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第 66 章(1 / 1)

他们选的主题叫《冥房新娘》。

柳原的话确实没错,从四个人戴着眼罩摸黑进入第一道门开始,许哲森的优势就体现了出来。

毛骨悚然的布景,充满灵位牌的恐怖房间,四个横着的诡异棺材,以及忽明忽暗的灯光,还有半开的窗子里,突然伸出npc的惨白的手臂,许哲森都看不见。

失去视觉,成了他天然的优势,可以全身全意保护瑟瑟发抖的林文静。

从第一道惊悚的雷声响起,他便从她背后完全地将她裹在自己的怀里。无论是许婷追着扮演成黑白无常的npc乱跑,还是柳原在几个屋子间来回跟着剧情找线索,许哲森就是什么都不做,就是一步都不离她,跟着她,抱着她,帮她捂住耳朵。

玩家剩下的时间,越来越少。

密室是连着的,要把几个房间的线索窜在一起,才能通关。柳原已经找到解题的关键,可光靠他一人,着实人手不够。

许婷追着npc不知跑去了哪,背后两个连体婴儿又一动不动。

柳原实在看不过去,把许哲森和林文静分配到隔壁一个小房间里去寻找“答案”,自己则在主室里继续“破案”。

小小的房间里,只剩下两人。

“别怕,我在呢。”

他好意地安抚道。两人一前一后,身子贴着身子,同手同脚地走着。

“我......我没怕。”

房间很小,一眼望去很安全。

林文静本想着要保护他的,没想到自己除了闭眼尖叫,完全派不了什么用场,便很不好意思。她惭愧地从许哲森的怀里挣脱出来,一个人去昏暗的桌前的草稿里,翻找白色的符纸。

此时,突然有一只凉手摸了一下林文静的脚踝,还拉拽了一把她的长裙。

“啊!老许!!!”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尖叫,许哲森感觉到一个发抖的身子像树袋熊一样趴在他身上。

“老许,救命!救命啊!”

npc达成吓人的目的,悄悄地从桌子底下爬出来,看玩家一个已经崩溃,另一个又是个盲人,便知趣地绕开他们,爬了出去。

“呜......鬼,鬼好像爬走了......”

感觉到身上的人已经被吓的七魂少了一魂,怎么都不肯从他身上下来,许哲森有些无奈。

“胆子这么小,还敢来?”

“呜......”

她哭得更凶,被碰到的脚踝皮肤,冰凉的触感记忆犹新,身上每个毛孔都张开了,头皮发麻。

“都是当妈的人了,你怎么还和小孩子一样。”

他实在抱不动了,想把她放下来,哪知道刚一弯腰,林文静抓得更紧了。

“别,别抛下我。”

说着,她两只手又一次搂静他的脖子,小脸贴着他的心脏,听着许哲森“砰砰砰”的心跳,强而有力。

“我是有个儿子,不过那是我公寓里养的大金毛。”

自己刚才都快被鬼npc吓死,算是死里逃生,都到这个时候了,告诉他也无妨。

“你......?!”

许哲森气的差点要把她扔下去,可心头一转,随即又哭笑不得,只能无奈地把苦水往肚子里吞。

“小坏蛋,你到底要我拿你怎么办好。”

.......

.......

.......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

对讲机的小姑娘开始倒计时,最后十分钟。

许婷追黑白无常npc来回追了不下八遍,坐在棺材上气喘吁吁。

“行不行啊,最后十分钟了。”

许婷看着柳原还在这里看看,那里找找,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希望。

“别吵,临门一脚。”

阴森森的房间里,一个是跑步跑的一身汗,一个是解密解的一头汗。

“柳原,你别说,刚那两只鬼化的妆还挺逼真!我们下次干脆就拍鬼新娘系列如何?”

许婷刚聊着,就感觉屁股下棺材震动了几下,赶紧跳下来,整个棺材板居然自己打开了。

“让开,爷我要躺进去了。”说完,柳原把对讲机交给许婷,一个人爬进棺材里,“等我。”

......

......

......

