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k的show完成的非常顺利,林文静被一些媒体围着做了一段简单的采访后,再去观众席找,许哲森的位子已经空了。
他走了?
不是让他等等……
林文静把一大束鲜花往桌上一搁,有些疲倦地看着化妆镜里的自己,即便压了很多层粉,憔悴依然是盖不住的。毕竟不是十八岁小姑娘了,体力大不如前,连续熬了半个月,眼睛里都是红血丝。厌食症并没有太多好转,面黄肌瘦的,明明要快入夏,皮肤仍干到起皮,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她很久没有在意自己的容貌,如今仔细一瞧,显然被自己吓一跳。随即立刻站起来,对着镜子转了几下。由于平日里只穿休闲宽松的衣服,让她在人群里看起来不会太奇怪。然而今天,她换上这件最小号的礼服裙,瞧着镜中因为爆瘦而撑不起裙子的自己,只觉得可悲。
像个纸片人,要胸没胸,要臀没臀,突兀的锁骨下面显露两排清晰的胸骨,衣服空空的,毫无美感,难看极了。
想到刚才台下一脸淡定自若的男人,先不谈他有多少年没出现在时装秀场上,就同行第一时间在脸书上传的许哲森看秀的照片,也是够养眼的。
下面的评论已经炸了锅。
有人说他眼睛治好了,复明后准备复出。
有人说他只是以商人的身份捧场,应该没有复出的意思。
还有人不明情况,好奇的问这是请来的哪位明星。
林文静无比认真地刷下面的评论,最后给这些照片统统点了爱心。
这么多偷拍照片里,她最喜欢其中黑白的一张。照片里的许哲森被人拍了个侧面,刚毅的下巴微微仰着,脖颈修长,神情专注。他坐在临近t台的第一排,舞台的光自然地在晒到他身上晕开,因为墨镜的遮掩,原本清隽而深邃的眉眼被完全遮住了,只能在明暗交替间,窥见他干净的侧脸,以及下颚清晰而优美的线条。
因为是偷拍,又离得很远,许哲森和小郭显然都没有注意到有人在拿镜头对着他们。
然而,这张照片里毫无掩饰的傲气与贵气,才是许哲森最真实的样子。即便私底下他早已把脆弱与狼狈都让她看了个遍,可在外头,他一直保持这般姿态。
林文静把这些照片偷偷下载下来,又把最喜欢的那张做为手机的锁屏画面。她笑自己傻,但又无法否认这种“偷偷”是久违的快乐。
工作群里的信息不断地跳,展出成功,现场来自各地的买手直接下单,交易量比之前预估的更加惊人。同事们正在群里讨论晚上要不要办个party,林文静不想参与,索性把屏幕掐灭。
“你躲在这里做什么?”
她正坐在镜子前发呆,一回头,看见照片里的人已经站在自己面前,扶着门框,有些些不耐烦的样子。
“我们找了你很久。会场人太多,小郭费了很大的劲才把我带出来。”
“他人呢?怎么就你一个人。”
见许哲森身旁没有人照顾,林文静赶紧提起不太好走路的小礼服裙,踩着细高跟走到他的身边。
他今天真是帅气。刚才匆匆一瞥她没看真切,现在近距离看,才发现每个细节都认真打理过。
“你之前叫我等你。”
他故意忽略林文静的问题,直奔主题。
“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感受到人就在面前,许哲森伸手往前一触,果然摸到一只瘦到只剩下骨头的手肘,嶙峋的手感让他微微皱起了眉。
“没有。”林文静摇摇头。“一时口快,说错了话。”
她退缩了。
确实有一瞬,她有考虑要不要离他再近一些。可现在冷静下来,看在镜子里映射着两人站在一起的样子,他风度翩翩,她皮包骨头,“配不上”三个字横在他们中间。
破镜难重圆。
连歌词都会唱“只见过合久的分,没见过分久的合”。
“嗯。”许哲森很是失落,但又马上强打起精神,露出难看的笑脸,“听说你们这场很成功。恭喜。”
他看不见,即便坐在最前排,离t台最近,也只能听旁人议论面料的选材,颜色的搭配,设计的好坏。
一场t台秀前后不足一小时,可短短几十分钟,许哲森不下一万次质问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以他目前的视力,就算拿下墨镜,也完全看不见任何一件衣服的款式。一位位模特在他走过,可对他而言,连虚晃的黑影都不是,只是一阵又一阵风在面前流动。
可他还是来了,傻傻地给她加油,傻傻地听她的话,等她。
就如他自己所说,他有一百个理由不来,但只要她希望他来,他就不会让她失望。
“谢谢你今天能来。”林文静真心诚意:“你来了,我才觉得这次回国布展是值得的。”
回国?她已经决定要走了吗?
