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衣带着简予繁和楚澄打车去了城南,有趣的是在十年前城南还是林城最发达的新城区,那里住着像顾家这种绵延数百年的大家族,也住着像简予繁这种“富二代”。
可是如今在城北开发区的衬托下,城南已然变成了欠发达的旧城区,家底殷实的人纷纷迁居城北。
顾青衣本来也想让父母住城市基础设施更好的城北,但无奈顾家祖宅早已老成了保护文物,加之城南依山傍水环境宜人,她父母都不想搬家,她也只能出钱在自家宅基地上重新修了一栋别墅。
说是别墅,整体仍是旧式设计,青砖绿瓦妆成古时院落,与水乡完美融合成了一幅画。
楚澄一下车就止不住惊叹:“顾青衣,你审美可以啊,找设计师花了不少钱吧!”
顾青衣很久没有回家,看见圆拱形的院门心情更加愉悦。她没有直接回答楚澄的话,反而偏头看向简予繁:“有奖竞猜,你猜猜这是谁设计的?”
简予繁的眼中也有惊叹,顾青衣的一句话瞬间勾起了一段美好回忆。
初秋顾家老宅,石林里的桂树香飘十里,连水池里的锦鲤都好似被飘落的桂花染了金色。顾青衣带着她在石林里散步,不知是撑傻了还是真就忘了,居然在石林里迷了路。最后还是顾青衣的父亲顾临及时出现拯救了她们。
彼时顾临穿着一件青灰色的长袍,带着圆圆的框架眼镜,说话都像念诗一般风度翩翩。简予繁觉得古时文人一下子就具象化了,可不就是顾临这样的吗?
“是顾叔叔?这个牌匾也是顾叔叔写的吧。”简予繁不自觉笑了,看着顾青衣脸上露出骄傲的表情便明白自己说对了。
楚澄也不傻,看顾青衣的表情就是简予繁说对了,可是……
“简予繁你怎么猜到的?我记得顾叔叔是国学大师,还懂设计?”楚澄问道。
简予繁摸了摸顾青衣高高扬起的脑袋,温声回答:“小学姐的父亲对于园林文化研究颇深,现代设计可能不太了解,可是建一座园林应该是手到擒来。”
“哪有你说的那么厉害,我父亲是和设计师一起商量着来的。”顾青衣都被简予繁说的不好意思了。
“顾家老宅的石林迷宫就是顾叔叔设计的,顾叔叔真的称得上大家。”简予繁仍继续夸赞到,一半是自家岳父的彩虹屁怎么吹都是不够的,另一半也是顾临真的实至名归。
“你还记得那个石林!”顾青衣惊喜地仰起头看向简予繁,她绕这么多圈子其实无非是想旁敲侧击一下,看看简予繁是否还记得那个她故意迷路、故意带着简予繁和父亲偶遇的下午。
“和小学姐有关的事情,我怎么会忘记?”简予繁顺势低头快速亲了下顾青衣的额头,狭长的丹凤眼微眯着,她看着顾青衣说:“我都牢牢记在心里。”
刻在骨头里。
只有想你想到不行的时候,才会小心翼翼取出来看看。
在与顾青衣分开的这些年里,简予繁都是靠着一遍遍回忆着回忆撑过来的。
顾青衣的心一瞬间被甜蜜灌满,额头上传来的轻柔触感终是让她害羞地低下了头。
楚澄在一旁看着嘴都快撇歪了,她故意用力敲了敲红木门,说道:“两位能回家再卿卿我我吗?我都快累死了!”
丫的,这门什么做的,敲得她手疼!
顾青衣看着一脸不爽揉着手的楚澄,没忍住笑出了声,她又看了眼简予繁,简予繁也正看着她笑得眉眼弯弯,顾青衣顿时觉得无论推开门后会面临什么,都无所谓了。
“我错了我错了,我带您进去好吗?”顾青衣赶紧挽住楚澄的胳膊赔礼道歉,带着人往里走。
楚澄却不耐烦一把将顾青衣往旁边推去,正好将人推进简予繁的怀里。
“离我远点,酸得我牙疼!”楚澄气呼呼地说。
“远点就远点,看你小心眼那样儿!”顾青衣立刻反击,顺便打开了大门。
楚澄哪里是肯嘴上吃亏的人,两人从大门一直争到了前厅,简予繁就提着自己和顾青衣的行李在两人身后不紧不慢跟着,眼看顾青衣落了下风才会说上一句。
楚澄气到闭嘴,还有什么好说的?二打一她可打不赢!
