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要仔细说来.......虽说这屋里看上去是有不少“人”,可实际上却只有秦子沂这一个货真价实的人类。
楼迎故显然是压根就没有发现:“哈?”
敖琅叹气——那么大的一条鱼,在只猫的面前晃悠了一天,偏偏这只猫却一点都没发现对方的身份......
她都不知道是该夸银渔的伪装做的太好还是该说楼迎故的心大了......
“说是鱼其实也不太准确,应当是只鲛人。他身上的水汽已经很淡了,恐怕有很多年都未曾回过海里了。”
楼迎故的脑中几乎是在瞬间就浮现出了终南紫府的那艘鲛人梭,她仔细回忆了下穿越后所发生的种种事情,心头一动就要问出声。
可话临出口却又突然想到敖琅似乎并未见过鲛人梭的模样,万般猜测只能被暗自压下留待日后再提。
她窝在敖琅身侧,瞪着双猫眼盯着眼前合上的破旧窗帘发呆,敖琅冷不丁抛下了这么大个炸弹,楼迎故这下当真是睡不着了。
这一夜根本就没有谁能安心入睡。
银渔回房后不过是在床边坐了片刻,没过多久就起了身,连被褥都未曾拆开。
他很清楚对方是冲着自己来的,若不是这两位大人恰好无处可去来了他这儿,只怕从今往后洛川镇上便再没有他的存在了。
银渔咬了咬唇,轻手轻脚到了墙边,小心搬开墙角破旧腐烂的不成样子的沉重木柜。
他实在是太瘦了,真比起力气怕是连楼迎故都不如,废了半天的力柜子才微微晃动了下。银渔还没来得及松了口气,那柜子却突然冲着一端倒去。
银渔吓了一跳,生怕柜子倒地发出巨大声响扰了两位大人的休息,慌乱之下竟直接拿了身子去挡。
好在屋子不大他离得又极近,竟也当真被他挡住了。柜子砸到身上发出声低沉声响,银渔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置,口中霎时便弥漫上了股淡淡的血腥味道。
他兀自咬牙将血沫咽下,擦了把嘴将柜子扶到一旁,转身便趔趄着步子绕到墙角被木柜所遮掩的地方。
那处墙面灰扑扑的,与他处别无二致。银渔俯身蹲在墙角,屈指轻轻扣上墙上几处,他一连敲击按压数下,墙面竟然被他敲出了四个小洞。
银渔以左手扣住右腕发了会儿呆,随即敛眸低叹一声,右手五指霎时化为利爪。
那根尖锐爪子扣入洞中,轻轻巧巧便将那块墙板取了下来。
那面墙是中空的,墙板后被挖出了个不小的洞,洞中漆黑一片,根本看不清任何东西。
银渔将手探了进去,几下便摸索出了个小巧的盒子,盒子约有姑娘家梳妆盒的大小,刚好可以被他半兽化的那只爪子握在手中。
他双手捧住盒子放到床上,一举一动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将那盒子磕着捧着一下。
那盒子其实真的就是个姑娘家的妆奁,整个妆奁都是由一整块凤血古玉雕刻而成,盒上又是掐金嵌玉的,金丝玉石表面盈了一层微弱烛火,恍若火光在玉中流动一般。
精致华美华丽无双,和他所在的这个土屋形成鲜明的对比。
银渔盯着那妆奁看了会儿,最终还是忍不住侧身拭去了眼中的湿润,他再度回到洞边,从中抽了根与筷子差不多长短粗细的檀香出来置于火上点燃。
眼看着一缕飘渺白烟自香上升起,屋中却没有任何香味传入鼻中。
银渔小心开了妆奁的盖子,里面整整齐齐共并排摆着八枚储物戒指,他小心取出翻找了会儿,最后仅取了一枚放回妆奁,余下的却被他扯了块布裹在了一起。
他将一切复归原位,对着重新掩好的柜子发了会儿呆,他用力的揉了揉眼睛,这才终于长出了口气,转身出门准备早饭去了。
两位大人救了他一命,他没什么能回报的东西,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她们过的更舒适些。
仅此而已罢了。
于是待到秦子沂与楼迎故推开门时便见到了置了满桌的丰盛早餐。
敖琅在出门前便已盘回到了她的腕上,楼迎故总不能让她一直这样缠着自己,夜里与她商议了半天,最后才磨的敖琅答应找个方式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人前。
这小院根本放不住东西,楼迎故盯着盘中摆的满满盈盈的食物看了会儿:“你是起的有多早?!”