许哲森心里直冒委屈,扯了一个更难看的笑,放在她手肘上的手滑了下去。
“我回去了,你忙吧。”
他一秒都不敢在她身边多待。
每一次想起她说她想见儿子的时候,许哲森就觉得插在心口的刀被带出来血肉,再一次插得更深。
他甚至都不想去追查孩子的父亲是谁,光是知道她已为人母,就觉得自己深深地被背叛。
“哲森,”见他要走,林文静连忙去扶,他连盲杖都没带,她怎么放心让他一个人。“你等我一会,我去换套方便的衣服,车子停在哪里?我送你出去。”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感受到那双小手抓握着自己,许哲森立即倔强地拍掉,神色冷峻。
“许氏和d.k的合同我明天就会签完。另外我最近很忙,没时间送行。你就算走了也别告诉我。”
许哲森沿着墙壁,迟缓地转过身,把背影留给她。他耷拉着脑袋,肩膀微乎其微地抖动着,踟蹰地像个老人。
“文静,我祝你幸福。”
他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林文静也只好跟着沉默。她默默地跟着他身后,怕他碰到什么障碍。两个人一前一后,她的高跟鞋踩在磁砖上去,发出清脆的声响。
长长的走廊,像是无尽的告别,吞噬两人最后一点缘分。待她陪他走完这条路,两人从此相隔天涯,此生应该不会相见了吧。
半晌,许哲森终于停下脚步。
“你不用跟着我,别让我觉得自己像一个废物。”
“你不是。”
我才是废物,我才是爱情里的逃兵。
“我不要你可怜。”
“你哪需要可怜。”
你不要回头,人要往前走,不能一直原地打转,谢谢你能来看我的展,我就送你到这里。
两人都停了下来,相隔半米,谁都不说话了。
她明知道两人的缘分彻底尽了,却连一句“再见”都舍不得说。
“哎呦呦,小静静,你怎么在这,找了你好久。”
是柳原,他们约好今天会场结束后,一起去玩一点刺激的事。
只见柳原正从走廊尽头走来,相机包随意搭在肩上,头戴一顶草帽,身上还带着从户外带进来的热气。
他绕过许哲森,一眼就看见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小竹竿。
“小静静,你怎么哭了?是谁欺负你?不哭不哭,来来来,快让哥哥抱抱。”
柳原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他们在云南的时候,才相识不久,她便是坐在他的机车后排,靠着他的背脊,哭的很是伤心。
她真像自己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脆弱又倔强。
柳原快步向前,正要借出自己的胸膛,不料却被身后的人打断。
“不准你碰她!”
许哲森听到柳原的话,脸上立刻呈现五颜六色,他不会破坏她的家庭,也绝不允许别人去破坏。
感觉到柳原挡身前,把自己与林文静隔开了。许哲森看不见,不知道他们在干嘛,心里一急,扯住柳原背后衣服,强势把他推开。
他侧过耳朵,听到人被他扔了出去,才伸手向林文静的方向摸去。
她刚才哭了?为什么?他答应退出她的生活,难道她不是应该高兴吗?
“文静,过来扶我一下。”
许哲森的手又对着空气中茫然地挥动了几下,谁料,还没有碰到她,柳原又把林文静拉开了。
“你连自己都照顾不了,还想照顾别人?就不要在这里碍事了。”
感觉到刚才这一推搡,相机包差点飞了出去,宝贝相机在里头震了震,柳原心里的火瞬间被撩了起来,故意说几句重话恶心恶心许哲森。
他把相机包往肩膀上斜挎背好,又把林文静拉过来藏在自己背后,不让许哲森靠近她。
“你滚开!”
感觉这人又横在他与林文静面前,许哲森愤怒地对着前方吼道,因为看不见,他没法准确地对上柳原的眼睛。
两个高个子面对面站在一起,剑拔弩张。
林文静见苗头不对,立刻想上前劝架,却被柳原一手强按住。
“她就是不喜欢你,你何苦咬不放。这样不死不活地粘着,你犯贱吗?”
柳原可算是找到许哲森的死穴,两人正式扭打了起来。
只可惜许哲森眼盲,出了两拳都被柳原灵敏地跳开。
林文静人瘦,力量又小,被藏在柳原身后,想拦都拦不住。
这时,正好许婷赶来了。
她一声愉悦的“哥哥”,像是上天派来的救星。林文静赶紧从柳原的背后探出头去,使眼色让许婷拉住她哥哥,不让事态恶化下去。
可谁知许婷压根没理解林文静的暗示,她今日也算出过风头了,可算是非常高兴,一蹦一跳地跑来,压根没留意三人间怪怪的气氛。
正好大家都在,许婷重重拍了下柳原结实的后背,满眼都是好奇,“大个子,你不是说要今天要带我们去玩刺激的事情吗?林文静都找到了,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她一回头,见她哥哥一动不动堵在他们面前。
“哦,对了,你刚不是说还差一位吗?我哥哥也要和我们一起去吗?”