一场密室游戏,四个人都精疲力尽。

虽然成功通关,大家心里都暗自决定,打死也不碰这种游戏了。

饥肠辘辘,四人选了综合体的一家店吃起了饭,柳原让店家先上了一打啤酒。

“来,先恭喜我们四人成功通关!”

他将几个人的杯子都满上,大家一起碰了碰杯。

一杯啤酒下去,刚才的惊吓似乎少了一些。柳原又给林文静满上。

“再祝林文静女士,今日大秀成功!”

两人相视一笑,又将第二杯啤酒喝完,换了个话题,密室里残余的恐惧又少了一些,心里踏实多了。

“唉,还没完呢。”

柳原又开了一瓶啤酒,为林文静的玻璃杯再次倒满。

“三祝小静静回国之旅到此结束。祝你回去路上一路顺风,到了那边记得给我们道平安啊!”

柳原一句话,像变魔法般,将刚才轻松的氛围顿时冻结,林文静一愣,将右手从许哲森的左手里抽出来,两人彻底被拉回到现实。

“恩。我会的。”

她点点头,将许多未道尽的话连着第三杯酒一齐倒入口中。

菜一盘一盘地端上。

许婷全程求着柳原,让他复盘刚才整一个“破案”的过程。对她而言,她只是追了几只鬼,跑了几个圈,而柳原却可以如侦探一般,将悬疑案件像讲故事一样,娓娓道来。

饭桌上,四人围着一张方桌。柳原与许婷两人吵吵闹闹,另一边林文静和许哲森安静地可怕。

林文静不断给他布菜,自己却放下筷子,只是喝酒,一瓶瓶往肚子里罐。

也许她是真的受到惊吓,现在需要靠酒精来压压惊。

又或许,此时此刻,酒精才是解救她最好的麻药。

“文静,别喝了。”

听到身边的人又拿开瓶器开了一瓶,沉默许久的许哲森终于开口拦住了她。

“不,你让我喝。”

她拿着手里刚开的整瓶酒,轻轻碰了碰许哲森面前的玻璃杯。

“谢谢你,老许,这么多年,多亏了你。没有你,没有你,哪有今天的我呢?”

“老许,我敬你!”

在密室里被强楼了太久,许哲森的西装和衬衣领子全是褶子。而此刻听到面前的人这样说,他的心也如同被揉捏成一团团废纸,皱得不像话。

“喝呀,我们喝呀!”

林文静突然站起来,举着酒瓶去抱一旁正对着许婷吹牛的柳原。

“还有你,没有兄弟的帮忙,我怎么能将许家那笔糟心的钱用得那么舒服呢?你说对不对?那个数字,那个数字,就是许董给我这个人的明码标价啊!柳原,你是好人,你就是我的良心。”

“所以,柳原,我也敬你!”

她真的喝醉了,抱着酒瓶对大家傻笑。

“服务员,我们再来一打啤酒!”

“哎,别别别。”柳原赶紧把追单终止,一副为难,“你们慢慢吃,这个人已经醉得都说胡话了,我这就把她送回去。”

喝醉的人说了不该说的话,柳原不知道该如何跟许家两兄妹解释,直接准备开溜。

“等等!”许哲森一脸铁黑,扶着餐桌磕磕碰碰走了过去,“我的女人,你也敢碰?”

......

......

......

林文静睡了很舒服的一觉。待她醒来的时候,身下是弹性十足的塔塔米,四周黑漆漆的,只有窗外一席月光晒在身上,她慢慢环视四周。

“你醒了。”

林文静一转头,这才发现,许哲森正和自己并排躺在塔塔米上。

他双手交叉,垫在脑袋下,神情不明。

“这是哪?”

“柔道馆,我平日里的训练室。”

“不开灯吗?很黑。”

“很晚了,工作人员拉了闸,我只有钥匙,但摸不到总闸在哪。”

两人静默了一会,林文静的酒还没完全醒,脑袋晕晕的,于是她又躺下去,又与他并排在一起。她也学他的样子,两手交叉在一起,垫在脑袋下。

“为什么带我来这?”

