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家里过年，团圆饭后，总会有打麻将这项娱乐活动，每每这时，白芨都跟姐姐妹妹，哥哥弟弟围在一旁看。
程艳萍是不准她碰的，说女孩子染上这些习惯不好。
那时候看大人玩觉得很好玩，也眼馋，可她又不敢忤逆程艳萍，现在终于体会到了打麻将的乐趣。
什么乐趣呢？
就是运气好到爆，哪怕手里一堆烂牌，一摸一个准，几张牌下来，不是杠就是自摸。
她玩得正来劲的时候，孟庭舟和姜泽阳说等会出去有事，先不玩了。
白芨确实有点失落。
这一切都被李佳蔓看在眼里，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用开玩笑的方式安慰道：“他们啊肯定是输不起了，不止他们，就是我也快输不起了啊，哈哈，你这手气也太好了吧，等晚上回来再玩，到时候记得给我放放水啊。”
“走吧，我们也该出去了。”她说着就挽着白芨的手臂往门口走，顾清河在后面跟着。
白芨没法拒绝，门关了才想到上午那事，嘴角上扬的弧度瞬间凝固了，她很想问一句，是不是还去？
去别人家里，听一派胡言。
果不其然，还真的去。
这次开门的也是个女孩，看样子跟她年纪差不多，长得白白净净，高高瘦瘦，很有气质，聊了几句才知道，这女孩子快三十，都是孩子妈了，高校毕业，之前在央企上班，是父母叫过来了解连锁经营这个项目。
说到这，女孩也拿了笔和纸出来，边说边画楼梯，解释3800到底是怎么赚到381万的，这个生意运用了医院、工厂、银行等都在用的五级三晋制，分为实习业务员，组长，主任，经理，老总几个级别，级别是通过份额来划分的，份额是从事一份3800赚钱的资格，这就是一个份额…
到了老总这个级别就出局了，赚了这么多钱，你肯定会放到银行，说到银行，那就有个银监会，专门查反洗钱和来路不明的钱，也就意味着你把这笔资金存入银行，如果无法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时，银行有权冻结这笔资金。但在这里并不需要担心，因为出局会颁发一个出局证，上面盖有银监会的公章，证明这笔钱是纳税后的合法收入，真是越说越离谱。
白芨放在桌下的双手下意识微微攥紧，强忍着不耐，继续听。
女孩喝了口水，继续说，要想达到老总这个级别，有一个必不可少的条件，那就是需要找到三名合作伙伴。
你肯定觉得这是在拉人头吧，但不是，你想想，如今这个社会，不管是开餐厅，开公司，还是开工厂都需要合作伙伴，就算你再有能力，也不可能事事亲力亲为，在这，只需要找到自己的三个合作伙伴就可以了，多一个都不行。
这个生意是从海外一个亚太营销会上引进的，起初投放在两广地带运行，使得当地经济突飞猛进，解决了几百万人的就业问题，行业模式是套用了拉斐尔模式，几何倍增，一变三，三三复制，把民间闲散资金重组，再用五级三晋制重新分配，最早从事这个生意的人早已赚得了人生的第一桶金，随着社会发展和人民生活水平的提升，这个生意也提升了门槛……
投资69800两到三年内赚到1040万。
！！？？？
至于后面说了什么，白芨已经没心思听了，第一要钱，第二要人，到底是什么个生意反正她至今没听出个头绪来，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不是传/销，就算……
这一刻，她在心里都不知道如何替顾清河辩解了。
只觉得瘆得慌。
导致出门后腿都是软的，脚底发凉。
白芨脸上的表情变化都被顾清河看在眼里，伸手将白芨虚虚扶住，先发制人地问：“被吓到了？”
“你现在只是了解，帮我看看而已，别想那么多。”
“再说，你现在只是了解了一点皮毛，重要的还在后面，事情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
白芨深呼吸了一下，抬眸灼灼地看他，反问：“我想的哪样？”
她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顾清河，想看得更明白，可看来看去，面前的顾清河还是她印象中那个温润上进的学长。
就是因为这样，她不敢相信，也不想相信。
学长怎么会！怎么会！！
一个接受过高等教育，见过世面，老师眼中好学生代表的学长，真的这么容易被糊弄吗？
顾清河喉结上下滚动，回答：“你心里还能想什么？无非就是传/销，非法集资这些字眼。”
“现在想想，小白，我真失败，没想到在你心里，我这点信任都没有。”他自嘲道，音色低低沉沉，带着几分挫败。
白芨低头不语。
她是不愿相信的。
可她也相信自己的所听所闻。
默了会儿，顾清河拍了拍她的肩，轻声说：“好了，你别想那么多，这件事目前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只是想让你看看我在做什么，这是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真诚和信任，等你了解清楚了，我再陪你好好玩几天，到时候你要回去我送你。所以这事你先别跟叔叔阿姨和你朋友说，主要是说不清楚，要说了他们肯定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反倒令他们担心，我也过意不去，好吗？”
“你应该听过，传/销都是限制人生自由，收缴手机和钱包的。”顿了顿，顾清河继续说：“你一个女孩子，又长得这么漂亮，在外谨慎点是应该的。你有这个觉悟，其实我很开心，这个小区有四五个出口，从a出口出去，左转直走，不到五分钟，就是警局。再一个，我的所有资料都可以在学校查到，你可以随便托你一个同学，若是两天或两天以上联系不到你，就报警……”
