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行韬举着伞,与海伦继续走着。
海伦的情绪变得低落,她不再去读书中的台词,之前高高举在空中的书也落回了臂弯里。
不知为何,明明越靠近心理中心的地方感染者越少,他们却总是经过死相各异的尸体。
而且还是看上去刚刚死去的尸体。
海伦看了看自己的皮鞋,它不太好走,他们的速度因为这个变慢很多,她忍不住说“要不我们停下来,我换一下运动服吧。”
林行韬拒绝了她“没有谁会穿着运动服登上舞台。”
海伦又想了想,问“你为什么要和我一起也许一个男孩可以更快地跟上你的步伐。”
林行韬却开启了另一个话题“你知道美国末日吗,又名最后生还者。”
“那是什么电影,游戏美国和迈瑞肯什么关系”
“游戏在一般的游戏作品与中,有这样一条定律。”
“什么定律”
“生男生女定律。比如男主角是奶爸的话,他的孩子一定是女儿。”
“那女主角的话就一定是儿子吗,这样的话我的妈妈肯定不是女主角。”
海伦微微笑了下,对原来能说这么多话的撒旦感到了一点安心,好像对他有了新的认识。她想美国末日里,男主角的身边一定是一个女孩。
那不是生男生女定律,那是异性定律。
原来撒旦也会玩人间的游戏,也会发现这些设计好的性别搭配。
“但是你是撒旦,不是亚当,不必有个夏娃在你的身边。”她仰头在伞下看林行韬的下巴,心情微妙地好了很多,“我还是换了裙子吧,我想快点到心理中心。”
林行韬停止奇怪的话题,垂下眼帘,打量着这个戴着鸟嘴面具的女孩。
她完全没有意识到他们可以坐车去,她嘴里喊着撒旦,但并没有真的把林行韬当作撒旦,于是也就没有怀疑撒旦为什么不带着她瞬移过去,她甚至以“温柔”两个字来安慰自己。
这个时候,她盯着林行韬有些出神以至于慢了一步,一面嘟嚷着“我说这样真的会慢”,一面想要追上来。
但她不经意瞟到了林行韬旁边的一幕。
角落里的一个抱着婴儿的女人。婴儿的性别并不重要,因为在末日里这样的组合本就充满了编剧们想要的冲击力。婴儿的苍白面颊爬着一只借助人体躲雨的蜘蛛,蜘蛛纤细的腿却在微微地颤动。
也许是婴儿的呼吸打在蜘蛛身上导致了颤动海伦屏住呼吸,去拉林行韬的衣角。
“他好像还活着”她的尾音消失在林行韬落下的一个脚步中。
她看着随着林行韬经过他们的身边,那一瞬间,像死神路过,一切可被称之为生命的迹象都消失了。
她震惊地停在原地,不知不觉地由落后林行韬一步的位置转到了林行韬的背后。
透过大雨她望向来时的路。
那是一片死寂的区域,感染者们也全都被收割走了生命。
她总算意识到,是谁在带来死亡。
她皮鞋一并,用力拉紧了林行韬的衣角,说“我不去了”
林行韬为此发出了笑声。
他陪着她在原地,听着她悲伤的呼吸声。他们看起来僵持住了,但林行韬并不焦急。
过了一会,他看着一群打扮各异的人从另一条路向着他们走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穿着皮夹克、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他目标明确,正是林行韬。
中年男人朝林行韬递出一张卡片,问了一个问题“先生,你知道约伯吗”
林行韬没有回答。
男人娓娓道来
约伯是一个正直善良的人,他的生活富足、家庭美好,是坚定的信仰者,坚信是神为他带来了一切。有一天,撒旦注意到了这个人,对神说约伯信仰敬畏神,难道是无缘无故的吗只要你伸手打击他所有的一切,他一定当面亵渎你。于是约伯受到了神的试炼,首先是神用火将羊群和仆人烧光,其次是约伯的子女们死于非命,最后是约伯自己患上了可怕的皮肤病。但约伯没有因此怨恨神,而是俯伏在地上敬拜,说神既赐予,必能收回。我赤身出于母胎,也必赤身归去。后来约伯重获幸福。
“兄弟,你难道不认为我们两个月来所经历的一切正是神明的试炼吗我们只要坚定信仰,一切都会好起来,你看看我们,我们苦难会的兄弟姐妹们,我们不畏惧什么病毒,我们行走在大雨之下,我们没有一个人死去。”
海伦震了震,哽咽消失了。
林行韬静静看了男人一会儿,问他“你是约伯吗”
男人闻言心头一松,答道“你我皆是再世之约伯。”
[大骗术基因能力自动变异约伯回收伤痕。]
男人手臂上的一道伤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了,他身后的人全都激动起来。
男人更加自信地望着伞下的林行韬,仿佛已经预料到林行韬会和其他人一样五体投地地加入到他的队伍中来。
“你要去心理中心兄弟,我也正要到那里去,你不如与我一起拯救那里的感染者们”
海伦从林行韬背后转出来,男人吓了一跳,声音戛然而止。
蹲在林行韬肩头的猫“喵”了一声,似在嘲笑男人的气虚。
男人这才将心里那点不安放大,这两个人看上去有点奇怪,他一皱眉,说“我们从不强迫他人,既然你还需要考虑,那我们会在心理中心遇见。”说完就要走,连介绍的卡片都没有递出去。
