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梦境,带着不真切。
姜酥酥浑身僵在那里,清晰的感受到青年微凉的指尖老茧剐蹭着她的脖颈嫩肉,有点刺有点疼,但更多的是滚烫,像火星飞溅而出,落到手背的那种烫人。
少女长卷而浓密的睫羽轻轻颤动,像蝴蝶抖动翅膀,带着一种初春花蕾的娇美。
她白皙到透明的耳朵尖缓缓攀爬起薄粉色,并越来越红,最后那种红色蔓延到面颊,染红脖颈。
她手紧紧拽着衣摆,手指头用力到骨节泛疼。
息扶黎不经意瞄她一眼,顿时眸光微怔,白中透粉的肌肤,细嫩滑腻,还隐带少女才有的幽幽暗香,那种香味比之梅香更浸入心房,叫人闻之不忘。
青年心头一动,正正探进少女衣领的手顿觉进退两难。
这瞬间,他只能感觉到少女脖颈肌肤的白嫩,还有那种暖人的温度,分明不烫,却灼着他指尖,让他再动不的半分。
艳红的梅花林里,清风簌簌,落英缤纷,吹拂起两人的发,青丝和鸦发纠缠,衣袂拂动,就成一幅静谧到永恒的唯美画卷。
远处的阿桑踮起脚尖往这边看了看,从她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两人靠得极近,且眉目温柔的青年好似在抚摸少女的脸。
少女娇羞清媚地低下头,周遭红梅萦绕,青年俊美昳丽,两人再是般配不过。
阿桑啧了两声,一时忘形嘴上就不把门:“师父,你说世子打小就养着酥酥,这本来就是给自个养的童养媳不成?”
伏虎面无表情,轻喝了声:“切莫胡说八道!”
阿桑随手摘了朵红梅花丢嘴里:“我才不是胡说,你是不知道,昨晚上酥酥都梦见世子了,还是做得那种春……”
她猛地反应过来,立马闭上嘴巴,赶紧转头又摘了几朵梅花塞嘴里。
伏虎斜看她:“哪种?继续说!”
阿桑拼命摇头,打死都不说了。
伏虎并未追根究底,他双手环胸抱着长剑,漫不经心看着前头还没动静的两人,淡淡的说:“往后有点眼力劲,世子跟酥酥在一块的时候,你最好少掺和进去,惹恼了世子,我可救不了你。”
毕竟,终生大事的希望还维系在世子身上,他是恨不得再狗腿一些,哪里还会对着干呢?
阿桑应了声,咬了几口,满嘴的梅花香,但花瓣汁有点涩嘴,她也不吐,囫囵几下吞下肚。
“走了,去准备膳食和厢房,世子和酥酥约莫是要在庄子里小住几天的。”伏虎转身就走,他还不忘拎起不会察言观色的徒弟。
阿桑眸子一亮:“那过几天我也想请白雪雪一起来赏梅,我和酥酥答应她了的。”
伏虎道:“你跟酥酥说,让酥酥去和世子提。”
阿桑点头:“自然,不然我去提,世子不踹死我就算仁慈的了。”
伏虎看她一眼,难得觉得欣慰,这蠢徒弟还有点自知之明。
却说梅花林相顾无言的两人,良久之后,息扶黎轻咳一声。
他别开目光,收回手道:“刚才有梅花瓣落你领子里了,你自己回去找找。”
“哦。”小姑娘声如蚊呐地应了声,她跟着起身,没敢抬头,就那般同手同脚木愣愣地转身就走。
息扶黎挑眉,将心头那点异样压下去,他失笑道:“你再不认真走路,摔了我可不管你。”
姜酥酥恨不得有条地缝能让她钻下去躲着,她脚步不停,干脆提起裙摆,飞快跑了。
那翻飞的裙角,像振翅飞舞的蝴蝶,又似激荡不休的水波,可见小姑娘此时心里有多慌乱。
她这样的异样,还不敢瞧他,一看就脸红,息扶黎再是不曾心悦过谁,多少心里也有了几分揣测。
他皱起眉头,看着摸过小姑娘脖子的那几根手指头,仿佛起先的余温和幽香还残留着萦绕不去。
分外清晰,又分外的娇嫩。
有瓣艳红的梅花瓣打着旋,随风落到青年的指尖停靠,修长有力的指尖,再是冷硬的茧皮,竟然能不伤梅花瓣分毫。
就像是猛虎细嗅蔷薇,心有柔软。
琥珀色的眸光渐次幽深,叠起暗潮,他倏地扬手,那梅花瓣飞起再落下。
息扶黎拿起那焦尾七弦琴,大步出了梅林。
他能想什么?