许婷见许哲森脸色并不好看,联想到他不是刚出院吗?怎么还摆出老鹰捉小鸡的架势?
“去哪里?婷婷,今天你和林文静,你们俩谁都不准和他走。”
许哲森一听许婷的话,心知面前这个云南小混混不仅要拐跑自己的妹妹,还准备带走林文静,心中的怒气飚到了头顶。
“我说你这个瞎子戏怎么这么多?你自己看不见就不准别人体验快感了啊?”
柳原很不服气,他们几次见面,许哲森都没有给他好脸色过。柳原不想和盲人计较,但这人管得也太宽了点。
“你说谁瞎?!”
被人戳到另一个死穴,许哲森额头的青筋直冒,刚才扭打的时候,鼻梁上的墨镜歪斜地跌落,露出他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盲眼,略微凹陷的眼部肌肉有些萎缩的迹象,又因为长期戴着墨镜晒不到阳光,眼周呈现不正常的脆弱苍白,胡乱震颤的恐怖眼珠,以及时不时露出大片吓人的眼白,让柳原倒吸一口冷气。
走廊光太暗,如今的许哲森连一点影子都捕捉不到,面对眼前迷雾般的黑暗与旁人的冷嘲热讽,让他浑身血液倒流。自己丝毫无法控制颤动的眼球胀痛不已,脑子嗡嗡嗡地抽疼。明知道自己已经落入下风,许哲森胸前的起伏越来越凶,手上的拳头早已是紧了又紧。现场太过嘈杂,他错误地推算与柳原的距离与角度,几次伸手抓人都扑了个空,让他更是挫败,怒上加怒。
“够了。哲森,别打了。柳原,你也是,快道歉。”
林文静终于看不下去,见许哲森发了疯地乱抓,他本是挺括的西服已经皱了,梳得整齐的油头也显得凌乱,被震开的墨镜后暴露的双眼更是惨不忍睹,歪斜的眼珠,盲态毕露,失了体面。
“小静静,你站哪边的啊?是他先动的手哎。”
柳原很不服气,明明他才是受害者。
“那你打,你们现在就打。一起打去警察局,够不够你说的刺激?”
林文静怪他不知停,怒瞪了柳原一眼,又抬了抬被他握着的手腕,示意他赶紧松开。
“哦。对哦。”被林文静一提醒,柳原突然反应过来,一拍脑袋,“赶紧跟我走,再不出发今天就来不及玩刺激的事了。”
柳原左手拉起林文静,右手拉过许婷,急急地跨过许哲森的身子。
“走走走,赶快的。”
“你敢。”
感觉到柳原把手伸向自己背后的妹妹,许哲森狠狠抓住柳原的手臂,沿着摸到柳原的手腕,再一拗,痛得柳原嗷嗷叫。
“嗷嗷嗷,痛痛痛……手快断了。”
“哲森,快放开他,他没有恶意的。”
三个人明知道许哲森看不见,却齐刷刷看着他。
“不准再碰她们,听到没?”
他让林文静来到自己身边,贴着自己的胳膊,才同意放开柳原的手腕。
凉凉的小手一触碰他的手,他便一路向上,快速箍紧身旁的人。
“披上。”
许哲森快速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在林文静身上,“带我去更衣室,我陪你去换衣服。”
他早已通过小郭得知林文静今天穿的是一条礼服裙,即便是一条保守的工字背心裙,必要点肩膀还是会露。一想到她穿成这样,早已被柳原看个遍,本就黑着的脸更加难看了。
“我自己去换就好。”
“不行,我陪你。”
他完全不是在征询她的意见,而是在下命令。林文静看着一脸受伤的柳原,又一抬头看面色不善的许哲森,无奈至极。
“好吧。”
林文静叹了口气,点头向柳原表示歉意。扶着许哲森,又按原路折了回去。
两人同步走在光滑的瓷砖上,虽然没有盲杖的扶持,但从背影看去,显得十分的登对。
“小静静,你要快点哦。”
快进了更衣间的时候,柳原故意朝着许哲森吹胡子瞪眼:
“我们等你一起去玩刺激的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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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老许真的帅不过三秒,立刻。。。现原形。。。
为什么还没完结,我以为早该完结了。。为什么还有,还有几个萌点想写。。。
我想开新篇。。。我想写新男主,老许快追到老婆啊。求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