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靖一脸青白的从太平间走出来,此时他脑中不禁回想起刚才看到的场景,一阵翻涌。
虽说男子总是喜爱美好胴体的,但对于尸体他可真的一点兴趣也没有。
他看到站在门口的郭婵,心下道,就知道郭婵找他准是没好差事。
虽这么想,林靖却不敢这样提,谁都知道如今正是特殊时期。
“郡主,臣已经按照您的吩咐看过那两名女子的尸体。刺杀皇上的那位,手脚均有厚茧,一看便知是长年习武之人。至于那位刺杀萧妃娘娘的宫女,双手嫩白,双脚倒是有一层薄茧,不过筋骨单薄,应不是习武之人。反倒是她身上的伤口,致命一击在心口,整齐锋利,绝对是习武之人造成的!”
果然事情如她所想的那般,这后宫里还藏着会武之人,而且那名宫女不过是那刺客掩人耳目之举。
林靖忍不住道:“郡主怎么不让霍如风那小子来替您查验,他懂得可比我多。”
郭婵道:“霍统领正忙着调查刺客之事,我怎好打扰。”
林靖心里想着,原来在郭婵心里他就是个闲人,面上却是笑嘻嘻的,看不出想法。
郭婵接下来却道:“说起来,你如今与凌将军一同共事,一同守卫京城的安危,你觉得凌齐是个怎样的人?”
林靖暗自奇怪郭婵的问题,不过还是如实答道:“我与凌将军从前便算不上熟稔,不过他为人看上去还算好相处,做事也十分认真。只不过不知是否跟凌老将军去世有关,凌将军显得沉默了些。”
郭婵拧着眉,想了半晌,犹豫道:“其实我今日还有一事拜托。”
“郡主不如直言,能帮得上忙的林某一定帮。”
除却油嘴滑舌,林靖为人正直慷慨,因此郭婵虽不待见他,却十分信任他。
“我希望你能够监视凌齐的一举一动,注意神策军各路动向,一旦有异动,立刻让人报与我。”
林靖听了不免惊讶,这意思分明是怀疑凌齐,联想到近日发生之事,难不成将军府是幕后黑手?
“这……郡主可否告知缘由?”
郭婵低声道:“不妨告诉你,我怀疑将军府谋图不轨,危害社稷。”
“可将军府一门忠烈,郡主您是不是弄错了?”
林靖还是觉得不敢相信,朝中武将,谁又不服凌将军府,他们一门为国牺牲的命配得起他们如今的荣誉。
郭婵看了他一眼,幽幽道:“我比谁都希望是我是错的。”
林靖对郭婵也算知道几分,涉及家国大事,她必不会马虎,因此答应下来,“郡主放心,你说的臣会照办。”
“那便有劳林将军了。”
难得被郭婵用一种信任期待的目光看着,林靖觉得浑身不得劲。若是郭婵知道林靖的真实想法,只会觉得莫名其妙,弄得她好似一个大魔头。
二人一同出宫,林靖顺口问了郭婵的去向,不想她竟是要去温箐的医馆。
郭婵正要打马离开,却见林靖犹犹豫豫,面色扭捏。
“林将军还有事?”
林靖眼神飘忽的上下转动,终是道:“郡主可知温大夫她心悦的人是谁?”
郭婵一怔,没想到林靖问这个问题,再看他脸上不自然的神情,明白过来,林靖是中意温箐。
原先的确听陆谨言提过,没想到竟是真的。
面对郭婵探究的目光,林靖也觉得备受煎熬。
在温箐多次上门替他母亲治病后,他终于鼓足了勇气向温箐表明心意,然而温箐却告诉他,她早已有了心上人,不能接受他。
可温箐孤身一人来到京城,从未见她与谁来往密切,他实在不明白她喜欢的人是谁。
这一点郭婵爱莫能助,因为她真的不知,虽知道有这么一个人,但这是温箐的隐私,她们也从未问过。
终于,郭婵徐徐道:“抱歉,我不知。”
林靖的眼中闪过一抹暗淡,他喃喃道:“连郡主也不知么。”
不知是否是自己也经历过爱而不得的痛,郭婵提醒道:“温大夫心里有一个人,也因为这个人,温大夫逃亲离家出走,但不知为何二人没能在一起。”
林靖并不知内情,此时内心是既震惊又难受,能为了那个人逃亲背井离乡,那应是何等的喜欢。
“郡主可知他们因何不能在一起?”
郭婵摇头,“我不知,但男未娶,女未嫁,林将军这么早便放弃了吗?”
一句话给了林靖一记当头棒喝,郭婵说的对,既然温箐已经无法与那人在一起,他便有机会,时日长了,即便石头也是有心的。
“郡主,不如在下陪您一块去!”
于是郭婵与林靖二人一道去了温箐的伶草堂。
温箐正在隔间整理药材,便听到王念娣的欢呼。
“郡主,您来了!许久不见您,可是在忙?”王念娣看着已为人妇的郭婵,觉得真是光彩照人。
郭婵“嗯”了一声,“最近的确比较忙。”
“那我知道了,郡主今日一定找温姐姐有事。”王念娣肯定道,一双乌黑的眼睛十分明亮。
如今的王念娣已经不像当初那边黝黑,皮肤看着白皙了些,个头也长高了,更像一个女儿家了。
郭婵点点头,“那温大夫可在?”