他养过的小姑娘,他还能生出那等禽兽心思不成?
不说世人如何议论,单是他自个这关,便是过不去的。
所以,约莫他是需要个女人了?
从前沙场上不觉得有甚不妥,毕竟精力充沛了就去打杀一番便是,如今回了京城,这等安逸的日子他反而还不习惯了?
息扶黎想着这些,也就将起先那点异样的心思抛却,并暗自告诫一番,往后同小姑娘相处,还是要多注意规矩,免得彼此尴尬。
息扶黎这番心思的变化,姜酥酥自然是不知晓的,她一口气跑出梅林,找着阿桑,将人拖到偏僻的后院假山旁。
眼见四下无人,她才捂着脖子,一脸绯红的说:“阿桑,怎么办,我觉得我好像不正常了。”
阿桑笑着点头:“是不正常,脸红的和猴子屁股一样。
姜酥酥解开衣领盘口,往里掏了掏,果然摸到一梅花瓣,她瞅着那花瓣,拧起眉头道:“阿桑,我今日一见大黎黎,就不敢看他,而且他刚才碰到我的时候,我心跳的好快,还不敢动,紧张的要死。”
阿桑帮她把领子盘口系好:“所以呢?”
姜酥酥拂落那梅花瓣,坠龙眼大小珍珠的绣鞋轻踢了踢假山,脸上带出茫然:“我不知道……”
阿桑想了想,忽的一打响指说:“酥酥,你是不是喜欢上大黎黎了?”
姜酥酥看她一眼:“我一直都喜欢大黎黎,打小就喜欢他。”
阿桑摇头:“不是,我说的喜欢,是白雪雪说过的那种,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是爱情的喜欢。”
听闻这话,姜酥酥睁大了眸子,被慑在原地,好半天都反应不过来。
阿桑掰着手指头继续说:“你看,你连做那种梦都梦见世子,时常念叨他想他,看见他还脸红,他一碰你就害羞,你和姜玉珏和九位师兄在一块的时候就不会这样。”
小姑娘细细回想,好像还真是这样的。
阿桑摇头晃眼,咧嘴嘿嘿笑道:“酥酥,有个词叫怦然心动,你该比我更懂这个词儿的意思。”
姜酥酥默默抬手捂住心口,好一会她才呐呐的道:“我心悦大黎黎?”
阿桑点头:“绝对是的,你看白雪雪说起她那个未婚夫的时候,是不是也脸红了?”
姜酥酥点头,当时她和阿桑还打趣过白晴雪。
阿桑凑过去,在她面前眉飞色舞的道:“你想嫁给世子么?想跟他每天都在一块?然后一起睡觉,一起做避火图上的事,还一起生小娃娃……”
小姑娘好不容易消退了热度的脸复又红起来,她伸手就要去捂阿桑的嘴:“你不要说了,阿桑你不要说了!”
阿桑跳开,让小姑娘捉不到她。
她弯着眉眼,笑得十分开怀:“你说,我现在去告诉世子说你心悦他,他会怎么样?”
姜酥酥大惊失色,她急地跺脚:“不准!你不准去!”
