她又是借助了千万年前放在楼外楼中的隐藏阵法,更不用提后面强行把阵法的支撑点转移到了地面上本就有的低配版九玄凝空阵中,攻击防御自然被屡次减弱。不过众人用来困住金桐布下的伪九玄凝空阵的材料也算是颇为难得,反倒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龙族速度在修真界中本就数一数二,敖琅又是全力翱翔,速度几乎无法被肉眼察觉,修者只能凭着灵识来捕捉一二。
周边已经零零星星聚集来了几名修者,不过都不是什么厉害角色,敖琅几道雷电楼迎故几个符咒劈下去便无法再对她们构成什么威胁了。之前毕竟是看了那么久的地图,该去的方向敖琅心中也有了个大概,金龙直直飞向连绵大山,几次腾跃身形便已出现在了数里之外。
本来楼迎故打算让敖琅找个安全的地方就将她们放下来,毕竟金龙身形庞大十分明显,虽然敖琅在龙族中还算不得是成年吧......但几十米的距离也十分惹人注目了,但金桐却出声打断了她的看法。
“别折腾了,前面有一个地方绝对的安全,只要到了那里,即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足为惧。”
楼迎故捏着敖琅鳞片的手紧了紧,颇为疑惑道:“什么地方?”
这天下除了龙谷......修真界中还有绝对安全的地方吗?
金桐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对我们来说不算安全,可对一条龙来说却足够了。”
她从储物袋中取出了张破旧地图,勉力抬手指向了其中的一个地点:“你们肯定都听说过,是血域十三渊后的一个地方,仙堕遗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