“安静,方便人思考。”

“哦?那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大概是我太宠你了,宠到差点把你弄丢。”

“老许......”

林文静猛然转过脸,为难得看他。

夜已深,空旷的柔道场再无旁人。许哲森没有戴墨镜,一整张脸,完整地朝着她的方向。黑暗中,那双被月光照得晶亮的眼睛正“凝望”着自己,漆黑浓密的睫毛像一把小扇子,扑闪扑闪的。消瘦的脸颊,像是被锐刀雕刻后露出的刚毅,棱角分明。他的胡子应该刮过了,是留有有一点点青印。

三年。什么都变了。许哲森自然也变了,他的脸比过去更有味道。

“你喝多了吗?别闹了。”

她轻轻地笑,看着天花板发呆。

“我没喝,一口酒都没喝。文静,不如我们重新开始。”

那是一张被月光浸润下英俊的脸庞。他看起来极为平静,像是在报告明天的天气情况,阐述一件客观事实一般。

“你确定我们还能回到过去?”

“为什么要回去呢?我们向前看,就像在密室那样,你带着我,我抱着你,我们一直向前走不好吗?”

“那我可能走不动了,哲森,我老了。”

“别说笑,你真要和我比老吗?”

“对不起,我之前可能做了什么事让你误会了。事实是,我既不喜欢自己,也不喜欢这个世界。我和三年前不一样了,即便再在一起,你也会失望的。”

听她这样讲,许哲森什么都没说。他撑着榻榻米,一蹦就站了起来,半蹲在林文静的身旁,“上来,我想背背你。”

怕她担心,他又自信地拍拍后背,追加一句:“场地我足够熟悉,你放心,绝对不会让你摔到。”

好一会儿,许哲森终于感觉到两只细细的手臂绕过他的脖子,背后有身子贴上。

“你要是累了,就把我放下。”

“不会,你很轻。”

许哲森笑着将他背起来。周边的墙壁因为训练,贴着大半个人高的软垫。这个馆,他最先来学习的第一件事就是摸索场地。沿着墙,来回数过无数遍的步数。

在他的记忆中,自己是从没有背过林文静的,外头的路不平,障碍物又多,他没有信心。然而今夜,他却十分有信心。

不仅有信心安全地背她一路,还有信心把她带回自己的身边。

“你知道吗?这一个月,你找了各种奇奇怪怪的理由拒绝我,可你每一次都会露出马脚。笨蛋,你怎么能这样,骗人都骗不到位?”

“撒谎是件很累人的事,抱歉,我学艺不精。”

林文静尴尬地闭上嘴,脑袋歪在许哲森的脖子边。

他背着她,走得很慢,但很稳,像看得见似的。

“到底是什么挡住了你?我不信你不爱我。是因为罗辰吗?还是因为我当年骗了你?如果是因为我,那对不起,我始终欠你一句对不起。”

“不。”

她摇摇头。借着酒劲,现在她反而可以轻松与他说许多话。

“与其说我得知真相后对你感到失望,不如说,更伤人更令人绝望的是,我纵然知道真相,也无法改变任何。哲森,人性真是经不起考验,无论出于何种原因,罗辰做过的事情一件都没少。就算我想把罪名都插在你身上,也没法说服自己。”

“那你为什么不回来?你知道吗?这三年,我一直在等你。”

“我生我自己的气。我不喜欢自己,一点都不喜欢。世界没有错,是我的错,我不配。你知道的吧,你爸爸给我很大一笔钱,真的是很大一笔哦,我不仅拿了,我还花了。所以,我回不来了。”

“傻瓜。”

许哲森把她往上抬了抬,继续背在身上。

“把世上的事看地太过黑白分明,是要出错的。你回来吧,和我一起,让我爱你,娶你,我陪在你身边,才是最真实的。”

“不行,真的不行。我们还是不要在一起了,因为真的会让你失望的。”

“你还有什么理由?你说,我听着。”

他笑自己像是在给孩子批改作业。林文静说一条,他就帮她订正一条。林文静钻进牛角尖里,闷在心里不知多久,他只好循序渐进地诱导她说出来。

“你要是不肯说,那我就不管了。追你追到天涯海角,我绝不放手。”

感觉到背后的人在哭,许哲森停下脚步,脸向后蹭蹭她的脑袋。

“很难开口吗?”

