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林文静拗不过老许,两只手并排放在腿上,乖乖坐好。
她看着镜子里的男人。
明明因为连夜奔波已经露出疲态,但此刻黄晕的灯光打在他的高挺的鼻梁上,又写满了温柔。林文静静静地看着,见他一面用五指在她湿漉漉的短发里游走,一面晃动着大功率的吹风机。其实只是吹干,因为看不到也不指望他帮自己吹出什么发型来,但许哲森却不这么想,他干得十分用心,连鬓角的头发都不放过。
“老许?你以前给别人吹过头发吗?”
林文静笑着看镜子里的人茫然地一滞,紧接着便按了关闭键。
“没有。”他郑重地说。
他的大手按在她的发顶上,一点点检查自己有没有遗漏的部分。
“就连陈佳也没有享受过你这个待遇吗?”
“恩?”
许哲森不明所以地抬起头,皱起了眉。在他的记忆中,林文静应该不知道他与陈佳的关系。
“没事,随便问问。女人的第六感罢了。”她笑了笑,拍拍他搭在她肩膀上的手,“我去给你烧面。”
她默默地起身,帮他把吹风机的插座拔掉。又对着镜子,用梳子理了理自己被吹乱的发型。
“怎么突然问起她来?”
许哲森一脸无措地扶着椅背,因为眼盲,他的面部表情管理变得很差,没有墨镜挡着,感觉这会儿他要是捏个假话,会很容易露陷。
“也没什么。今天在你的书柜找书的时候,掉出了一张你们的合影。年代挺久远的样子,没想到老许你也有过这么青涩的样子。”
林文静哈哈一笑,放下梳子走去厨房。
那张照片里的许哲森像是才二十出头,非常年轻,身旁的陈佳也没有珠光宝气,但整个人看起来成熟,搂着许哲森的肩膀,像是一对姐弟。
林文静早知道像许哲森这样的人,不可能没有谈过恋爱,但真相真放在面前,又觉得没法大度到一笑了之。
“不准走。”
许哲森听见身前的动静,双手茫然地往门的方向摸索,可能因为步子太大太急,明明是自己熟悉的场地,途中还被椅子脚绊了一下。
“都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我俩都认识多少年了?我和陈佳那是更久更久以前的事了。”
“那你是承认了?”
林文静想起那日陈佳看他的眼神,瞬间像霜打的茄子,她挣开他的手,站在一边生起自己的气来。
想起那日,那个美丽而得体的女人,即便比自己大了一轮,但把她俩放在一起,仍是一个天一个地。无论是相貌,谈吐,或是姿态,陈佳的风韵都是林文静这辈子别想比的。
她自小虽是天不怕地不怕,但站在如此优秀的女性面前,依旧觉得矮了一头。他们三人偶然的碰面,看着许哲森的前任,作为现任的她,说不自卑那是骗人的。
“文静,我们都有过去不是吗?”
他知道林文静并不是小心眼之人,但有许多事,不说反而对大家都好。
他慢慢摸到她的小脸,感觉道面前的人还是不太开心,有意把嘴嘟得高高让他摸到。
“过去的就过去了,我和陈佳早就不联系的。”
“那她以后再来找你怎么办?”
想到自己那日还把许哲森独自扔给陈佳,真是蠢透了。
“我就要你,只要你一个。文静,有就有,没有就没有,在我的爱情里,不存在模棱两可的选项。”
他说的极其认真,又把她的小脸吻了个遍。
罢了罢了,既然话已至此,林文静纵然还想问他们是怎么好上的?又为什么分手?是因为许哲森的眼睛吗?
然而这些,都在许哲森的柔情里作罢。
彼此都给对方留有余地,是她和许哲森多年来轻松相处的秘诀。
......
......
......
第二日,林文静一觉睡到十点,她最近太累,醒来的时候身边的人不知去了哪里,留下空荡荡的床铺。
罢了,老许现在也是大忙人了。自己应该可以体谅的。
她伸个懒腰,正准备穿上新买的毛绒拖鞋,一歪头竟不经意看到床头摆着一个礼物盒子,方方正正的黑白包装看起来十分精致,盒子的右上角还有一根黑色结丝带,斜斜地打了一个优雅的蝴蝶结。
这是什么?昨晚睡觉前还没有的呢?
她小心地取下缠绕着的黑丝带,打开居然是一瓶jomalone的红玫瑰香水。拿起来对着空气一喷,阳光照射下松松散散的微小水雾弥漫开来,留下美妙的是瞬间。
小瓶子下,还有一张卡片,打开来,是一排不大的字。
“to我的玫瑰”
短短几字,林文静却知道是老许特地为她写的,也只有他会像小学生刚学写字一般,那么认真,一笔一划,规规整整的。
因为看不见自己写的字是什么样子,许哲森平日里除了签名,其实早已不动笔。这张卡片虽小,但想必是花了心思,若再写长一些,恐怕会暴露他看不见的的事实。
她拿起卡片,狠狠亲上一口。
一切,尽在不言中。
“你醒了?”