阿桑哪里会真的去,她不过说来逗她罢了。
“好啦,骗你的,我不说的,谁也不说。”阿桑手靠姜酥酥肩上,很是义气的道,“都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咱们酥酥可是大美人啊,所以怎么也要世子来好逑才是。”
姜酥酥双手捂脸,很是纠结地叹喟了声:“阿桑,我……我要怎么办哪?”
阿桑不是很理解她的烦恼,在她看来,既然心悦上了,就该让对方也心悦自己,待两情相悦后,便可成其好事。
“大黎黎他,他对我根本就没有男女之情……”小姑娘沮丧起来,从初初明了心意之后,还来不及欢喜,就陷入忐忑不安之中。
阿桑不以为然:“自小世子就对你最好,没有男女之情,约莫是一直当你没长大,咱们得让他意识你已经及笄可以嫁人了,他肯定能喜欢你的。”
姜酥酥面露犹豫,她咬着唇,一时无措起来:“又不是话本故事,哪里那么容易。”
她有些气馁地抱膝蹲地上,心里头涩涩的,不太好受。
阿桑跟着蹲下:“话本故事里还说女追男隔层纱,很简单的,你脸皮厚一些。”
姜酥酥揪着裙裾,没有说话。
阿桑抓了抓后脑勺,拿手肘撞了她一下:“咱们把话本故事里的法子都理出来,然后挨个在世子身上试,总有能奏效的,如何?”
姜酥酥不太抱希望:“可是这样的话,大黎黎会不会觉得我是不正经的姑娘?”
阿桑嗨呀一声:“你管那么多做什么,只要世子喜欢你,不管你干什么在他眼里都是好看的。”
闻言,姜酥酥咬牙道:“行吧,我试试,他要真生气,我就哭,他最见不得我哭了。”
阿桑兴奋起来,她一把抓起姜酥酥:“走,我们现在就去书房里头理法子!”
姜酥酥拍了拍裙裾,便是心头再是惴惴,她也总是会忍不住去想,若是大黎黎现在也能心悦她该好多。
她喜欢溺在他怀里,也喜欢跟他亲亲,更是忍不住的想和他亲近。
两个小姑娘梅花也不赏了,关在小书房里头,连午食都不出来用,累的伏虎给两人送吃的进去。
因着在梅林里那忽然而起的不该有的异样,息扶黎便不曾多过问,总是小姑娘不来缠着他,他还稍微心定一些。
到了晚上,庄子里头的厨子就地取材,做了一大桌和梅花有关的珍馐菜肴。
入席之前,阿桑悄悄在姜酥酥耳边说:“第一招记住了没?咱们今晚要喝酒,酒壮人胆,喝的醉醺醺之时,你就当自个只有五岁,怎么黏糊怎么来!”
姜酥酥拿帕子擦了擦手心,面颊微红地点头道:“我晓得了。”
她深呼吸一口气,定了定心神,才迈着步子坐息扶黎对面入席。
息扶黎撩眼睑:“你在忙甚?不是说赏梅,怎的关在书房半日都不出来?”
姜酥酥在膳桌下的手已经扭在了一起,她面上扯了扯嘴角,眼神微闪的道:“我忽然想起闲鹤师父交代的课业没弄完,就去补了。”
息扶黎点头不再追问,他一扬下颌:“尝尝,都是梅花做的吃食,图个新鲜。”
小姑娘掐了自个指尖一把,才不至于手抖,她执起竹箸,忽的问:“我听说梅花酿得酒很不错,大黎黎你庄子里有没有?”
息扶黎皱起眉头:“你要喝酒?”
姜酥酥垂眸,小声的道:“我及笄以来,还没喝过酒呢,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喝,要是往后在外人面前不知轻重醉了多失态。”
息扶黎一想,确实也是,小姑娘如今长的又娇又美,招人的很,要是在外头沾了酒,喝醉了不给人欺负才怪!
