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衣无意喝下的那种药物药效很强,好在对方不知是有所顾忌还是另有打算,药量并不算大。加上此事被发现尚且算早,顾青衣在医院接受两天集中治疗后也就出院了。
那两日顾青衣难得没有处理工作,而是专心接受治疗。所以出院那天,她一上车就打开电脑开始进入工作状态。
“和盛星的合作案进展怎么样了?”顾青衣一遍翻看林逸写的工作报告,一开口就问了这个原本是被强加在她身上的项目。
“合约已经签订,昨天晚上摄制组去seretrouver踩了点,下周一开始拍摄。”林逸说着窝在方向盘上的手紧了紧,又补充道:“叶总把这个项目交给我了,顾总,以后这个项目由我主负责。”
顾青衣放在键盘上的手微不可查顿了顿,她随即抬头看向后视镜。林逸正在开车,却又透过后视镜在偷看顾青衣。
“认真开车,你还想再让我出一次车祸?”顾青衣冷声道,从上车开始就已经进入了工作状态。
“抱歉。”林逸尴尬地回过头看向前方,那次车祸是最让他懊恼的车祸,不仅让顾青衣深陷危机,还给了简予繁表现的机会。
林逸正想着,后座不断传来几声消息震动的声音。
谁这么没眼力见儿啊,他不都吩咐过今天不要打扰顾青衣吗?
林逸不爽地盯着前方,脚下不自觉用力,车速也提了起来。
真当他只是个实习生吗?!
“开慢点,我头晕。”顾青衣不悦地命令,林逸怎么还是毛手毛脚的,而且这两日好似背着她不止做了一个“小动作”。
不然本该属于她的工作,为什么没有人来找她?
她还真是有个好助理。
“对不起顾总!”林逸立刻道歉,心中更加懊恼自己的不冷静。
林逸到底还是年轻,希望将自己所有优点都放大数倍、展现在对方面前。甚至有时还会施加一些自以为是的“体贴”,殊不知那些不过是自我满足的傲慢而已。
顾青衣轻叹一声合上电脑,药物的后遗症还是让她有些头晕,她闭眼靠在座椅上,和林逸说:“盛星的案子今后由我负责。”
“可是顾总,我小姑已经同意我负责了!”林逸慌张反驳,已然暴露了他的想法。
“我刚刚已经和叶总说了,负责人之前是我,以后也是我。”顾青衣的声音中已经混合了些许不耐烦,在工作上顾青衣并不会对谁特别照顾,对林逸这个有心培养的下属更是严厉。
若是以往,林逸肯定已经闭嘴了,然而现在却满心不甘地接着反驳。
“简予繁放弃了合约中要你参加的要求,顾总你何必去打扰简予繁和苏沐沐呢?”林逸的话字正腔圆,几乎快要用上播音腔。
为的,就是让顾青衣听清楚。
“林逸,这是我的私事。”顾青衣倏地睁开眼看向林逸。
此时阳光正好,车在红灯前停下开,林逸一回头就看到被灿烂阳光包裹的顾青衣。然而明明是盛夏灼人的光线,顾青衣的表情却像是地球两端的极点——即便被阳光照射半年都不会融化的坚硬冰块。
林逸咬了咬牙,盯着顾青衣仍有些病态苍白的脸,问:“顾总,你和我说过不要把私人感情带入工作。”
“那是我对你的要求。”顾青衣冷着脸却说着有些“不要脸”的话,“对我自己,没有。”
林逸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顾青衣有多热爱工作他是知道的,刚到公司的时候他甚至以为顾青衣工作成瘾,毕竟连凌晨给顾青衣发消息,只要是关于工作的,顾青衣都是秒回。
可是顾青衣现在亲口告诉他,她要徇私。
“这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你要是异议,可以换个部门实习。”顾青衣重新闭上眼睛,不耐烦地说:“绿灯。”
林逸仍盯着顾青衣看了一分钟,直到后面的车辆将喇叭按成了交响乐,他才重启车。
顾青衣一回公司就召开了全员大会议,言辞犀利指出了数十个问题,让下属们在会议室里各个如芒刺背,后悔自己在顾青衣请假期间懈怠了。
大会议结束后,顾青衣让秘书订饭,将各部门领导以及重要项目的负责人通通留下。
其余员工对此大大松了口气,几乎都是小跑出的会议室。魔王重新杀回,不拼命的小鬼统统统统会被打入十八层地狱饱受折磨。
这是公司众所周知的事情。
林逸混在人群中偷偷离开了,反正顾青衣也没有留他。
所以在顾青衣和下属梳理工作时,林逸跑去了叶知秋的办公室。顾青衣用职权压他,他不也可以?