海伦“诶”了一声,想要伸手拉住他,尖锐的鸟嘴比她的手更早一步地到达男人的腰部。
林行韬则问了他一个问题
“汤姆,你会向神明祈求吗”
汤姆在厕所里拍了一下薇薇安肩膀从而成为世界上第二批感染者的男人他不由自主地后退了许多步,撞到了其他人身上。
“彭。”他从一个庞大教派的主人身份中惊醒,在被叫破真正的名字后,终于放下骄傲自满看清了这两个人到底有多诡异。
一男一女,一高一矮,即便一身黑衣也能看出他们浑身干燥,能够渗透一切的雨水被黑伞牢牢挡住黑伞其实没那么大,主要都挡在了黑裙的女孩上边,那些宛如银线的雨却在男人露出伞外的肩膀处断了弦,男人的手肘处依旧有着弯曲的锐度而不是被水泡满的沉重。
一层朦胧的微光笼罩着他们,使得他们所在的黑暗是那么地与众不同,那么地深不见底。
汤姆疑惑地发现那层微光竟然在往外扩散不,是他们身上难以形容的黑暗在流动。
庞大的阴影攀爬上路灯,灯泡“唰”得一下浸泡在黑暗中。
他看到伞被微微抬起,他不再只是能看到执伞之人白皙的下巴。
他好像回到了那一天电视塔命案之后,他一通花言巧语骗过了封锁场地排查线索的警察,在角落里一个人担惊受怕地闭上眼喘气。他闭上眼,耳边有人问“你要闭着眼祈求神的救赎吗”当时他猛地睁开眼,耳边又有人笑,笑声震颤灵魂“人类睁开了眼。”
你要闭着眼祈求神的救赎吗人类睁开了眼。
他睁大眼,转身,脚被绊了一跤,摔倒,爬起,继续跑。
其他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喊他的名字,一声又一声,扎进他的眼球里,令他几乎要将眼睛瞪出来。
黑暗如影随形,在他的脚下,在他的心里,在他欺骗了世人的嘴里。
陡然间,他听到女孩尖锐的声音炸开“快跑他是撒旦”
一切都失去了声音。
汤姆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瑟瑟发抖。
他闭上了眼睛,将快要掉出来的眼球关起来,气流吹拂着他的发丝,他似乎听见撒旦低沉的叹息声。
那情绪好像并不是戏弄人类的得意或者喜悦。
那是未知的东西,但他死死闭着眼,因为他知道一旦他睁开眼,他的病毒会爆发他是约伯,是不可以睁眼以动摇信仰的,他自诩世界上第二个感染病毒的,对病毒有着深切的了解。
在未知与恐惧中,他听到在雨中振翅的声音,抖落雨滴。
当鼻尖落下一片羽毛的时候,他不睁开眼,自然也就无法分辨那羽毛究竟是神的白色还是撒旦的黑色。
“撒旦”海伦一个恍惚,不知为何大喊出这一句话。
一只手臂从她的背后伸出,扣住了她的肩膀,不轻不重的力道,带着她飞向了天空。
骤然的加速。
她听到自己因为声嘶力竭而破音的声音被雨点裹挟着卷荡出去,一遍又一遍,撒旦这个单词从细短变得粗哑,像魔鬼在故意拉长了音调介绍自己。
黑色的风衣从林行韬身后扬起,海伦低下头,看到自己踩在一根黑色的羽毛上,而转瞬间,她失去了这根羽毛,与呼啸的风一同将脚下的城市掠成成片的光点。
她大喊“他们死了吗”
她不知所措,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跑开,却知道撒旦没跑,飞了起来。
原来撒旦能飞,那他为什么要在人世间行走,原来他真的是神,那他为何要在降临人世
她感到撒旦松开了她,她一愣,下意识伸手去抓。
慌忙之下,她抓住了黑伞的伞柄,她抓着伞,像头上多了一个竹蜻蜓,飘飘荡荡,浑身却没有淋到一点雨。
她忍不住去看没了伞的撒旦。
撒旦就在她的身边,没有伸展出她想象中的翅膀,仿佛那根羽毛是她的幻觉,他甚至被雨淋湿了。
雨水顺着撒旦的下颌流下,一绺发丝贴在耳朵上方,这使得他像极了油画中的天神被上了一层光油,更加地动人心魄。
她再一次地看到撒旦的眼睛,这一回却不是黑色的,而是美丽的纯金色。当他扬起这样一双的确非人的眼睛看向被大雨倾倒的城市时,城市仿佛都响起了擂鼓的心跳声。
雨滴就像落在鼓面上,居然有了一个短暂的空中反弹。
海伦产生了一种天地颠倒的错觉,她正在向广阔的天空坠落。
当她干燥的发丝因为静电而蓬勃地炸开之时,他们“咚”得一声落在了某个建筑物的上方。
海伦的裙子向上飞扬,她在整座城市最高的地方眺望全城,一会觉得建筑都在露出狰狞獠牙,一会觉得夜色里的一切都在俯首陈臣。
不远处,巨大的霓虹灯组成的“心理安慰中心”不屈不挠地闪着光,但海伦只惊愕于下面的告示。
[全世界未感染者10017。]
“海伦,他们都在这里吃最后的晚餐。”撒旦温柔而冷酷地宣判道。
最后的晚餐,苹果吗
作者有话要说 有句话这样说地球就是全人类最后的晚餐。
所以要保护环境环境学院的林行韬呼吁。
你要祈求神灵的救赎吗人类睁开了眼,这句话来自蓝白社,sc有关的,好看的。
关于苹果,其实还有一个童年的幻想,来自郑渊洁的五个苹果折腾地球,没错,这里的苹果就是第五个苹果,结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