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金缠枝花纹路的木轮,垂顺的月华锦缎,尖顶下是一圈华丽的靛蓝祥云海,端王府的车辇极具奢华。
辇中顶上镶婴孩拳头大小的夜明珠,此时清冷的冷光投射下来,将息扶黎的脸衬得杀气腾腾。
他拉着姜酥酥的手,瞧着手心擦出的血珠子,只恨抽在楚绯颜身上的一鞭子太轻了。
姜酥酥失笑,她摸了帕子,当着他的面轻轻擦了擦手心,那点猩红色染上丝帕,手心赫然干干净净的。
息扶黎一愣,他摸了摸,白白嫩嫩,还软软的,连皮都没破一下,更别说伤口了。
姜酥酥将丝帕摊开给他看,调皮又狡黠的说:“我这个口脂颜色是不是很红很好看?”
她是在晓得楚绯颜要刁难她之时,就把随身带的口脂悄悄抹了点在袖子里侧,不管对方动不动手,她都准备着弄点“伤口”出来,让众人瞧瞧。
事实上,效果很是不错。
息扶黎是哭笑不得,他板着脸,屈指轻弹了她光洁饱满的额头一下:“下回不准这样让我担心。”
说着,他又撩起她袖子,掰着她细细的小手臂检查手肘。
软绵绵的手臂,又细又直,在夜明珠下,泛着乳白微光,精致如玉。
手肘一点的红,也就越发醒目。
息扶黎皱起眉头,虽说没有受伤,可到底还是摔了下有点红。
他给她揉了揉:“疼么?”
姜酥酥摇头:“不疼的。”
小姑娘弯起黑眸,眼瞳之中像是有万千碎星:“楚绯颜丢了大丑,连累家门,往后怕是没几家会和他们走的近,皇帝的小心思是不是就会落空了?”
她悄悄的问辇里头的息扶黎和息越尧,她故意让楚绯颜下不来台,也是深思熟虑过的。
息越尧笑道:“对,酥酥帮了我和瑾瑜一个大忙,省的动手了。”
听闻这话,姜酥酥笑得更开心了,她娇娇地哼了哼:“她想跟我抢大黎黎咧,真让人讨厌。”
息越尧戏谑笑道:“酥酥这是醋了?”
小姑娘瞄了息扶黎一眼,脸微微泛红,没吭声了。
息扶黎嘴角一直上翘着,小姑娘这样的占有欲,他十分受用。
他伸手揉了揉她细软的发梢,凤眸之中的温柔满的都快溢出来:“放心,我是你的,谁都抢不走。”
息越尧接连摇头,他是再在辇中待不下去:“你们俩聊,我去外头。”
息扶黎轻咳一声叫住他:“大哥,今晚上不对,太过安静。”
毕竟,上辈子这个时候,永元帝宫宴上遇刺,还是他父亲端王以身救驾,为他挡了一刀,不久之后才去了。
跟着,就是他承袭亲王之位,成为第二任的端王。
息越尧思忖:“应当还有后招,但是你刚才吐血,咱们退场的太早。”
息扶黎皱起眉头:“酥酥你先跟大哥回去,我在呆宫里看会。”
谁晓得,姜酥酥却不同意,她一把抱住他手臂:“我和你一块吧……”
小姑娘越说越小声,她已经有好几天没见过他了,念想的慌,可又羞的不敢将心思表露出来。
息扶黎心思一动,他宽袖一挥,将人半拥进披风里头:“行,我一会送你回去。”
息越尧含笑地看了两人一眼,目光在息扶黎身上顿了顿,继而道:“小心一些,我先坐车辇,掩人耳目一番。”
在宫门暗影处,息扶黎带着姜酥酥悄无声息地下了车辇,潜入黑夜之中,飞快不见人影。
车辇继续前行,穿过宫门,木轮噜噜,速度飞快得往端王府去。
不多时,姜家父子三人脚步匆匆,几乎是小跑着出来,那模样竟是十分急切。
又过了半刻钟,厚重的暗影之中传来一声轻笑:“你再抱紧一些。”
夜色太浓,浓的几乎看不见彼此脸上的表情。
姜酥酥也就越发大胆了一些,她埋头,隔着衣料,叼着他一点胸口皮肉磨了磨牙。
息扶黎呼吸明显一顿,他隐晦地揉搓了怀里娇娇软软的小姑娘几下:“姜酥酥,你是在暗示我可以把你按墙上亲一通么?”
左右没旁人,天色还暗的很,男人心头的顾忌少了几分,说出来的话也就越发色气孟浪。
姜酥酥小脸发烫,然她眸子亮澄如火,她低声道:“你是大坏蛋!”
