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顾青衣倒吸了一口凉气,然后一字一顿认真地复述那条八年前的短信。
“顾青衣你真是可笑,我一年没回来就是分手的意思,懂?居然还到处找我,给我惹了一堆麻烦事。正好我最近和女朋友一起回来办事,我们谈谈。”
顾青衣说完几乎要将浴巾扯破,因为当年读了太多遍,这些文字一字不落全部刻在她心里。
“不是我发的!青衣,你觉得我会对你说这样的话吗?!”简予繁惊怒地辩解,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简予繁一步走到顾青衣面前,顾青衣想要退背却抵在了卧室的门上,背后一片冰冷,让她愈发清醒。
“发短信的号码是你的,我确认过。”顾青衣喃喃说,心中纠结万分。
“你什么时候收到的短信?”简予繁问。
“我见到你姐姐那天。”顾青衣很笃定地回答,她接到短信后,她的闺蜜苏沐沐就打电话过来告诉她看见了简予繁。
她赶去咖啡馆便看见了简繁和刚刚那个女人拥吻的画面。
这是不是有些太巧了?
她忽然觉得八年前发生了很多事,每一件事都像是一双无形的手,推着她赶着她逼着她给简予繁写下分手信。
简予繁同样想到这点,她沉声说:“我的手机一直放在简繁那里,她不会无聊到给你发这种短信。”
“我会查清楚这件事,给你一个答复。”
简予繁的声音沉稳笃定,带着摧枯拉朽的强大力量,将顾青衣一颗悬在断崖边的心生生拉了回来。
“好。”顾青衣轻声说,忽然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
即便事情没有完全弄清楚,但至少她发现她还是愿意相信简予繁的。
无论真想如何,这一刻简予繁说了,她便信了吧。
“呼——”简予繁跟着呼出一口气,她弯腰抱住简予繁,这一次声音听起来却变得有些脆弱。
“小学姐,谢谢你。”
她看完了顾青衣的病例,和楚澄聊了很久,现在她清楚明白顾青衣如果要信任一个人,需要多么大的勇气。
她的小学姐,便坚强了很多。
简予繁不禁收紧手,可是她并不愿意让顾青衣变坚强。
她的小学姐可以胆小糯软,可以天真不谙世事,她可以保护小学姐不是吗?
是,她原本是这样以为的。
顾青衣不禁皱了皱眉,她拍了拍简予繁的后背,“放开我吧,我要去换衣服。”
“好。”简予繁很快答应,然而却没有立即执行。她将头埋在顾青衣的肩上深深呼吸了一下,鼻息间都是顾青衣的味道,让她很难离开。
“简予繁,放开我好吗?”顾青衣尽量放轻声音说,可还是掩饰不了话语间的生硬与……生疏。
“要我帮你吹头发吗?”简予繁听出了这话的隐藏意思,终于放开了顾青衣,浅笑着说。
“我想你的手不是很方便。”
“让我帮忙,有助于你的手早日恢复哦。”
顾青衣顿了顿,简予繁的表情怎么那么像疯狂像她推销化妆品的柜姐呢?
“噗。”顾青衣不禁笑了,原本紧紧抓着浴巾的手捂住了嘴,一双桃花眼笑成了好看的月牙形状。
让某位女士看得心里痒痒的。
“小学姐,要不是你现在没穿衣服,我都想用手机拍照了。”简予繁半开玩笑地说,因为想起了高中的一些事,眼中迸发出明媚的光亮。
“你拍照什么时候问过我的意见?还不是想拍就拍。”顾青衣忍不住回答,同时也克制不住与简予繁回忆起同样的事情。
“咦,这是我可以拍照的意思吗?!(p≧w≦q)”
“不行!”
“好可惜,难得能看到小学姐只裹着浴巾的样子。虽然以前也看过一次,但是还想多看几次!”
“你做梦吧!”
顾青衣的脸更加红了,说话的时候气势很足,可是溜进卧室的背影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
简予繁慵懒地靠着门站着,对着门里的顾青衣大声说:“小学姐,换好衣服叫我,不然我会突然闯进去的哦。”
顾青衣闻言解开浴巾的手忽然停住了,她还以为简予繁长大了性格会变,这哪里变了嘛!还是一样霸道!
“小学姐?听不清吗?那我进去了。”简予繁没得到回答又大喊了一声,顺便转动了门把手。
“别进来,我等会会喊你!”顾青衣着急地回答,听到门缝透进来的细碎笑声又气闷地将浴巾丢到床上。
可恶!
