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文静坐在柳原背后,不时探头出来,她心急地看着前方,来时没有尽头的山路,回程的时候仿佛延长了无数倍。
她心里有一把火,催着柳原赶紧的。
“怎么还没到,你倒是加把油啊!”
“你以为我会飞!再快就要超速了!”
柳原不耐烦地朝后头摆摆手,心想着今晚真不该把这姑娘带出来,这不是明摆着给自己找事么
“你都喝了酒,你还怕超速?”
林文静不满得怼他。
此刻她的脑海里满是许哲森在夜幕中落下来的眼泪,那张冰冷和绝望的面孔,一再出现在她面前。
快点,得再快点!
她要紧紧抱住他,告诉他:无论他要干什么,她都愿意陪着他面对所有的未知,她愿意永远都做他的眼睛!
“喂,你快看!”
柳原踩了踩刹车,指着路的尽头,那一抹背对着他们,把路走得歪七扭八的背影。
“停车,快给我停下来!”
林文静一把摘下头盔,车还没停稳就跳了下来。
“哎哟,慢点别急。”
柳原伸手接住林文静抛过来的头盔,忍不住腹徘。
急什么呐,一个青壮年还怕追不上一个残疾人。
......
......
......
你知道吗?在这个世上,人的欲望越少,心念就越单纯。
真正的贫穷,并不是经济学意义上的没有钱,而是渴望、贪婪、害怕失去。
许哲森一生优渥,哪里体会过“穷”。
可如今,他没了健康,没了亲情,甚至爱情和友情一齐离他而去,面对着眼前永无止境的虚无,他茫然地走在寂静无人的公路上。没了盲杖的助行,他的一双手早已摸索得伤痕累累,血迹斑斑。
这条路将要通向哪里,他不知道。能不能找到林文静,他也不知道。
他只是不愿意再在原地等待,他曾以为自己配不上这份爱情而选择退居她身后的二尺地,而如今,如果林文静再也不愿理他,那他还要坐以待毙到何时?
许哲森终于明白什么叫‘一贫如洗’。
他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许哲森!许哲森!”
突然,背后传来他最熟悉的声音。
是幻听吗?他简直不可相信地停下脚步,僵直着身子连头都不敢回。
这是真的吗?是林文静在叫他吗?
“你别动,就站在那里,让我过去找你!”
林文静大声地对着那道蹒跚而行的身影喊道。
道路两旁昏黄的路灯下,那个她再熟悉不过的背影是那么的孤单和无助。
她忽略自己因为憧憬而小鹿乱撞的心跳声,用最快的速度奔向许哲森。
脸庞是清冷凛冽的风,可她浑身都是热的,她要将自己最炽热的拥抱送给他!
人间,是值得的。
如果这个世界骗了你,请不要灰心。因为总有一个人,他会披荆斩棘来到你的身边。在那个时候,请你一定,紧紧地抱住他,告诉他:
谢谢你,因为你在,所以我不惧怕未来。
“许哲森,我来了,我在这。”
林文静双手紧紧拥着一脸呆愣的男人,从山上俯冲下来的惯性差点把这个高个子撞倒。
她摸到他僵直的背脊,心疼地用双手帮他捂住冰凉的脸。
“哲森,是我,是我呀。“
林文静摇了摇他的肩膀,仰着头担心地看他。
“别不理我好不好?”
直到此时,许哲森都一副难以置信,他明明听清楚她说的每个字,但拼凑起来却完全不能理解。
他嚅动了一下干燥的嘴唇,竟一个声音都发不出。
如果这是梦境,那么祈求上天让它久一点吧,至少梦里的林文静还会关心自己。
“哲森,你再不理我,我就要吻你了。”
林文静娇羞地脸埋进他的胸膛,以为他在生气,脑袋里正在准备了一百种哄他的办法。
“真的......是你吗?"
他不敢动,怕手一去触摸,梦就碎了。
视力逐渐走丢的这些年,他的梦也越来越虚无混沌。
这是真实?还是梦境?
此刻,他完全无法分不清,只能傻傻地被林文静抱着,一双黯淡的眸子空洞地望向林文静的身后。
“是我呀,你怎么了?短短几小时,连我都认不出来了?”
林文静怕是许哲森的身体又出了问题,赶紧拿起他的手让他摸摸自己。
“嘶。”
指腹的一阵剧痛让许哲森从疑惑中彻底清醒过来,他急着抽走了自己的手掌。
“你真的回来了?”
