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陪着辛斐下棋玩乐,做赴宴必要的准备,李祚清还抽空让御厨给温明染的兔子们定期送些口粮,毕竟这是她已经答应了的事。
其他的时候,她就在凤阳阁的书房查阅和补习这个世界的礼节和宫宴流程。
她知道这个书中的世界不同于她以前学过的历史王朝,总有些繁文缛节上的变化,到时候若是完全不晓得礼仪,那穿帮露馅,丢人现眼可就麻烦了。
如此不疾不徐地过了好几天。
一直到元服宴当日,除了随行的人马车辆,还出现了几个熟悉的面孔。
彼时辛斐还在公主府内门,一边帮她整理正经出宴的冕服,一边说道等她平安回来。
李祚清心想,自己不过是去趟离她长公主府不过两条街的皇宫罢了,又不是上战场,辛斐怎么还小心翼翼的。
“放心吧,宫里肯定比我这地儿安全,”李祚清朝她露出放心的微笑,“我就去一天,到时候如果宫宴上有什么我们府上没有的好吃糕点,我就把宫里的御厨一起捎回来。”
辛斐皱起眉,一言难尽地看了她一眼。
李祚清打着哈哈,将她还搭在自己衣袖上的手拿下,准备招呼岚霜和随行的温明染等人一起走。
这时,她转身便看见了从远处大步走来的红色身影。
安琳琅还是如“她”初见那般意气风发,只是气冲冲地鼓着脸,噘着嘴不肯跟她说话。
安琳琅是邻国的质子,确实不像一般的地坤,说回家就能回家。
但近来府上的投毒案解决之后,李祚清还是想起让岚霜给人多置换些新的衣物,好生把人当贵人伺候着。
她一走进,眼睛就光明正大地瞪着辛斐摸过李祚清衣袖的手,表情愈发生气。
“安、安琳琅……?”李祚清就是傻得也能闻出这一坛子的醋味了,便做好心理准备,等着这小炮弹朝她炸过来。
结果安琳琅气呼呼的样子一直维持到李祚清面前,突然就眼眶发红,一副委屈得不能自已的模样。
那双大大的杏眼像被雨水洗刷过的天空。
李祚清眼神乱飘,心里开始着急。
怎么回事!为什么好久不见的安琳琅,再见的时候会是一副要哭的样子啊!
她之前对安琳琅戒备又抗拒的态度,就算是被漠视,被责怪,被抗拒,也完全不为过——反而冷漠才是最正常的结果吧。
可是安琳琅还是在她要出府的时候跑来送她。
“……”
良久无人说话,李祚清决定打破这个尴尬的氛围,早点离府。
“咳,你要是无事要说,本宫就先走了,若是有什么需求,就去找王掌事吧。”
“唔。”安琳琅拧着眉头吱呜了一下,抬起一双难得把委屈和难过都写出来的眼睛看她。
“李祚清,我……我是有错,我以后不会随便碰你,也不对你大喊大叫了,但你老是不来看我,是不是也不对啊……”
“噗。”李祚清没忍住笑了出来。
安琳琅愣了一下,眼眶蓄的泪珠差点就滚落下来,她以为长公主在嘲笑她。
但李祚清心想的是,这话算是什么无敌傲娇的认错典范啊,别扭了将近一个月,结果还是一半道歉一半给她算账。
都怪原主把安琳琅惯成了盛气凌人,恃宠而骄的个性,总是把原主的放纵当成理所当然,害得李祚清现在得直面这些直白又简单的情绪。
就是想撒娇吧。
李祚清想,她不会全盘接受和纵容这样被惯坏的安琳琅,也许快刀斩乱麻是个好方法,但经历了越星回的事,她决定徐徐图之,并且力所能及地给这些人一个好的宿命。
如果给我一次重来得更早的机会,我一定会拯救你,保护好你。
——这是她在越星回离去前说的那句话,但对其他人又何尝不一样呢。
“安琳琅,关于你的事,等本、等我回来再说,我到时候会来找你的。”李祚清声音很平淡,但第一次专注又认真地同她对视。
她觉得这个地坤的眼睛真是纯粹啊。
明明是被母国“抛弃”的质子,却能在另一个国家的皇宫城无忧无虑的长大——这都是因为一人之下的天乾长公主的任性和庇佑。
她何尝不能理解安琳琅对原主的依赖呢,所以失去的太匆忙一定会很惶恐吧。
李祚清抬起头,力道轻而迅速地抹开安琳琅眼睑下的泪水,而后叹了口气。
心道,操心的事又要变多了。
“我……”安琳琅鼻尖也红红的,眼睛一眨一眨,倔强地不让眼泪掉下来,可是长公主温柔的指尖拂过,就像打开了她泪腺的开关一样。
“你来找我,我就原谅你……”
“好,好。”李祚清随口道。
“朗钰,该走了。”辛斐突然上前挽住李祚清的胳膊,有些强硬地把人拉开了。
“嗯,嗯?”李祚清点点头,但转身一想,辛斐又不跟她去,怎么看起来这么熟练。
“是我跟殿下一起去的嘛!”温明染忍不住凑近,学着辛斐拉住她另一只胳膊。
李祚清听到安琳琅所站的地方倒吸了口凉气。
她一回头,看到刚刚还泪眼汪汪的安琳琅,这下又气又急地看着她。
“……”总感觉这个气氛有点不妙。
李祚清干脆两只手都趁机抽出来,抱着双臂就往府外的车马上走。
“朗钰早日回来。”辛斐朝她挥了挥手,笑容清浅,果然平时不爱笑的女子,一朝笑颜简直夺人心扉。
“李祚清你可要记得来找我啊!第一个来找我!”安琳琅语气带着未消的泣音,但比以前软了不少。
李祚清听得心里乱糟糟的,踏出府门的那一刻,她才松了一口气。
“还是外边舒服……”她情不自禁地感叹。
不知道当上皇帝之后,出家的可行性高不高……呃,怎么说都不可能高吧!