“行,今晚陪你喝一些,”说着,他对伏虎吩咐道,“取今年酿的梅花清酒来。”
庄子里,其实酿了很多种的梅花酒,但唯有一种梅花清酒口味最清淡,也更适合姑娘家用。
其实阿桑早打听清楚了,甚至对庄子里到底有几坛梅花酒她都一清二楚的。
等酒上来,阿桑殷勤地先给姜酥酥倒了盏,而后才给息扶黎倒,伏虎见她除了倒酒并不多事,也就放下心来。
梅花清酒,选今年头一批开的新鲜梅花,早上卯时正,将还带着露珠冬霜的梅花摘下,然后喝着酒曲腌入坛中。
七七四十九日后方可启坛,此时的酒只能算清酒,口感甘冽,还充斥一股子的梅花香,一入口,简直唇齿都带着香味。
但这会的梅花酒并不烈,需得移入酒窖,再放置几年后取出,那时的梅花酒,方才醇厚绵柔,既有白酒的烈性,又夹带一丝梅花的清冷,真真算是上品佳酿。
姜酥酥端起酒盏轻嗅了口,馥郁的梅花香和着酒香吸入肺腑,当即就让她黑眸一亮。
息扶黎轻笑了声,他晃着酒盏:“要是喜欢,回去的时候就带几坛。”
他说完这话,小姑娘已经凑上去呷了口。
水感酒液沾染上粉唇,染出盈光点点,煞是好看。
姜酥酥舔了舔唇珠,觉得好喝,又喝了一大口,将一盏酒全饮尽。
息扶黎失笑:“酒不是你这样喝的,你喝得太急容易醉。”
殊不知,怀揣不明心思的小姑娘还就是想喝醉了好办事。
她让阿桑给自己倒上,黑眸亮晶晶的说:“醉了也不怕,有大黎黎在呢。”
这话让息扶黎乐了,他慢悠悠地喝着梅花清酒:“莫不然我养出了个小酒鬼?”
兴许真是酒壮人胆,至少姜酥酥觉得自己再直视青年,心里也不慌了。
她双手撑下颌,眼神隐带朦胧:“大黎黎,我及笄了,是不是大美人?”
息扶黎只当小姑娘爱美,他敷衍点头:“是。”
这回答让小姑娘不满意,她嗔怪他一眼,又飞快喝了第二盏酒。
阿桑很是机灵的给满上。
息扶黎皱眉:“阿桑不要给酥酥倒了,她会醉的。”
“谁说我会醉的?”小姑娘一拍膳桌腾地起身,她睁着圆溜溜的黑眸怒视着他:“才两盏而已,我哪里会醉?”
小姑娘面颊微红,像粉嫩的三月春桃,一双眸子也是雾气蒙蒙,眼梢还含着水光,被清酒浸染了的粉唇嫩嘟嘟的,比往常稍微红一些,像带露珠的樱桃,诱着人去啃一口。
她推开圈椅,提着裙摆几步冲到青年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一字一句说:“我不会醉。”
这般娇娇的模样,和平素大相径庭,哪里是没醉的?
息扶黎摇头,小姑娘的酒量之差,实在出乎他的意料,也好在是在他面前喝的酒,不然要是当着外人,醉了后被人欺负了都不知道。
他放下酒盏站起身:“行了,还说没醉,我让人送你下去休息,饭菜给你热着,这阵酒醒了再用。”
哪知,小姑娘歪头想了想,又回头看了看阿桑,忽然伸手猛地抱住了他的腰身,嘴里还嘟囔着:“大黎黎,你再像小时候那样抱抱我好不好?”
她说着这话,脑袋还往他怀里拱,软软糯糯,可人的像甜香甜香的棉花糖一样。
湿热的呼吸穿透过衣料,清清楚楚地拂在胸口,这等突如其来的投怀送抱,当时就叫青年僵硬当场,动弹不得!
作者有话要说: 阿桑:第一招,不要怂上去就是抱!蹭蹭扭扭再舔舔!
已捉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