“在呢,在呢。我这就去给您叫去。”说着,王念娣看到因为栓马而迟了些进门的林靖,脸色一变,“怎么又是你?!”
温箐恰好此时从隔间出来,听到这话便呵斥道:“念娣,不许无礼。”
王念娣无法,只好退到一旁,不过眼神始终不离林靖,仿佛将他当作贼人。
看到这一幕,郭婵觉得林靖的追妻路阻碍可真多。
“民女见过郡主。”温箐微微一福,“见过林将军。”
林靖自从温箐出现眼睛便黏着对方,深怕旁人不知他的心意似的。
不过郭婵今日可不是来当红娘的,时间紧急,郭婵直入主题,道:“温大夫不必多礼,今日来我其实是有一事相求。”
“不知郡主所为何事,温箐能帮的一定尽我所能。”
“是这样,我想请你帮我看看这两样东西可有不妥。”说着,郭婵从怀里拿出先前李秀给的点心和茶叶。
郭婵四下看了看,随即又道:“有没有什么毒物能够避过银针的检测?又或者,这里面有可有催情的药?”
近日京城中的传闻,温箐或多或少知道一些。她接过东西看了看,从气味和外观并不能判断。
“光瞧我看不出来,不过郡主如果可以,待我试一试再告诉郡主。”
郭婵忙点了点头,“如此便有劳温大夫了。”
“那郡主稍等。”
“请。”
温箐带着东西转身又进了隔间,王念娣瞅准了时间,朝林靖吼道:“看什么看,登徒子!”
林靖一懵,觉得莫名其妙。这位小姑娘似乎从一开始便对他颇有敌意。
郭婵也看出来了,王念娣因为早慧,很会审时度势,看人脸色,如此直白的对林靖得厌恶,并非她的性格。
郭婵决定做做好人,帮林靖问问缘由,“林将军可是做了什么事惹念娣你生气了?”
王念娣自然不会对郭婵发脾气,拉过郭婵躲到一边的角落,才低声道:“郡主,您是不知道,有一日我看见温姐姐与他分开后,回了房间便哭了。一定他惹温姐姐生气了!”
郭婵没想到还有这件事,不过以她的了解,温箐并不喜欢林靖,也不会为了林靖而掉半滴眼泪。
“你似乎很讨厌林将军。”郭婵肯定的说道,二人自从认识便不怎么对盘。
王念娣哼了一声,“谁让他没事总缠着温姐姐,还有个脾气古怪的娘。”
郭婵失笑,假意道:“你这个脾气还见长呢,回去我便要告诉谨言,你学别人嚼舌根!”
王念娣一听忙是求饶,“郡主,我错了还不成吗?您别道于陆先生听。”
其实王念娣不是爱搬弄是非,旁的人休想从她嘴里套出半点消息,只是见郭婵亲近,没了设防,忍不住孩子气。
郭婵也没真的想告状,于是见好便收,“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王念娣点头,“一定!一定!”
为了表示善意,王念娣很快亲自端来茶水。
林靖对于也有他的一份有些震惊,接过茶时受宠若惊的道:“多谢王小姑娘。”
王念娣嘴上说着不用谢,心头却在道,什么王小姑娘,王姑娘便是王姑娘,何来的小字。
见到这一幕的郭婵,端着茶笑着摇了摇头。
一盏茶的功夫,王念娣来道是温箐请她到偏殿。
郭婵料想到是那东西有问题,沉着脸进了偏殿。
郭婵进门便问:“温大夫可是发现了什么?”
温箐点了点头,“这里面应该是掺了催情的药物,不过这种催情的药一般不常用,而且算不得毒,所以寻常银针并不能测出来。”
果然是如她所想,郭婵看着放在桌上的点心,心一点点的往下沉去。
郭婵问:“这药物可有害处?”
温箐犹豫了片刻道:“这个我不确定,如果郡主不放心的话,我可以再研究研究这个药。”
如今情况扑朔迷离,郭婵认为谨慎一些很有必要,于是接受了温箐的提议。
回府后,郭蝉将这事讲给了陆谨言听,陆谨言听过之后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阿蝉,你可想过背后之人会使用催情的药?难道仅仅是为了让你二人名誉有损,被人诟病?”
这个问题也困扰着郭蝉,她不明白背后之后究竟为何有此一计,即便她与司马毅有了什么又如何?且这几次的事都是冲着皇嗣而去,如此一招难道不是多此一举,打草惊蛇?
陆谨言见她皱着眉头,心底一叹。
“阿蝉,你可知,你美好得令人惊心。”
郭蝉一怔,脸微微一红,不知为何她忽然说起情话,“你说这些作何?”
陆谨言伸手抚着她耳边的碎发,低声道:“因为你美好的让人想要占有,不光是我。”
郭蝉不解,陆谨言又道:“你有没有想过背后的人做这件事的目的只是为了让你我产生隔阂?”
这是陆谨言想了很久得出的答案。
这个答案却在郭蝉的意料之外,她呐呐道:“不会吧。”
陆谨言知道以郭蝉的聪明才智一定已经反应过来,毕竟这一招与之前的行刺完全不同。而且养心殿是何等地方,即便是寻常宫妃也不能轻易送东西给司马毅。但赵来仪不同,如今的她协理六宫,大权在握,又有太后支持,送点加了□□的点心和茶水,又有何难?