息扶黎胸腔震动,忍不住笑起来,他揽紧小姑娘:“当真抱紧点,我带你飞上宫檐看月亮。”
今个是腊月二十九,夜黑风高,可还真有微薄月华从幕布苍穹洒落下来。
姜酥酥应了声,乖乖地死死搂着他精壮腰身。
息扶黎后退几步,猛地一提气,整个人纵身一跃,脚尖点在廊柱上,借力往上。
玄色披风在黑夜里划过无声无息的弧度,唯有轻微的簌簌声响。
姜酥酥埋头在息扶黎怀里,她只觉耳边冷风掠过,有瞬间的头重脚轻,再安稳之时,她探出脑袋来,才发现两人已经站在了高低错落有致的青瓦屋顶上。
息扶黎并未驻足,他带着她轻光掠影般的往旁边几座屋脊跃过去,专门寻了个能看清朝华殿的位置。
“到了,就这位置。”他拍了拍怀里小姑娘的后脑勺。
姜酥酥偏头一看,颇高的屋脊惊了她一跳。
息扶黎一只手一直揽在她后背:“莫怕,有我在,不会让你掉下去的。”
姜酥酥点了点头,她拢着披风,打了个喷嚏。
“冷了?”息扶黎问,他带着她在背阴的一面坐下来,玄色披风垫着,适才将小姑娘拢腿圈里抱着。
姜酥酥往他怀里窝了窝,手放他手心暖着:“还好,你帮我暖暖手就不冷了。”
息扶黎嗤笑了声,挑眉嫌弃道;“娇气。”
不过当真还是解了胸襟盘扣,把小姑娘的一双手放怀里头暖着。
姜酥酥不敢乱摸,只感受着手下硬邦邦的肌理,还有跳动的心口。
她心头甜丝丝的,头靠过去,小声的道:“大黎黎,我好像越来越喜欢你了怎么办?”
喜欢的连呼吸都带着甜味,喜欢的一刻都不想分开。
息扶黎低头,克制地在她眉心啄了口:“我也是。”
两人一时之间静谧无声,只安安静静的享受这难得的独处。
三刻钟后,就在姜酥酥有些晕晕欲睡之际,屋檐底下蓦地传来一道声音——
“我等不及了,也等不了了,您准备何时下手?”
那声音,带着压抑的怨毒还有隐忍的疯狂,让姜酥酥有些熟悉。
她从息扶黎怀里坐起身,四下看圈,还没见着人,就听另外的声音在说:“快了,暂且忍耐一些时日。”
“您总叫我忍耐,我已经忍耐了二十多年了,我……老了……”
姜酥酥扭头看着息扶黎,眸带询问。
息扶黎凑到她耳边,很小声的说:“平夫人谢氏和皇帝。”
姜酥酥惊讶地睁大了眸子,端王府的秘辛她并不知晓,故而此时才越发诧异。
两人屏住呼吸,动也不动,继续听着。
下头的永元帝似乎不悦了;“你可以不忍耐,然而没有朕,你还能干什么?”
这话似乎戳中了谢氏的痛处,她咬牙切齿的说:“扶华是你儿子,如今为了个女人,人不人鬼不鬼,你就什么都不管吗?”
那话语中,已经没了多少敬意。
永元帝冷笑一声:“朕从来就不缺儿子!”
谢氏极为崩溃,过了许久才听她又说:“当年,你不是这样应承我的……”
姜酥酥不自觉捏紧了息扶黎的手,她小脸紧绷,心头有惊涛骇浪。
谢氏和皇帝,竟然是有染的,还珠胎暗结,生下了子女。
那端王府这么多年,岂不就是个笑话?
“阿谢,朕金口玉言,应承你的,自然都是作数的,”永元帝的口吻稍微缓和了一些,“端王府的世子之位,乃至亲王之位,定然是你和朕的儿子的。”
姜酥酥浑身发抖,气得小脸青白,她咬着唇,为息扶黎心疼坏了。
息扶黎无声地摸了摸她软耳廓,又亲了亲她发鬓。
屋檐下的谢氏似乎被永元帝安抚住了,两人好半天都没说话。
一直到姜酥酥腿有些发麻,她想动一下又不敢动。
息扶黎敏锐察觉,他伸手,力道适中地帮她揉按起来。
不多时,底下传来远去的脚步声。
姜酥酥松了口气,正要张嘴说话,息扶黎眼疾手快,食指竖在她唇边,示意她噤声。
又是半刻钟,有咳嗽声传来,能听出是谢氏的声音,她竟是还没走。
姜酥酥皱起眉头,永元帝已经走了,这谢氏还站在外头做甚?
仿佛为了解她心头之惑,继永元帝之后,蓦地又响起一道癫狂的声音——
“我是皇帝的儿子?我是大殷皇子?”
谢氏惊呼一声:“扶华,你听到了什么?”
原是息扶华也躲在暗处,将谢氏和永元帝的谈话听的清清楚楚。
姜酥酥看不到,但能想见息扶华此时的疯狂。
他道:“我是大殷皇子,我要去告诉谢倾,我刚才在宫宴上看到她了,她跟在大皇子身后,我要去找她,等我做了皇帝,我就杀了大皇子封谢倾当皇后!”
这等大逆不道的话,顿叫谢氏大惊失色,她声音失态到尖利:“息扶华,不准去!”
黑夜之中,谢氏和息扶华经过怎么的掰扯,姜酥酥和息扶黎都看不到,但这些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息扶华竟是想要当皇帝!
送上门的把柄和机会,他岂能不用?
息扶黎勾唇,琥珀凤眸在夜色下滟潋出粼粼波光,带着高深莫测的算计和不怀好意。
他冷笑了声,低头还在凝神细听的小姑娘唇上亲了口,并伸出舌尖挤进两瓣粉嫩唇肉间,飞快扫荡了圈她的贝齿。
今个晚上,他可真是高兴!
作者有话要说: 柿子:壁咚、床咚,选一个!
白天捉虫。
困得要死,今天就酱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