他睁大着盲眼,再次确认道。
“你的手掌怎么了,快给我看看!”
不理会许哲森的疑惑,林文静焦急地看向被他藏在身后的手。
她的视力很好,在许哲森还没把手藏好的时候,就看到一片腥红!
“没事的。”
他摇摇头,居然满足地像个得到鼓励的小孩。
“你回来就好。不要再生我的气好不好?”
这个笨蛋!
林文静踮起脚尖,一手按下许哲森的后脑勺,一双温暖柔软的唇瓣快速堵上还在冒冷气的嘴巴。
唔......
她怎......怎么?
许哲森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有一只小手环住他的腰,有人用她温热的嘴唇滋润着他的!
干燥贫瘠的沙漠,突然降临的甘露,犹如沐浴在恩泽里。
这是一个他从不敢奢望的吻。却突如其来,毫无防备。
许久,林文静终于吻累了,她放开许哲森,舔了舔嘴角的湿润,缓了口气。
“好吃吗?”
...
...
...
这是一个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深夜。
村里许多人早早熄了灯,柳缘客栈的客人有人在看电视,有人在洗澡,有人在玩手机。
每个人都在习以为常地进行着自己的生命轨迹。
而林文静,此刻完全享受着“再勇敢爱一次”的愉悦中。
她小心地扶着许哲森上楼。
他走的很慢,缺少了盲杖的帮助,如今双手又受到了限制,面对前方所有的未知,他只能用脚尖细细地甄别,再三确认。
“别怕,哲森,我帮你看着路呢。我们现在要一起上楼了,跟着我的指引好吗?”
知道他现在很不方便,林文静两只手搀扶着他的胳膊,不停用语言告诉他面前是什么。
为了避免他的手再下意识地乱摸什么,林文静紧了紧圈在怀里的人。
每看一眼眼前这双像血染了一样的手,林文静的心就要抽紧一次。
她只离开了短短几小时,他就这样自残。要不是她一再坚持要帮他检查伤口,真不知道许哲森还要隐藏多久。
那双本该是设计师的手,在平日里的各种茫然的摸索中,早已变得粗糙不堪。
而如今他的手掌上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口子和血洞。就连翻过来的手背上,也没有完整的皮肉,除了各种划伤,还有因被尖锐物体摩擦挤压的血泡。
“你可真是一点都不爱惜自己,许大设计师。”
林文静一生气,嘴上就不饶人。
她生气,不仅气他胡来,也气自己今晚呈一时口舌之快,完全没顾忌他的感受。
“你跟我一起进去,药箱在我房间里。”
她刷了门卡,小心地引着许哲森进入自己的房间。
怀里的人好似完全当机,从刚才的那个吻之后,他机械地跟着林文静,林文静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里是面墙,你先靠着站一会,手不准乱摸。我去卫生间先把自己的手消消毒,马上就回来。”
说着,林文静把许哲森领到一面没有完全障碍物的墙壁,她知道盲人在陌生的空间本就无助,更何况现在他的手又受了伤。
“文静?”
“嗯?”
林文静刚脱了外套,卷起毛衣袖子。
“你房间窗帘拉上了吗?”
“拉上了,怎么了?”
说罢,许哲森向前一步,把林文静娇小的身子完全揽入自己的怀里。
他抱起她,旋转了半圈,把她放在自己与墙的中间。
许哲森两手着撑墙,把林文静完全禁锢在自己可控的范围。
“你想好了吗?做我许哲森的女人?”
他嗅着她身上好闻的味道,贪婪地用鼻尖在她脸颊上轻轻磨蹭。
“是的,我想得很清楚,除非——”
“没有‘除非’。”
许哲森准确地堵上她的嘴,不同于刚才林文静那个点到即止的吻,他来势汹汹,不准备给她一点反悔的机会。
除非,你不喜欢我。
笨蛋,你倒是把我的话听完啊。
林文静在心里笑开了花。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糖好吃嘛?为了防止大家得糖尿病,我在白砂糖里加了点玻璃渣子,真是邪恶的作者啊哈哈哈哈。
请看在眼也瞎的,手也废的老许还给大家表演爱的魔力转圈圈,请喜欢老许的人给他一丢丢掌声。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