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平把事说完,又看了眼乌烟瘴气的赌场，皱眉道：“不想吃牢饭，趁早辞了这活儿。”
说完就扛着麻袋走了。
“哎……”
黄四儿挠挠头,他就只是帮人看看场子，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
“四哥，快来，该你喝了……”
黄四儿想起顾平托他办的事哪儿还有心情跟他们喝。
“你们喝,我去处理点事！”
“什么事？要不要叫上几个兄弟？”
“不……行吧，都叫上,一会儿办完事请你们搓一顿。”黄四儿本想拒绝的,又想着人多能震声势,最好一次帮顾哥把事解决了，就点头答应了。
“都叫上啊？那场子怎么办？”
“吴二狗不是在吗,让他带人看着。省的整天去虎哥哪儿拍马屁给我下绊子。你去跟他说一下,你们把这里收拾一下,我跟外边等着你们。”
黄四摆摆手，先出去了。
他手底下的小弟们平日里四哥四哥的不是白叫的,当即知会吴二狗的知会吴二狗，收拾东西的收拾东西。
没一会儿呼啦啦一群人就都走光了。
他们走后，一直被黄四儿压着的吴二狗整个人都抖起来来了。
然而,没抖起来多久,整天街就乱成一团。
等黄四儿他们打转回来的时候却发现已经回不去。
整条街都被封了,路口都有别着木仓的公安守着。
发现不对的黄四儿带着哥几个藏在拐角处。
惊慌失措的小弟：“四……四哥儿，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我他么怎么知道该怎么办……”黄四儿一巴掌呼了过去。
随即又卸了气。
皱眉催促道：“都回家，该干嘛干嘛去，最近少出来街面晃悠。总之,有地儿躲的都躲一阵别出来瞎晃。估摸着上面又要抓典型了，这要是被抓进去，就算不吃花生米也得吃个十几二十年的牢饭，赶紧走！”
一群人吓得跟没头苍蝇一样，听了他的话急忙散开。
要不是凑巧出去了，这会儿自己就被逮个正着。光想想，黄四儿都后怕不已。他靠在墙边想抽根烟冷静冷静，可手哆嗦着怎么着打不着火。
“我擦你……”
咒骂一句还不敢太大声，黄四儿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街区，扭头走了。
——
天色突然变暗，陈美华往外看了看，黑压压的乌云笼罩着像是要下雨。
摊子上的卤菜已经卖光，陈美华本想着让肉摊老板再给她送小半扇猪肉过来，见状也就歇了心。一方面是下雨出来的人就少，真做了可能会卖不完，再有就是两孩子没带伞披，她得去接他们。
陈美华收拾干净锁门出来的时候已经下起了小雨。
她小跑着回家拿上雨披雨伞又急冲冲去了学校。
学校门口等了不少送雨披给孩子的家长。
陈美华挤在人群里等了一会儿。
广播响了。
放学回家的孩子们一涌而出。
远远的看着自家孩子，陈美华扯着嗓门喊了起来：“国梁、燕春，这儿！”
“妈！”
姐弟俩也看到她了，拉着手小跑过来。
“妈。”燕春笑眯眯看着她，很高兴的样子。
国梁拉着她的手躲到伞下，一脸乐呵：“我还以为今儿要淋雨跑回去了呢，妈你真好，还来接我们。”
“以后下雨天，要是没带伞上学就等妈来接，不要淋雨跑，知道吧。”陈美华笑着叮嘱一句。
见他们点头了，陈美华给燕春披上雨披，自己撑起伞遮着国梁。
“回家了。”
三人一起冲进雨里，半道儿的时候雨越下越大，还打起了雷。回到家鞋子和裤腿都湿了。陈美华催促他们去换衣服，自己也回房换了身，然后又去厨房煮了点姜汤。
母子三个一人一碗捧着姜汤坐在屋檐前的长条凳上，一边喝着一边看在外边雨滴滴答答下。
“真好。”燕春喝了一口热腾腾的姜汤突然说了一句。
陈美华看了他们一眼也笑了笑：“是啊，真好。”
“嗯？啥好？”
国梁一脸茫然的看着他们，没听明白。
这傻孩子，陈美华摇摇头，摸了摸他脑瓜子：“妈今晚做黄焖鸡吃，好不好。”
国梁的眼睛蹭的一下亮了，忙不迭点头：“好。”
“妈你真好。”
说着又美滋滋的捧着姜汤喝了起来。
喝完姜汤，整个人暖乎后陈美华去厨房忙活，姐弟俩回屋写作业。