可现在她家院子里才三个,凑一起,她就觉得自己快无宁日了,以后当了皇帝还得了!
不对。
李祚清想起来,马上进了皇宫,还有个比这三人更麻烦的林栖梧呢.
她躺在朱轮轿里,脑补一会儿见到林栖梧,她会给自己怎样的颜色看。
以往在公主府上敢于和林栖梧正面刚的李祚清,突然就有点怂了。
……再怎么说,皇宫里也有不少丞相府阵营的人。
如此内心忐忑地进了宫。
朱红的墙垣,气派恢弘的宫殿和楼宇,皇宫城比她继承的记忆中相比,感觉还要更大些。
引路的赵公公是特意在正门等候长公主殿下的。
李祚清记得他是她母后,也就是当今安元皇后手下的人。
“是母后她找我有什么事吗?”李祚清问道。
赵公公行礼,露出标志性的笑容:“皇后殿下从昨儿起就在念叨公主殿下何时才来呢,所以特意派老奴前来,在宴席开始之前,带长公主殿下先去和皇后殿下叙叙旧。”
李祚清点点头,说到底,皇后和她除了母女关系,还是君臣关系。
既然她母后都发话了,便只能赴邀盛情了。
她便吩咐让司仪和管事将随礼的物品都抬走放好,便跟着赵公公往坤宁宫走去。
到了坤宁宫,随行的普通女仕和家眷不能随意进入正殿,她就只带了岚霜和宫里的侍卫几许。
一路走上前,宣她到场的奴才都喊了好几声,让李祚清颇有种光天化日下走t台的感觉。
好在她性格洒脱随意,不在意这些尴尬的东西,也俗称,脸皮厚,心脏铁。
坤宁宫内缭绕了一股清幽淡雅的香味,让李祚清觉得很熟悉,很亲近,也许这里面除了熏香,还有她母后的信香。
“朗钰来了?”
侍女卷起一层一层的珠帘,帘后穿来一声略带慵懒的问候。
李祚清看清坐在毡案两头的两人,一人雍容华贵,容貌不减当年,另一人矜持贵气,一双瑞凤眼笔直地望向她。
李祚清心里咯噔了一声,竟心虚地别开视线。
“儿臣参见母后,和……”李祚清抿了下唇,斟酌道,“林姑娘。”
见鬼了,林栖梧怎么在皇后这里!
“免礼了,快来让母后好好看看你,”安元皇后喜笑颜开,连忙朝她温柔地招手。
李祚清表面笑着,其实胸膛一颗心,越走近沉得越深。
林栖梧像看戏一样娴静地坐在一旁,笑而不语。
这两个人无论哪一个,她现在都惹不起。
“我们朗钰长得越来越好看了,英气俊秀这点真像她父皇。”皇后亲近地拉着她,然后一边说,一边把她往林栖梧身侧的软塌上带,李祚清不得不一屁股坐在林栖梧身边。
而她身边的地坤笑了一下,道:“那朗钰美俞天人这点是随了皇后殿下。”
“哎,就栖梧丫头的嘴甜,甚是得本宫心意。”皇后说完,瞥了李祚清一眼,似乎不太满她不接林栖梧的话。
又道:“本宫还以为今日你会与栖梧一起来呢,结果司仪来报,说栖梧竟是同丞相一起来的,便将她接到了坤宁宫。”
说罢,直直地盯着李祚清,语气和态度都有些责怪的意思。
李祚清张嘴,犹豫地看了一眼林栖梧,对方无辜又自然地朝她眨了下眼,用口型说道:“我可什么都没同皇后讲。”
李祚清只得叹了口气,实话实说道:“其实我与栖梧,之前闹了些矛盾。”
听见这话,安元皇后又露出了然的笑。
“本宫已经猜到了。”
她拉住李祚清的手:“有问题一定要说出来,说出来解决了就好。”
“母后和你的父皇也像你们一样,青梅竹马,相伴长大,未尝没有过矛盾,当然能懂你和栖梧。”
说着,皇后自然地拉住林栖梧的手,朝她们二人笑了一下,还将林栖梧的手放在李祚清掌心中。
“你们二人,只有相互扶持,才能像本宫和陛下一样,走得更远。”
作者有话要说: 宫宴的礼节我也不是很懂,下章之后如果有什么错误……我,我也实在想不出了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失眠多梦10瓶;renebaebae5瓶;?的信仰_忻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