因为斗嘴,顾青衣回家的紧张荡然无存,她在前厅喊了好几声“爸、妈”都没人理她,家里应该是没人,于是就先带简予繁和楚澄去客房休息了。
楚澄看着顾青衣把简予繁安在她旁边的客房,可算逮到机会了,她靠在门框上看着顾青衣事无巨细地向简予繁介绍房间,简直想翻白眼。简予繁又不是傻子,用得着和简予繁说这是衣柜,那是书柜吗?
楚澄还是没忍住,调笑道:“衣衣,你不和简予繁住一起吗?都同居了,怕什么啊。”
“谁说我怕了?你们都是客人,住客房不应该吗?”顾青衣淡淡回答,楚澄这不是明知故问嘛,她哪敢和简予繁住一个房间啊,那她妈还不把房顶掀了?
“衣衣,我就算了,简予繁也是客人?”楚澄的眼睛顿时亮了,抓住顾青衣话里的漏洞攻了上去,声音也不自觉大了些。
简予繁正在往衣柜里挂自己的衣服,听到这话饶有兴趣地看向顾青衣。
顾青衣正打算回怼楚澄,可看到简予繁满眼“期待”地看着她,到嘴边的话突然全部咽了回去。
“怎么了衣衣?说话呀~”楚澄催促道,表情愈发戏谑。
顾青衣被简予繁看得心跳都不对了,她干脆低头避开这目光含含糊糊回答楚澄:“现在是客人。”
然后顾青衣的声音一下子小了很多,“以后…以后可能就不是了。”
\'“那么小声干嘛,听不见呀衣衣。”楚澄夸张地说,见顾青衣抬头瞪她,又偏头问简予繁:“你听到了吗?”
“没听清,小学姐可以再说一遍吗?”简予繁离顾青衣近一点,其实听得清清楚楚。但即便顾青衣没有给出肯定句,这样的话仍然是听几遍都不嫌多的。
简予繁长腿一迈便跨过箱子来到顾青衣面前,她又说了一遍:“我想再听一遍,以后我在小学姐这里会是什么身份?”
顾青衣感觉到双颊上逐渐上升的温度,直在心里骂自己不争气,怎么简予繁一靠近,一用温柔些的语气说话,她就控制不了自己了。
“我,我……”顾青衣抬起头,支支吾吾地说了两个字,下一刻眼睛突然瞪大,惊讶地喊道:“爸!你怎么在这里!”
简予繁和楚澄闻声立刻回头,简予繁还好点,眼眸里的慌张只是一闪而过。楚澄就比较倒霉了,她原本就全神贯注等着顾青衣的下文,哪里注意到身后轻得不能再轻的脚步声。结果一回头,目光直接撞在了一个藏青色的盘扣上。
楚澄缓慢地抬起头,硬是扯出了一个笑容问好:“顾叔叔,好久不见了。”
顾临今天仍然穿着到脚踝的长衫,戴着圆圆的框架眼镜,站在古色古香的走廊里,咋一看颇有种穿越的奇妙感。
“澄澄好久不见,愈发伶牙俐齿啦。”顾临温和地笑道,气质使然,楚澄觉得这个男人连眼角的细纹都是儒雅得不行,她根本不敢在这样的人面前造次。
更别提争辩那句“伶牙俐齿”了。
“嘿嘿。”楚澄尴尬地笑了两声,都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她和顾临也只在顾青衣病情最严重的时候见过几次,这位父亲好像一直都很忙。
“女孩子会说话是好事,这样才不容易吃亏。”顾临说话缓缓的,看着楚澄的目光也如春季柳条般柔软、柔韧。
这话但凡换个人说,楚澄都会觉得是别的意思,可她看着顾临鼓励的眼神完全不会曲解顾临的意思。
“嗯嗯,不会让自己吃亏,也不会让朋友吃亏。”楚澄顿悟了,意有所指地看向屋内的两人。
顾青衣慌张地站在了简予繁身前,正警惕地看着顾临。而简予繁则是面露无奈宠溺,接受了顾青衣保护她的姿势。
顾临顺着楚澄的目光看去,突然皱了眉,向屋里走去。
“爸爸,是你说让我带她们来的。”顾青衣看着顾临皱眉,心里也是一咯噔,可还是假装理直气壮地说。
“我有说不让她们来吗?衣衣,你这急躁的毛病要改改。”顾临颇不认同地对顾青衣说,然后便将目光移向简予繁。
简予繁身高在女生中并不算矮,但在一米八五的顾临面前,还是矮了小半个头。简予繁给了顾青衣一个放心的眼神,从顾青衣身后走了出来,直面顾临审视的目光。
“顾叔叔您好,我是简予繁,不知道您还记得我吗?”简予繁礼貌地打了招呼。
顾临则是不慌不满从头到脚将简予繁看了一遍,才好似放心了一般舒缓开眉头,脸上也有了笑意:“我当然记得你,衣衣从来没有在石林迷过路,唯独带你进去那次。”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写的甜到我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