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安慰中心建立在城市之间,靠近侨民聚集地以及贫民窟,这据说这是专家们研究了几天几夜的结果,他们说让紫色和红色的霓虹灯闪烁在空中,让电脑屏幕漂浮在每一条街道上,让心理专家的话语时时刻刻地循环。
专家的话语没有让远离心理中心的上城区人民安心,他们交易地产与人才,举家搬来心理中心,将心理中心变成另一个比弗利山庄。这个原本是为了治愈感染者的地方由此诞生了全新的功能预防感染。
于是迈瑞肯最中心的心理中心有着最豪华的配置与最少的人数包括医生职员在内的未感染者一万多人,还有近三千受到控制的感染者。
一辆劳斯莱斯经过心理中心旁驻扎的军队,炫丽的外表引来了人们的围观,不过真正令人们艳羡的是这辆车可以进入心理中心的清洁住宅区。感染并没有给阶级带去太多的变化,末日来临有钱人一朝沦为仇富者玩物的桥段似乎只是臆想。
“我知道你们将它称为伊甸,但你知道我们是怎么称呼它的吗。”斯文而颓废的贵族躺在轿车后座,被红酒浸润的嗓音尚带着上流社会的奢靡,他并不在意司机的回答,自说自话,“方舟,只有一万个人有最后的船票。总统先生的鹦鹉可以占据一个位置,尽管只有人类会受到感染。”
司机沉默着,雨刷艰难地刷去玻璃上黏着的雨水。
贵族抬头看着花重金购置的星空顶,几滴雨水宛若流星渗透车顶落到他的丝绒西装表面,为此他迷醉地念了一首诗
晨星坠落,破晓前夜。
随着他声音的减弱,随着轿车从一片湿痕的砖石地面转入心理中心干净光滑的大理石地面,司机猛地刹住车,声音因迷惑和恐惧而变调“告示牌上的字变了”
在亮着“心理安慰中心”几个单词的巨大霓虹灯下方,本来显示着每一天全世界感染者数量的一组霓虹灯变幻着莫测的光芒,仿佛有一只手在随意地排列组合,最终,在人们愕然不解的目光中,它宣告[全世界未感染者10017。]
红色的光在雨中坚定不摇,散发着不祥的意味。
“怎么可能,刚刚还显示全世界感染者不到一半”
“只有一万人人类要灭绝了吗”
“是谁在恶作剧,州长说过它只会在每天早上接收数据”
所有的人都不可置信,是一阵奇异的震颤着大地的脚步声引起了他们的注意。他们的目光齐齐从宣告上转回身后在心理中心外围的地方,不知什么时候,军队全都倒在了黑色的战靴边。
没有血,但也没有生命的呼吸。
一群身着黑灰色作战服,如同影视作品中的末日战队的家伙幽灵般围住了人们。他们手持专家都从未见过的奇特枪械,被护目镜遮挡的眼睛下方,嘴唇的线条冷酷如同石头。
意识到保护心理中心的强大军队全都死了的人们顿时变得比石头还要僵硬。人们眼睁睁地看着幽灵们经过他们身边,步伐其实并不鬼魅,战靴溅起泥点,落下,是比劳斯莱斯的轮胎碾过的痕迹更加简练的花纹。
大雨也遮盖不住他们整齐的脚步声,在脚步声中,只有一个声音符合人们想象中的轻灵。
是一个女人,她没有特殊化地穿着同样的作战服,但她没有任何武器,她只是将一双有点媚的眼睛露了出来,踩着风吹过的步伐来到幽灵部队的最前方。
她说“请告诉里面的人,我要关于新人类的研究成果,所有。”
她竖起一根手指晃了晃,那应当是一种带着轻蔑的姿势,但她仰望着高空的神情,却像在恰到好处地取悦上神。
最高的建筑物上,海伦按压着蓬松的头发,等发现自己的头发因为静电的关系缠在了伞柄之上,她又不得不先解开自己的头发。
她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解头发这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上,好像这样就能忘记之前发生了什么事。
她在恐惧和迷茫,以至于头发解了很久。
她轻轻问“人类最后的晚餐是苹果吗,每个人类都是犹大吗”
很快,她又将自己的注意力转到了下方。
身居高空,她却能够看清黑暗里流动的一切。而在此之前,她从未以这样的角度看到人类无声无息的死亡。
心理中心外围以及外围之外的地区,像一座迷宫。各种各样的装饰霓虹灯本来是很好的指路标,但它们并没有亮起,黑夜中反而多出一串串阴暗的眼睛,它们注视着幽灵般潜入的部队。
幽灵部队从四面八方包围了心理中心,他们的人数不多,但实实在在地蚕食着中间的地区。
海伦紧张地看着一圈又一圈的人在暗处倒下,宛如一层层的麦穗被风雨打湿在地。
随着幽灵部队的逼近,老鼠从街道上跐溜一下窜过,拨动了被人群踩踏而翘起的地砖,撞上轿车湿润的轮胎,可人们依旧没有注意到。终于,他们到了心理中心最靠近内区的外围地区,终于,人们如梦初醒。
海伦呼吸一窒,因为女人陡然间抬起头,对上了她的眼睛。
只是一瞬间,女人就将视线移到了她的旁边,女人晃了晃竖起的食指,像比划了一个“1”。
“她是什么意思”海伦问。
林行韬的手指解开她怎么也解不开的发丝,顺着发丝按了按她的脑袋,示意她继续看下去。