叶知秋笑着听完自家侄子的话后,唇角的弧度愈发上扬。
“小逸,温柔回国了。”叶知秋没有答应林逸的要求,而是提了句别的话。
“哈?那个女人回国就回国呗,管我屁事。”林逸说的口干舌燥,拿起桌上叶知秋的杯子就要喝,“比起这个,小姑你赶紧拦着青衣啊,我觉得她就是药效还没退,脑子不清醒。”
叶知秋并没有听林逸的话,而是立刻起身抢回了自己的杯子,杯子里装的咖啡在争夺中泼到了林逸胸口,让本就心情不好的林逸一下子炸了。
“小姑,你也吃错药了?!”林逸重重拍了下桌子,对叶知秋大吼,办公桌上的文件堆都因为林逸的动作倾倒散落。
叶知秋脸上狐狸般狡黠地微笑,她抬手将手中的咖啡全泼在了林逸脸上,倒是一滴都没浪费。
“林逸,别忘了设计让温柔堕胎的是你,身为母亲,她怎么报复你都不过分。”叶知秋总是微眯的笑眼完全睁开,那淡琥珀色的眼眸在阳光下几乎让人有种透明的错觉。
让人瞧着,莫名有种胆战心惊的压迫感。
林逸被这杯咖啡泼醒了,叶知秋修身养性久了,他居然忘了这个年少离家的小姑是连他父亲都爱不敢得罪半句的人。
“我知道我有错,可还不是那个女人仗着和我有婚约,偷偷给我用有洞的安/全/套才会怀孕的。”林逸低着头小声抱怨,哪里还有刚刚的气势。
林逸抹了把脸,平静下来后又用带着撒娇的语气和叶知秋说:“小姑,现在提她干嘛?她要是纠缠你给点钱打发了就行。我们现在应该一致面对‘外敌’啊。”
可叶知秋并不是顾青衣,顾青衣整天冷着一张脸,心却是最软的。而整天笑嘻嘻的叶知秋,是没有心的。
叶知秋坐回位置上,抽出湿纸巾开始擦拭自己的杯子:“小逸,你误会我了。”
“我从没打算和你一起对付谁,你想怎么做随意,我只有一个底线。”
叶知秋抬眸看向林逸,林逸下意识咽了口唾沫,乖乖接话:“不允许顾青衣受伤。”
“你这不是记得吗?”叶知秋擦干净杯子,把染上咖啡渍的湿纸巾随手丢进垃圾桶,淡淡地说:“那个药的货源是温家。”
“小逸,再有下一次,我就该亲自教你如何记住这句话了。”
林逸一米八以上的高大身躯狠狠一僵,后背瞬间发出的冷汗更是将衣物全部浸湿。
“这是我的错,我会尽快解决。”林逸低下头对叶知秋承诺,害怕的情绪后面还躲着懊恼和愤恨。
林逸有林逸的骄傲,当初摆了一道,以至于被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找上门威胁,让林逸已经足够记一辈子的仇。
本以为用些特殊手段解决了孩子,再把温柔踢到国外一切都解决了,谁知道这个女人居然不仅敢回来,还敢对顾青衣下手?