蹲在灶前的少年随意抹了把额上的汗水,羞涩笑道:“也没有很早的。”
这孩子两只眼睛红的跟兔子有的一拼,一头银发虽说被仔仔细细的扎在了脑后,经过了一大早上的忙活却也早已乱糟糟的不成样子,楼迎故瞥了眼他衣角上的炉灰与裤脚的新泥,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能说出口。
“家里有这么多的吃的东西吗?不会是一大早从隔壁借的粮食吧......?”
银渔霎时脸上通红一片:“我、我我我就是想着让大人们吃好一点......”。
楼迎故暗自叹了声气,最终却也只能俯身摸了摸他的头:“那就先谢谢小渔了。”
她夜里想了一宿,本想着第二日试探银渔些东西,可当她真的站在了这个少年面前时......楼迎故却什么都不想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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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说以楼迎故和秦子沂的修为早就可以辟谷了,但楼迎故是压根没有一点修真者的自觉,还是动不动将自己当做是个人来看待。秦子沂则是从小到大就没吃过几顿正经的凡世里的食物,头一回见到这些菜肴稀奇的很,从头到尾筷子就没停过,一大桌菜在两个姑娘的齐心合力下竟也消灭了大半。
银渔见状这才悄悄松了口气,他本来担心这些东西会不合二位大人的心意的。
“我、我能问下大人们今天是否有什么安排么?”银渔咬了咬唇,小心道。
秦子沂便抬头望向楼迎故。
楼迎故思索了下:“小渔是有什么事情吗?”
银渔连忙摇头:“没有!”
“我、我就想着......是不是要帮着大人找新的地方住了......”。
楼迎故倚在椅上以指点了点额:“这个问题我也在考虑。”
她本来是打算休息一夜第二日便继续寻找地方的,奈何经过了这一夜的来袭后楼迎故又不敢寻找住处了,生怕在她们离开后那些人会再来一次。
“别担心。”敖琅突然道。
“嗯?”好在楼迎故现在已经能够灵活自如的在语言和识海传音中转换了,不然冷不丁这样一出声指不定有多吓人。
“我刚刚查探了下,那四只尸傀还在院中呢。”
“?!!”
楼迎故一个激灵。
“准确的说,这院子里应该是共有七具尸傀的。昨天的四具筑基期的尸傀.......加上还有两具沉睡者的金丹期。”
“这些尸傀平日里被封印在院中屋内,若无异状是不会出来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昨天是由于秦子沂在场的缘故,所以出来的才仅是四具筑基。”
“嗯?”楼迎故不可思议:“说好的尸傀很难炼制的呢?说好的金丹期很是稀少极难突破呢?为什么我感觉他们满地都是呢……”。
“所谓的稀少只是针对这些扑通的修者的。”敖琅道。
楼迎故等了半天也没等到敖琅的下一句话,终于忍不住再度问道:“琅琅……你刚刚不是说有七具吗?两具金丹四具筑基……那还有一具呢?!”
敖琅却不出声了。
隔了良久,她的声音才在识海中响起,声音不大语气淡然:“最后一具尸傀应当是元婴期的。”
她没等楼迎故的回应,又径自道“他的实力很强,哪怕是现在的我在不化为原形的情况下恐怕都打不过他。”
“他的气息极弱,飘飘渺渺若有似无的,我也仅仅只在几个瞬间才感受到了他的存在。”
“我曾一度以为是我的灵识出了问题,不过......看来我没想错。”
楼迎故突然想到了什么,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与银渔的话才说了一半,银渔以为她突然沉默是在思考些什么,见状便小心退出了房间,此刻他正拿着个小小的布包重新跑了回来。
他小心翼翼将布包捧到楼迎故和秦子沂的面前,通红着脸结结巴巴道:“大、大人!”
“银渔在此谢过两位大人昨夜的救命之恩!我、我没什么能回报给你们的东西,这些是所有我能拿出来的东西了!”
楼迎故被他这副架势吓了一跳:“你说什么呢?我们又不是为了回报才......”。
银渔用力点头:“嗯!我知道的!”
“我知道两位大人心好,但是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我、我身上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这些都是姐姐每次回来时给我的,我一直都留着攒到现在攒了这么多.......不知道大人能不能用上.......”。
那个妆奁是他姐姐的东西,他不能送人的,这些储物戒指里装的是他的全部家产了。
银渔突然站起身子,生怕楼迎故再说出什么拒绝的话便一把将那些储物戒指塞进楼迎故的怀中:“总之、总之能帮到大人的话就最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六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