白芨拧眉，沉声打断，“学长，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顾清河默了会儿，低敛着眉眼看她，压低声音说：“小白，我不想被你误会，别人怎么想那是别人的事，与我无关。”
“可你误会我，我会很难受。”
若是以前的白芨听到这句话，怕是心都要跳出来了。很奇怪，如今没有这种强烈的感觉了。
许是事情变得复杂了。
她的心很沉重，就跳不起来了。
李佳蔓跟在两人身后，正悄悄往群里发送最新进展，“出（出来的意思），x反感，认定是传/销，当事人正在解压，有效果。所有配合人员注意，晚上饭吃了，尽量别让x一个人玩手机查网，要么一起玩麻将，要么出去逛逛商场或超市。”
发送完毕后，她立马收了手机，见两人还僵持着，上前笑看着白芨，问：“小白，我可以插句话吗？”
在这之前，她对李佳蔓，不管是家里哪一个人，印象都很好，甚至很喜欢里面的氛围。
每一个人都很好，很上进，很热爱生活，脑子清晰，怎么，怎么会……
她深呼吸，努力平复心情，带着浓重鼻音轻“嗯”了一下。
李佳蔓说：“其实这个事情很简单，只是需要时间和耐心而已，既然清河说这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何不去求证它？反正你也不差这三四天的时间。”
“假如等你真的看完了，依旧没有改变想法，那么，你会眼睁睁看着你的学长掉入火坑，都不拉他出去吗？”
白芨被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理好像也是这个理。
如果真的是个不好的事情，她不能让学长继续待在这里自毁前途了。更何况还是她放在心上两年之久的男孩子。
见白芨似乎听进去了，李佳蔓趁热打铁地说：“如果真如你所说是个坏事情，那为什么在你刚了解的时候就给你展示如此不好的一面？让你这么反感厌倦？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不觉得不正常吗？更像是要把你吓跑似的。”
“我觉得，如果顾清河真的要骗你，应该带你去看最好对你有利的东西，才能骗得到你。他应该还没这么傻，偏偏带你来看这个让你讨厌，甚至让你误会他的事情，你觉得呢？”
白芨一时找不到话来反驳。
就这样，她继续去看了。
这一次来开门的是跟他爸爸年纪差不多的男人，连体型也差不多，有些发福，笑起来红光满面。
也是临安人，说是在临安做了一二十年的海鲜生意，去年被他女儿叫过来了解这个事情，了解清楚后就留下来了。
他说，在南阳南塘新区这个地方，从事连锁经营这个行业的人有十多万，小区里百分之九十五都是从事这个行业的人，不信的话你等会下去仔细看看，路上只要是三人同行，那就跟你们一样，都是了解这个事情的。
你再观察仔细点，若其中一个脸色很臭很难看很勉强，基本都刚了解第一天，跟你一样，反感得很；若是脸色还好，极为平静或带着困惑、不解，那基本是了解到第二天了；若是脸上带笑，那基本看三四天，心里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事吧，说奇怪也是挺奇怪的，你继续看下去就明白了，若是你明后天看了，心情还是这么糟糕，来找我！
他自问自答，问有没有觉得小区里的房子很奇怪，为什么全是简装的三居室，如果你作为开发商，首先想到的应该都是客户的需求吧，那每个人需求不一样，肯定分为一期，二期，三期修建，那么一居室，两居室，三居室，各种户型都不能少，先建一期起来看看，哪种户型的需求量大，紧接着也好建二期，三期。
可奇怪的是，这些房子不仅都是三居室，而且是一下子修起来的，这个你可以去查证。
相信你之前听说过南阳经济不发达，这里没有大型工厂和企业，以前没有，现在更没有，也就是说没有外来求职人员，甚至本地的年轻人都要外出求学和打工。
那么问题来了，这些房子建来谁住呢？
如果是给本地人住，那么肯定要不了这么多，因为本地人自己有房子，就算买来投资也没有升值空间，毕竟经济不发达嘛……如果我说是guojia专门建来给我们这些人住的，你觉得说得通吗？
都是老乡，叔在这里还给你透露一点，那就是手机卡，刚在楼下小李给我打电话你应该看到的吧，从业人员刚加入的时候都会拿着身份证去中国移动办理一张长号集团卡，一旦有问题，只要一查，这里面的所有人一个都跑不掉，如果是做坏事怎么可能把自己暴露得这么明目张胆呢。
你想想看，我们这生意又叫虚拟经济，也就是说没有公司和企业，那又如何办得到数万人共同使用的集团号呢？你觉得是谁在背后撑腰？除了guojia，谁还有这个能力？
还有就是银行卡，每一笔资金都是固定的69800元，只能通过国有四大银行转入，如果有问题，这么大额有规律的数字，应该很好查啊，如果我们这群人真的是犯/罪分子，警/察为什么到现在还无动于衷呢……
至于这些奇怪的现象，接下来会越来越多，这都是需要小姑娘你自己去琢磨反思的。
白芨面上一派淡然，其实左耳进，右耳出，这不就是典型的洗脑吗？一天又一天的洗脑，直到洗成功为止。打小程艳萍就教育她，拿人手短，吃人嘴短，做人要踏实，更何况是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情。
是的，天上不可能掉馅饼。
她不相信。
就算有，也不可能刚好砸到她头上。
学长一定是被洗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