闻着厨房飘来的香味儿，国梁有些按捺不住了，眼睛老是往外飘。
燕春板着脸：“赶紧写，不写完没饭吃。”
说着还换了位置，挡住他往厨房飘的视线。
国梁气哼一声，老老实实奋笔疾书写了起来。美食的诱惑是巨大的，懒虫一样不爱学习的国梁几乎超常发挥，很快就差不多写完了。等写下最后一道题的答案，国梁如释重负丢下笔：“好了。”
燕春看了一眼，没什么大问题这才放过他。
“太好了！”国梁拍拍手，一溜烟冲了出去。
陈美华正好端着饭菜出来。
“妈，饭菜好了吗？可以吃了麽？”
“嗯，洗下手去把碗筷拿来。”
“好嘞。”
国梁兴冲冲的洗手去了，没一会儿就抱着三副碗筷出来。
燕春也出来了。
“吃饭。”
人齐了，陈美华发话到，国梁迫不及待吃了起来。
带着浓香汤汁儿的鸡块一下就征服了他的味蕾。
“嗯……好吃，好好吃。”
“好吃多吃点，青菜也吃点。”陈美华笑眯眯说着，又给他夹了一大筷子青菜。这孩子属肉食动物，她要是不给他夹，别指望他主动去吃青菜。
“哦。”
国梁看着碗里绿油油的青菜，一下子苦大仇深起来。不过还是乖乖的都吃了，拌着吃黄焖鸡的汤汁儿吃的，味道一中和，他的眼睛蹭一下又亮了起来。
一口青菜一口肉，国梁吃了个肚圆。
心里美得不行：“妈，明天还吃黄焖鸡行不？”
“吃不腻啊你。”陈美华见他一脸馋的样子，好笑的摇摇头。
“不腻，吃一年也不腻。妈煮的饭好吃。嘿嘿。”
国梁抱着肚子嘿嘿傻笑着。
又往外边看了看：“雨停了，妈我出去溜达一下消消食，不跑远。”
“去吧！”陈美华摆摆手。
“燕春你也去吧，看着点别让你弟跑远。”
“好。”燕春点点头跟着后边出去了。
陈美华收好碗筷，压了水开始清洗换下来的衣服。
——
跑出去的国梁停在了顾平家门前。
“你谁啊？堵我顾叔家门口干什么？”国梁一脸嫌弃的看着蹲着哪儿吞云吐雾烟屁股丢一地儿的黄四儿。
“你又是哪儿来的小屁孩？这我大哥家。”黄四儿眯着眼上下打量他问到。
“你是顾叔弟弟啊？你俩怎么一点都不像？”
“国梁。”跟出来的燕春见他这么没礼貌，拉了他一下，忙同黄四儿道歉：“叔叔对不起啊，我弟弟人小不会说话，你别跟他计较。”
又拉了国梁一把，皱眉道：“快道歉。”
压根不知道自己错哪儿的国梁懵噔噔的看了看她又看向黄四儿。
黄四儿摆摆手：“算了，我还能跟一啥事都不懂的小屁孩计较。”
“叔，你咋不喊门？我顾叔不在家麽？”
国梁甩开他姐的手，噔噔的朝黄四儿跑了过去。
黄四儿：“……”
“叔，顾叔，在家没？”国梁熟练的哐哐拍了几下门。
还把耳朵贴门上：“好像没在家。”
燕春白了他一眼，指着门上的锁：“门锁着呢，顾叔叔还没回来。”
“还真是。”国梁抬头看看，就看到门上挂的铜锁，摸着头嘿嘿一笑。
黄四儿蹲在地上没动，肚子咕噜噜叫着。
“叔，你没吃饭啊？”
“还没呢，也不知道谁家饭菜这么香，勾得我都饿了。”
国梁抬头挺胸，得意道：“我家的，我妈做了黄焖鸡，可香了，汤汁还能拌着饭吃，我吃了两碗饭呢。”
“咕噜噜……”
听他炫耀完只觉更饿的黄四儿捂着肚子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都堵我家门口做什么？”
顾平的声音突然响起。
“顾叔，你回来了啊。”国梁兴冲冲的招呼挥挥手。
“顾叔叔。”燕春也喊了一声。
黄四儿看着扛着麻袋站在那里的顾平，很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顾哥。”
“嗯。”
“进去说。”顾平朝他们点点头，开了门让他们进去。
燕春看他们都进去了，不放心国梁也跟了进去。
燕春悄悄地的看着院子。
她知道国梁经常来顾叔家玩儿，这还是她第一次进来。
顾叔叔家的院子比她家院子大，墙角还堆了不少石头，大的小的都有，边上还有个机器，她没见过的，好像是切石头的。燕春盯着底下的石头碎看了看，实在想不明白石头有什么好切的。
她凑到国梁身边小声道：“快和我回去，顾叔家有客人，别打扰人家。”
“顾叔，我能留下嘛？”
国梁不想回去，他还有事找顾叔呢，想也不想直接问到。