“我发现啊你还真是够蠢的,青衣带你这么久,你眼界还是这么狭隘。”叶知秋懒懒缩在宽大的皮椅里,双手捧着个空咖啡博,明明是一副平和的样子,说出口的话却是将人的自尊碾在脚底摩擦。
林逸的脸涨的通红,死死咬住牙齿才把原本要说出口的话拦了下来。林逸没忘记自己今天将叶知秋惹生气了,“耐心”地请教:“小姑,我是笨,能麻烦你说明白一点吗?”
“哎,你最近请假吧,别给青衣添乱了。”叶知秋重重叹了口气,随手将桌上一个文件袋丢给林逸。
“温柔要是有胆子报复你,早就动手了,何必等到今天?”叶知秋丢完文件袋又重新窝回椅子里,抱着她的咖啡杯宝贝般的轻轻抚摸。
“艹,那个蠢女人被人利用了!”林逸抽出文件袋里的资料一看就忍不住破口大骂,那个女人真的是……
“你难道不蠢?”叶知秋缓慢地翻了个白眼,讽刺地说:“如果不提醒你,你就会直接处理了温柔,这事也就了了。”
“对方会选温柔做替罪羊就是算准了你会上当,你到好还真乖乖跳下了下去。”
听完叶知秋的解释,林逸的脸色更加难看,原本俊朗的五官都因过多的愤怒挤压变形。
“我明白了,我会处理。”林逸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和叶知秋说,出生到现在他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戏耍!
“你又明白了?”叶知秋的嘲讽并没有因为林逸的承诺停下,这次反而还带着笑。
满含轻蔑意义的笑。
林逸得知这事后哪还敢对叶知秋发火,只能强忍一腔怒火赔笑对叶知秋说:“小姑还有什么指示吗?”
“你没发现今天青衣对你格外冷淡?”叶知秋笑着问,眼睛又眯成了两道弯月。
“是因为我抢了简予繁那个项目?”林逸不甘地问。
“我们林家怎么会有你这么蠢的人。”叶知秋又重重叹了口气,彻底放弃了:“我能查到这一步,你当楚澄和青衣是傻的?这两天青衣没有工作,你以为她在做什么?”
“她在查这件事!”林逸下意识地附和,话音未落就发觉自己说了一句要多废有多废的废话!
“对,你知道她为什么亲自去查吗?”叶知秋追问,她有点后悔把自家傻侄子放到顾青衣身边去了,真是蠢够了。
“青衣被人下药了,这不是理所应当要去查吗?”林逸奇怪地反问,完全没明白叶知秋的意思。
叶知秋看着眼前和自己大哥有五分相似的面容足足一分钟,才耐下心来解释。
“青衣做事一向追求效率,查此类事件她明面上会报警,灰色地带则会交给楚澄。”
“这次她没有报警,而是亲自和楚澄一起调查,原因只有一个。”
林逸不自觉伸长了脖子,紧张地追问叶知秋:“是什么?”
“是因为事发地在简予繁的酒吧,青衣担心简予繁的酒吧会受牵连,更担心简予繁也会受牵连!”
叶知秋没好气地说,用力捧着手中那个印有狐狸图案的咖啡杯。
真的是够了,这种事情为什么要让她说出来?
叶知秋将椅子转了半圈背对着林逸,她低下头看向手中的咖啡杯。原本神气漂亮的狐狸已经有些掉色,连尾巴都断了一半。
这个咖啡杯是大学时顾青衣送给叶知秋的生日礼物,叶知秋无论高兴还是心烦都喜欢捧着这个咖啡杯一下下抚摸。
温柔深情得好似这是个活物。
叶知秋是个天才,生下来测过智商后就被强势的母亲一家要求随了母姓。
所以她早就看穿了顾青衣,也早已知道自己是连0.000000000001%的希望都没有的。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被迫背了个锅,写一章缓缓心情,然后码字吧,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