他等了许久,终归听她叹了口气:“你放我下来吧。”

“不放。你不说,我不会让你下来的。”

“老许,你什么时候这么不绅士了?”

“对你,怕我只有更无赖一些了。”

两个人同时叹了口气。真不知是巧合,还是故意的。

“你放我下来,我让你摸一样东西。”

她从他背后滑下来,将自己的粗针外套脱掉,又解开自己的衬衫纽扣,最后将长裙褪下。

月光照在她瘦到吓人的背脊上,林文静的脸埋在阴影里。

“你摸吧,摸完你就知道为什么了。”

她将他的双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认命地闭上眼,不敢去看许哲森的表情。

厌食两年多,从刚开始头发干枯分岔,到后来快速地的掉肉,再到后来......自己就成了这么副鬼样子。活是活着的,但若说行尸走肉也没什么区别,就是一副人骨披着一张人皮。除了吃不了食物,她的记忆力也差,精神状态也很差,一日三餐,餐餐都是痛苦,时不时就条件反射性呕吐。

感觉到他的手指停在自己的第二第三根肋骨之间上,再也不下去了。

摸到这里就受不了了吗?

林文静点点头,表示理解。

然而,她睁开眼,却看到许哲森在哭。

“怎么会这样?”

震惊于手指下的触感,他的眼泪顿时决堤。

许哲森年纪已经不小了,没想到自己又一次为这个女人红了眼眶。

“很恶心吧?我也是这样想的。”除了无奈地咧嘴,她并不能怪他。“我讨厌我自己,包括这副皮囊。这个病怕是治不好了,老许,我绝经了。就我这样,还能算是个女人吗?”

真相总是残酷的,连最后一点美好的印象,她都没有留给他。

“那你为什么不治?你为什么不肯看医生?不肯吃药?”

许哲森一把把她搂进怀里,没有两件衣服的阻隔,根根骨头吓人的突兀和尖锐,但他不肯放手,怕她跑了,捏得更紧。

“没用的,该吃的药,我不是没吃过。现在我已经耗到精疲力尽。哲森,说句老实话,与其我日日被这样消耗与折磨,不如给我一刀来得痛快。我并非不爱你,也并非没法原谅谁,只是我自己自顾不暇,我每天都很累,活着好累,我每天睁眼都在问自己为什么还要活着?对不起,你放我走吧,真的对不起。”

“你和我说什么对不起!我哪里需要你的对不起!”

许哲森攒了一整个晚上的信心,差一点就要全盘崩溃。

程方琪曾说过:“精神病人不知道自己有病,所以伤害别人。而抑郁症病人知道自己有病,不忍心伤害别人,所以伤害自己。”

对对对,程方琪。幸好还有她。

“走,你把衣服穿好!我带你去看医生,姓程的既然能把我治好,也一定能治好!”

“许哲森!”

林文静拽不过他,这是手腕被拉得血红一片。

“什么死啊活的,我不要听这些!从今天开始我就粘在你身边,你在哪我就在哪,这事由不得你,你得听我的!”

月光下,这个男人的脸皱在一起,又是急又是气还带点委屈。

“我可能没法给你生孩子了。”

“我们有金毛做儿子。”

“我也没钱还钱给你爹。”

“不用你还,我早就替你还了。”

“可是......”

“没有可是,你是我的,我也是你的。你若是还有什么疑惑,没关系,我们还有长长一辈子可以掰扯!”

“......”

罢了,随他吧。

林文静看着他正摸索着帮她认真地穿衣服,轻轻点了点头。

......

......

......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还有一些甜段子和番外,终于可以完结啦!!!

为老许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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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坑《进口橙与土芭乐》已经挖好了,小甜文,痞坏痞坏瘸子土著vs海归高冷女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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