然而卧室的门是可以反锁的,顾青衣明明是知道这件事的,然而被简予繁如此小小“威胁”一下,她竟然就轻而易举妥协了。
如果要找一个理由解释,这大概就是因为习惯吧。
高中时,简予繁很宠顾青衣。
为了给顾青衣买喜欢的早餐,每天早餐会骑着小电瓶从西城到东城,排半个小时的队买到早餐,将早餐放进专门为顾青衣买的随身保温箱里,然后再去顾青衣家楼下喊顾青衣起床。
高三早自习的时间提前了三次,从七点到六点半到六点十五,简予繁的叫醒服务和爱心早餐从来没有迟到过。
夏秋冬春,一年四季没有一天拉下。哪怕是过年简予繁离开林城时,也会提前和店家订好早餐,让人给睡懒觉的顾青衣送去。
在遇见简予繁之前,顾青衣因为赖床常年不吃早饭,得了严重的胃病。顾家人对此颇为头疼,软硬兼施也没能改变顾青衣这个习惯。
可是简予繁出现后,高中最后一年明明是最紧张的时刻,简予繁的胃病却从来没有犯过一次。
一日三餐外加下午茶和宵夜,少吃多餐对胃病患者而言可以极大减少胃的负担。简予繁有特意找医生问过,所以便迅速去做了。
所以,从另一个角度看,顾青衣大概也是宠着简予繁的吧。
为了简予繁,顾青衣可以改掉赖床的习惯,每天定时起床,在暖暖的被窝里抱着手机等简予繁发来的消息。
当企鹅的有上角出现红色的消息标注时,顾青衣都会惊喜地点开,然后笑着从床头滚到床尾,毫无留恋离开温暖的被窝去洗漱。
因为对于那时的顾青衣来说,简予繁的吸引力远比冬寒冷冬天里温暖柔软的被窝要大的多。
门外的某位女士这时又在做些什么呢?
简予繁打开云盘相册文件夹一张张缓慢浏览,里面有单人照也有合影,但无论是哪种,照片里总有顾青衣的身影。
大笑的微笑的,认真的打瞌睡的,难过的受伤的,喜怒哀乐全部都被记录在这一千多张照片里。
简予繁的手停顿了一下,她遇到了一个小视频,看着封面简予繁就知道是什么内容,可她还是将视频点开了。
“小学姐乖,我陪着你啊。”
“可,可是呜呜呜。嗝,呜呜……我,我算不对,呜呜,嗝——”
穿着校服的顾青衣坐在椅子上,揉着眼睛哭得直打嗝,柔顺的短发被眼泪粘黏在红红的脸颊上,她单手拿手机录着相,笑得手都抖了,另一只手则在帮顾青衣擦眼泪。
“没事没事,不哭哈,我再教你一遍。”
她听到视频里的自己含笑着说,她清楚记得当时的心情。既心疼又觉得小学姐实在太可爱了,不过是一道数学题,解不开就解不开,可是小学姐却会因此难过得大哭。
“你教多少遍我还是不会!”
“我好蠢啊哇——”
视频里留着土气学生头的顾青衣却因为她的话哭得更大声了,一道复合函数证明题简予繁教了六遍,顾青衣写满了二十张草稿纸却还是没有答案。
“哪里蠢了,我的小学姐最聪明了!”
高中的她说完这句话后视频画面便黑了,她记得她当时是丢掉手机抱住了顾青衣。
因为被抱住,顾青衣的哭声顿时小了很多。
“我真的不蠢吗?可是我数学考不及格啊,我英语也不好,我怎么和你考一个大学啊!”
高中的顾青衣哽咽地说,提到最后一句更加伤心了。
“要是不在一个大学我就不能天天见到你了,你会被人抢走的,我不要呜呜呜呜,你是我的!可是我好蠢啊呜呜呜呜呜……”
高中的顾青衣边哭边说,兀自伤心着,殊不知抱着自己的听众该有多感动。
简予繁不禁伸手摸了摸屏幕上的顾青衣的脸颊,屏幕被触碰按了暂停键,简予繁却知道接下来自己说了什么。
她说——
小学姐,你去哪个大学我就去哪个大学。
到时候我们在学校外面租一个带院子的房子,你在院子里种满你所有喜欢的花,我会拿着相机在一旁给你拍照,然后用照片贴满我们的家。
我们会一直一直在一起,我是你的,谁都抢不走。
高中的她说完这些后高中的顾青衣才终于不哭了,头死死埋在她怀里,却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小拇指高高翘着。
“那,拉钩。”小顾青衣笃定地说,可是颤抖的手还是反应了主人的紧张和激动。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小简予繁笑着说着幼稚的誓言,用自己的小拇指紧紧勾住顾青衣的。
虽然是笑着,但是两人那时都在心里默默发誓,这是她们要用一生去完成的誓言。
“简予繁,你可以进来了。”
顾青衣对着门外大喊,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随意些,她是一个成熟的社会人,都是当领导的人了,要镇定!
“来了!”简予繁高兴地回答,可推开门的那一刻还是将对着镜子检查衣着的顾青衣抓了个正着。
“你,你,谁让你这么快进来的!”顾青衣羞恼地埋怨,尴尬从穿衣镜前走开。
她以为简予繁会坐在沙发上等,进来的这么快难道一直站在门边吗?!
面如如此任性的埋怨,简予繁并没有一点生气或者不耐烦的感觉,反而觉得她的小学姐简直可爱到爆了!!!
“因为我想快点见到小学姐你啊。”
简予繁拿起吹风机走到顾青衣面前,唇边仍然是温柔的笑容。
“我好想一直一直和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