幽灵们举起了手中特殊的武器,走一步便对着前方开枪,在他们前面的人尚未发出尖叫就发现子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停在了他们的面前,紧接着转弯,射进了正准备进入心理中心的数辆车上。
车顶被巨大的力道掀翻,火花四溅中,车中的人被夹杂着火星的雨水淋了个遍。
[全世界未感染者10000。]一下子少了十来个未感染者。
那个“1”是一万的意思海伦心想,呼吸却慢慢地颤抖。
她感到撒旦的手指碰了碰她的鬓角,声音与手指一般带着热意,烫入人心“不是一万,就是一。”
海伦猛地低头,避过了手指,想到接下来的事情,眼里竟然模糊地浮上了一层泪水。
温琴带领着机动特遣队,说“你们想要反抗我们瘟疫公司-特洛伊分队吗”
心理中心在车辆被掀翻的大门处做出了回应紧紧关上了大门。
温琴沉下脸,长靴踏上砖石路,就像有根埋在砖下的火线被点燃了。枪口重新对准人们,一种光明正大的要挟。
人们四散奔逃,挤入音像店、服装店、小吃店,透过被破开圆洞的玻璃惊慌失措地注视着街道。
有人不小心撞到了音像店内老迈的机关,黑色唱片在唱针之下幽幽地旋转。胡桃夹子的弦乐声在街头巷尾间流转,清亮的乐声讲述了一场王子率领着玩具与老鼠们战斗的诙谐故事。
这样的芭蕾乐曲似乎引来了女孩子们的欢心,服装店内,美丽的模特们纷纷摆动起关节,“咔嚓”,在人们悚然与恍然的目光中,一百八十度地转过脖子。
原来心理中心的感染者在这里人们想。
[美丽模特基因症状变异僵硬关节活化。]
[能力进化走秀、舞蹈。]
吱嘎吱嘎,她们向着店外扑出。
与此同时,那三千多被心理中心的医生们勉力控制住的感染者们义无反顾地扑向了枪口。
这是一场战争
海伦看着感染者们要么死于枪械的攻击,要么死于自身病症的恶化,“10000”的数字尚未动过,但她知道已死亡的人数一定在一个一个地往上跳动着。
她还是个女孩,但她已经哭出了声。
她不能理解连自己都能这么伤心的场景为什么那些手持枪械的家伙那么无动于衷,他们又不是撒旦撒旦起码、似乎叹了一口气。
撒旦叹了一口气。
海伦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
他们并不在意死亡,他们在意的是那个什么新人类成果,就像心理中心的人也把成果看得比感染者们重要一样。
他们没有入戏。
梦想登上百老汇舞台的海伦很清楚,观众虽然会随着演员的演技和剧情而感动落泪,但有时候,演员的演技再精湛、布景再精致,他们都冷漠着表情,高高在上啊、如隔云端地赏一个矜持的掌声。
人类是情感的动物,会见到同类的尸体而恐惧,会见到同类的死亡而怜悯,本来是刻在基因中的东西。
当人类置身事外,当人类失去了人类的情感他们把那个称为神性。
新人类,是这样的人类吗新人类是这样的成神的计划吗人类的正确进化方向,是成为神吗
神会在意人类“想成为神”这样的亵渎想法吗所以神拯救世人就是把那些想要成神的人杀死吗
神需要人类的敬畏,神需要人类的恐惧。
那人类呢
海伦脑海中旋转的想法有许多并不是她自己的想法,她痛苦地晃了晃脑袋,觉得是某个感染者将自己的想法传给了她。
她捏紧了伞柄,目光胡乱扫视间突然看到一辆劳斯莱斯中名穿着西装的贵族青年。
贵族将脑袋靠在车窗玻璃上,隔着一层玻璃,若有所觉地抬起头。
林行韬在这时轻轻挥了挥落在肩膀处的雨滴。
无数的雨点飘摇着坠落进建筑与建筑之间架起的灯笼与霓虹灯中。
瞬间,灯亮了。
海伦透过泪珠、贵族透过玻璃看着世界。
霓虹灯的璀璨在雨滴里一片片地重叠闪耀,破碎的繁华。漫天大雨下,城市像被扭转了无数个重叠的万花筒,灯光摇红,人影莫分。
“万众瞩目的舞台已经建好了,海伦。”林行韬的声音清晰而滚烫地熨烫着海伦的耳垂。
“不”海伦下意识地反驳。
随即她眼前一亮。
就像舞台上重大角色登场总要会哪里射来一束灯光一样,他们的身后也亮起了一道将他们笼罩在内的白色的粗壮光柱。
海伦的影子投影到了地面。
她的裙子在风中猎猎作响,就像一件罩在上半身的袍子,她矮小的影子也被拉伸成恐怖的巨大,而她所一直握在手中的伞由于只被光照了一半,居然像极了一把硕大的镰刀。
鸟嘴面具,黑袍,镰刀。
镰刀缓缓地划过贵族青年的脖颈,青年发出一声惊叫“我才不怕你”
[我不怕你。]海伦记起自己是怎么对撒旦保证的。
她害怕了,她欺骗了神。
她一动不动地待在原地,直到撒旦林行韬伸出手,握在她捏着伞的手指的上面一截,帮助她重新转了转角度。
镰刀从贵族青年移到了一个兴奋地从心理中心奔跑出来的女人身上。
“我们找到你的姐姐莉莉了。”林行韬说。
莉莉,薇薇安的好友,布兰多的出轨者。
也是众多的怀孕者之一。
作者有话要说 林行韬话越来越少,越来越高冷,越来越有逼格。
奈亚完了有偶像包袱了。,,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免费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