没想到他这么大剌剌，燕春气的狠瞪了他一眼。
“没事，东西在屋里自己看去。还没弄好，小心点别碰坏。”顾平叮嘱一句。
“谢谢顾叔。”
国梁乐呵呵道了声谢，熟练的拉着他姐去了右手边屋子。
“哎……”
燕春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拉着进去。
顾平小心的把麻袋里的东西掏出来。
“顾哥，你又去倒腾这些破……额，老物件了啊？”
“嗯。”
顾平仔细的把东西摆好，回过身看向他：“你怎么来了。”
说起这事，黄四儿立马颓丧了起来，他烦躁的捋了捋头发：“别提了，我去帮你办事回去就看到整天街都被公安捣了，虎哥也被抓了，回家又被我大嫂指着鼻子挤兑，实在待不下去我就出来了。这不没地儿去，就……”
黄四儿一脸讨好的看着他：“哥，我跟你这儿借住一阵吧。”
“哥，顾哥，亲哥。我实在没地儿去了……我……”
见他不说话，黄四哭着脸卖惨。
“半个月。”顾平淡淡到。
这是答应了？
黄四儿随即大喜，激动道：“好，就半个月。哥，真是太谢谢你了，不然我真得睡桥洞去了。”
“对了哥，那两小鬼谁家的？跟你还挺熟的样子。”
顾平顿了顿：“邻居家小孩。”
“哦。”黄四儿也没多想，抱着肚子：“有吃的嘛？饿半天了都。”
“厨房在哪儿，自己弄去。”
“行。”黄四儿也没跟他客气，钻进厨房捣鼓吃的去了。
等他出来的时候，国梁燕春刚走。
——
从顾平家出来后，燕春整个人都还有些懵。
她拉着国梁问：“大人也要过生吗？”
“要的，姐我跟你说就我那同桌跟我说，他妈上个月过生请了好多人，吃了蛋糕，他妈妈还收到了好多礼物呢。”
“真的？可咱们村里，大人都不过生啊，就小孩过生的时候有个红鸡蛋吃……”
国梁挠挠头：“大概……城里村里不一样的吧。哎呀，反正城里大人要过，咱妈也不能比别人少了。”
“你说的对。”燕春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她以为国梁不懂事爱闹腾，但他一颗心向着妈。
谁也比不了。
燕春轻叹了口气，她今天才知道国梁每天去顾叔家是干什么。
下个月十六号，国梁问了大舅知道的。
国梁已经准备礼物了，她呢？要送什么？
燕春想着，回到家就把自己攒的零花钱掏出来数了又数。决定明天去百货大楼逛逛，她也要给她妈准备礼物。
想到她妈生日那天收到他们的礼物时高兴样子。
燕春觉得零花钱用光了都是值得的。
她把钱小心的压好夹在书里。
心里高兴，人躺床上睡着了，嘴角都还偷偷弯着。
另一边，陈美华屋里。
她躺在床上还没睡着。
虽然白天那些二流子没守她店外边了，但陈美华心里还是担心。她觉得那些人既然盯上她家了，不可能这么轻易就放弃。
明天再看看吧，要是真有什么不对，她也不能干等着。
带着烦心事，陈美华渐渐睡去。
后半夜。
半睡半梦间，陈美华被外边传来的声响惊醒。
她皱着眉头，往外看了看就看到一人影，好像是孙家那老光棍，他抻着脖子往里边望了望，正要爬她家院墙。
陈美华黑着脸，快步跑了出去一把抄起大扫把使劲的把人砸了下去。
扫把是细竹做的，枝杈很多。
没防备的老光棍被盖了一脸，人直接从墙上摔了下去。
他哎呦一声，还不死心，隔着院墙满嘴屁话：“陈老板，长夜漫漫一个人的寂寞难耐我懂的，你开开门让我进去，咱俩好好聊聊，我可比小年轻体贴人，男女的事也比小年轻会得多……”
“你一个人？”
陈美华丢开扫把从厨房摸了把刀问到。
“对对对，就我一个人，美华你开开门，让我好好陪陪你吧……”
一个人就好办了。
陈美华冷笑一声，搬过梯\子爬了上去，她看了下果然是一个人，她笑笑：“门我就不开了，你爬上来吧。”
“好好好……”
老光棍被迷得五迷三道，从地上爬了起，一脸兴奋的踩着墩子往上爬。
“我来了……”
他兴奋着，一抬头却看到一把寒光凛凛的菜刀，差点没吓尿：“你这是……你想干什么……”
“呵。”
陈美华冷笑着，一刀砍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