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李祚清醒来的时候,脑袋还带有酒醉后的头痛感,胸口也沉沉的。
她低下头就看见辛斐贴着她的胸口,闭上眼睛睡得特别安静。
于是她迷迷糊糊地又将脑袋枕了回去,慢慢回想起昨天夜里,她好像起来过一次。
没错!
李祚清看着床边低案上的杯子,确信自己不是做梦。
昨天半夜里她感觉口渴,就手脚并用地想翻出去喝水。
结果稍一动弹,旁边的辛斐就突然醒了,那一刻真是风云变幻——辛斐不知哪来的力气,捏住她的双手就把她扣回床上。
李祚清小心脏砰砰砰地跳,用嘶哑还带着商量的语气跟她说口有点渴,也不知是不是醉后反应迟钝,硬是没觉得这种反差有什么不对劲。
然后辛斐听完就这么把她给放了,还亲自下床给她端了杯水来。
眼看着她喝完,闭上眼又躺回去,才慢吞吞地重新回到被窝里。
——想起了昨晚的事情,李祚清盯着床帏的眼神都发直了。
见鬼了,辛斐最初在她心中娇弱可怜冷漠孤僻的地坤形象瞬间碎了一地。
这哪是小白兔,这是大尾巴狼啊。
还是说这个世界的地坤都如此力大无穷,如狼似虎?
也可能是原主的品味就是如此,说不定林栖梧和安琳琅也各个肱二头肌有馒头大。
李祚清越想越离谱,她觉得自己这个天乾,好像除了体格稍微好点,似乎……
她低头看了一眼辛斐,心里默默肯定自己大约打不过对方的结论。
当然辛斐温柔的品质还是存在的,毕竟李祚清从来没有见过她伸出利爪嘛。
“嗯……”梦中的辛斐动弹了一下,睡得很安分的姿势也稍微摆动。
察觉到被注意的视线,她缓缓睁开眼。
看辛斐醒来的样子,宁静得像看一只蝴蝶展开翅膀,羽扇般的眼睫扑闪,露出一双水色的琥珀双瞳。
温柔缱绻的吐息挠得她心里痒痒的,李祚清心生喜欢,便大咧咧地揉了揉她的脸:“早啊小可爱!”
“早……”辛斐伸长脖子,将脑袋抵在她颈窝处蹭了蹭。
“!”唔唔,这种把野生小动物养熟了一样的反应太可爱了!
李祚清也紧紧贴上去抱了抱她,听见辛斐开心地在她怀里笑了好几声才放开。
而后辛斐也没提昨晚奇怪举动,就安静地下床穿好衣服,规规矩矩地同她一起洗漱后去用膳,好像完全不在意的样子。
简直让李祚清怀疑那是不是她昨晚做的梦一样。
直到早膳快要吃完,李祚清才犹犹豫豫地吐出了自己的疑问。
“辛斐,你是想当我的妃子吗?”
辛斐冷淡地抬眸看了她一眼,不咸不淡地又喝了口粥,那眼神好像在说:“你是不是酒还没醒?”
“我是说真的!”李祚清又问了一遍。
她今早自从清醒后就一直在思考这件事,怎么辛斐可以如此淡定啊!
她又掰着手指一条条解释,“你最开始不是说不算喜欢我么?虽然名义上你是我老婆,而我们却成了好友,但昨晚你确实是想对我做那种事吧!就是那种事——”酱酱酿酿的那种!
她眼前闪过一遍又一遍辛斐扣住她的手腕,自下而上那攻击性极强的眼神,以及几乎是压着她,触碰嘴唇的灼热吐息。
虽然是天乾,李祚清自诩还是脸皮比较厚的那类,但喊出这句话时还是老脸一红。
辛斐挑着茯苓馅饼的手一顿,言语平淡地表示:“没有这回事。”
她知道李祚清是有极大可能继承皇位的人,现在当她的妃子,那以后就是皇妃了,她可不乐意后半生都留在皇宫里。
但这也不代表她不想要李祚清这个人。
可这两件事矛盾至极,暂无双全法。
辛斐的眼神暗了暗,眉间也聚起愁云。
“哎,是我想错了吗?”李祚清卷了卷肩侧的长发,感觉撩妹不成反被套路。
也好,这样她就不用费尽心思地想,如果辛斐真的看上自己了该怎么办了。
毕竟自己完成任务可是要金蝉脱壳的,到时候辛斐可别给不知哪里来的“长公主”给糟蹋了。
一想到这种可能,她刚才可是愁得饭都吃不下。
可辛斐口口声声说她对自己一份念想也无,李祚清只觉得嘴里的佳肴顿时寡淡无味。她端起面前的莲心紫米粥,感觉比刚才更心塞了。
“那你就是看不上我的意思?”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怨念情绪。
辛斐诧异地抬头看她,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
“朗钰为何会这么想?”