闻到卧室里飘着玫瑰的浓郁,许哲森正扶着门框,微笑着朝床的方向张望。
“你今天不去公司?”
林文静惊喜地转过身,看着老许正穿着一身居家服,脖子上系了一条围裙,与他平日里的工作形象违和极了。他的胡子已经被处理的干干净净,因为没有打发蜡,蓬松的碎发遮住了他的鬓角,看起来一下子年轻了许多。
“小姐,今天是周末。老板也是人,我很想过二人世界。”
“那许总要怎么过二人世界啊?”
林文静一开心,拖鞋也不穿了,一下子蹦到床的那头,开心地搂着老许的脖子,带着他原地转圈。
“怎么开心成这样,看来礼物很合你胃口?”
他也搂住她的腰,两个人面对面地贴在一起,好像是化不开的蜂蜜糖浆。
空气里全是清冽的玫瑰淡香,他刮刮她的小鼻子,仿佛置身在玫瑰园里,伴随着空气和露水,身后是满目的红玫瑰。
“我很喜欢。老许,你怎么对我这么好?”
见许哲森脸一红,居然当面害起臊来,林文静瞬间更想逗逗他。
“玫瑰花刺那么多,你不害怕吗?”
“不怕。”
“好吧,那作为回赠,我送你一个早安吻吧。”
语毕,她踮起脚,轻轻地点在他干燥的嘴唇上。
“今后,还请你多多指教。”
......
......
......
两个人虽说认识多年,但成为情侣显然还处于起步阶段。
许哲森把林文静赶去洗漱以后,自己便独自在厨房摸索起来,决定亲自给她做第一顿早饭。
曾经他的冰箱空空,即便要找东西,也十分方便。可林文静昨天显然去超市做了采购,如今触手可及的地方,全是塞的满满当当的。好不容易拿出好辨认的鸡蛋和火腿肠,想要再找其他的材料,便要一个个拿出来摸索,林文静不懂盲文,没有做任何标注,很多东西的形状奇奇怪怪的,让他这个瞎子一顿为难。
摸索了太久,就在许哲森快要放弃的时候,林文静从洗手间出来,看着他像是把整个冰箱都倒了出来,一阵惊讶,“怎么了?家里的冰箱坏了吗?”
“文静,我手里的拿的是什么?”
见许哲森皱着眉头,两只眼睛贴在一大包彩椒前面,明明已经贴了很近了,但好像还是看不清,又用手来回上下模了个遍,恐怕还是想像不出来,最后只好拿鼻子上前去嗅。
“彩椒,是彩椒。”她连忙上前,拉住他:“你在干什么?”
看着吧台上散乱着一堆她昨日已经整理好的东西,林文静一阵苦恼。
“我想给你做早饭,但我太没用,想要的材料都没找到。”
见老许的积极性已经被消磨地差不多,林文静赶快帮他拿了几样快手菜。
“我们一起做好吗?我来做你的眼睛。”
说着她挑出了鸡蛋,切片面包,火腿肠,彩椒,和芝士片。
“对不起。”
听着林文静嘻嘻索索地声音,知道自己大概在厨房除了捣乱,怕帮不了她什么。他看着身前模糊的黑影,从后面抱住她,边叹着气。
“对不起,我总是麻烦你。”
“说什么呢?马上你就有活干了。”
林文静打掉他的手,扔给他一大包吐司,告诉他要撕成小块状,放在烤盘里。见他完成度不错,又给了他一个鸡蛋,让他沿着烤盘的边沿敲碎,然后把生鸡蛋都打在刚才的吐司上。
“哲森,我不怕你麻烦我。反倒怕你有什么事瞒着我。”
林文静停下手上的活,安静地转过头看他。
只见他肩膀徒然一震,手上的工作停下,脸上顿时变得晦涩难懂。他抿了抿嘴,是想要说什么,但最终选择沉默。
采光极好的厨房里,两人都不说话,空气一度凝固。
“没什么好对不起的。永远别和我说对不起。”
林文静转过脸,笑着继续处理手里的彩椒,她先将它们细细切成条状,然后刀锋一转,又切几刀,红红黄黄的彩椒颗粒便做好了。颜色很是鲜艳,与处理好的火腿丁一起撒在鸡蛋吐司上,十分好看。
“好了,我们合作的第一道菜,许氏中式披萨,要入锅了。你来选择时间吧。”
她握着他的手,一起把烤盘放入烤箱里,又让他摸到刻度转盘,调节温度与时间。
“你记住,以后要是再说自己没用,我可是要生气的。”
说着,林文静恶作剧般,把手里剩下的最后几颗彩椒颗粒,统统塞进他的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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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看出关于老许的什么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