辛斐攥住了手中的汤匙,心里恨不得说出一万句朗钰的好。
但她片刻后却莞尔一笑,故意调笑道:“昨晚都说了,我对长公主很满意。”
“哼。”不管这话是真是假,李祚清极度受用。
“你既然对我很满意,又不想当我的妃子……”李祚清分析道,“辛斐,你果然——”
闻言,被指名者心里咯噔一声,差点以为要瞒不住了。
“你果然很想当我的挚友。”
听到李祚清还被她绕进死胡同的结论里,辛斐放心地松了一口气。
这时,凤阳阁外又来了个不速之客。
“李祚清。”
听到这风风火火的架势,不用侍女通报,她都知道是谁来了。
李祚清让岚霜把辛斐送回去,又让安琳琅去书房等她。
想了想,她还是顺手揣了一叠紫薯甜糕在手上,万一安琳琅脾气炸了,她说不定还能拿吃的堵嘴。
果然如她所料,安琳琅站在书房门口,气呼呼地等着她。
看到李祚清充满闲情逸致地走上前,安琳琅那只缠了绯红发带的马尾甩来甩去。
“喏,给你带的。”李祚清趁着安琳琅抬手,先发制人将糕点塞了过去,一下子就打断了安琳琅的话头。
对方一脸茫然又奇怪地看着她,又看着这叠甜糕,半是羞恼半是高兴。
安琳琅刚才进来的时候,分明看见辛斐往外走。
她喊住那个地坤,可是辛斐却态度十分冰冷,简直和之前在李祚清身边看见的温顺模样判若两人。
种种猜测让她又气又难过,这才怒意满满地冲到凤阳阁书房来。
“给安美人赐座。”李祚清姿势随意地坐在她专用的位子上,翘起腿,招呼侍女引安琳琅坐在她斜对面。
听到这称呼,安琳琅别扭了一下,但还是坐在那把龟足红木椅上。
以前长公主都是直接唤她琳琅的,偶尔亲切时还会叫她小琳琅,虽然她总是气呼呼地不承认,但其实每次长公主这样叫她,都让她觉得特殊得骄傲,安心。
虽然好像什么都没变,但又似乎什么都不一样了……
安琳琅胆子大,敢直视李祚清的眼睛。
长公主那双漆黑如墨的双瞳,让她想起很小时,她还没有被当成交易棋子的时候,父皇带她去看戏曲,无光时那漆黑的帷幕也是同样令人捉摸不透。
“我一直想跟你谈谈,但是你知道的,我最近很戒备。”李祚清表现的风轻云淡,甚至还有些冷漠,但她知道自己是睁眼说瞎话。
“……”提到这个,安琳琅有些受伤地别过头。
“所以我,其实想到了一个也许能补偿你的办法。”
李祚清声音很轻,像是安抚小女孩儿一样温和,看到安琳琅期待的目光,她也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如果有机会,我能送你回家——回你自己的皇宫城去。”
她想起原书里,后期林栖梧正式当上梦寐以求的皇后,安琳琅就彻底成为了她借刀统治后宫的棋子——这个唯一在宫里没靠山,母国又不闻不顾的可怜地坤,是最好拿捏的类型。
虽然现在的李祚清还不完全了解安琳琅的本性,但她觉得安琳琅不是心思坏的人。
而且等她有机会能把安琳琅送回去,也是当上皇帝之后的事了,应该不算对推动剧情产生影响吧。
只要她现在做出承诺,未来的帝君必须一诺千金,之后安琳琅肯定就能得到自由……
“呜、唔!”安琳琅哽咽了一下,突然被吓到似的杵在椅子上。
一时间,错综复杂的情绪纷至杳来。
“我、我就不能,”她顿了顿,语气软下来,“一直在你身边吗?”
如果李祚清喜欢,她可以学辛斐那样安静温顺,她可以把这身骄纵的脾气改掉,还可以学林栖梧那样弹琴写字,虽然她不太会看书,可是如果李祚清喜欢……
“怎么说呢,我觉得这是对你最好的选择。”李祚清沉闷地叹了口气,她该怎么解释未来安琳琅根本不适合当皇妃这件事。
林栖梧这样有后台又心狠的段位,不得把安琳琅手撕了。
最糟糕的是,原主对林栖梧百般疼爱,万般纵容,就是林栖梧在原主眼皮子地下杀人放火,估计就是批评两句,妥妥的一对褒姒和纣王。
看到盛气凌人的安琳琅突然萎靡不振,李祚清也有点心疼,缓和道:“其实我也不确定能不能做到,对吧?要是不成,就一切如常。”
一切如常。这四个字就是安琳琅的定心丸,她转瞬就真的气哭了扑上来:“那说好了,你可不能随便让我走!”
“好。”李祚清拍拍她的背,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成为帝君是不可阻挡的未来。
在安抚并解决完安琳琅的归处后,她终于下定心思开始着手烟花的事。
一连几日,她暗地里托人去询问皇家新年宴御用的鞭炮是哪个庄子生产,消息倒是畅通无阻,但是对她来说几乎毫无作用,都是些不痛不痒的表面官话,这背后的阻力是谁也可想而知。
看来她大哥是真心想看她出这次丑了。
可大约三日过去,辛斐又寻到凤阳阁来,还给她带来了一个做梦都在想的消息。
“澧州的烟花庄有位名匠,世代都传承了鞭炮爆竹的手艺,他必然能帮朗钰达成目的。”
当时辛斐正在摆棋,突然说起这话时,李祚清都还没反应过来。
“我既然答应你了,就会对你负责的。”辛斐看她诧异的模样,语气平淡地解释。
虽然听起来很可靠,可是李祚清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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